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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过敏(1/1)

梁诗尔惊愕的看着卫生间的玻璃门,透过毛玻璃只能看见一个不甚清晰的人影,弯腰俯在马桶边呕吐,几次冲水声响起他都没出来,好像吐的很严重。

梁诗尔迅速回想了一遍刚才自己说的话,难道是自己把他恶心吐的?她一时手足无措,又坐了一会沈南风还是没出来,但已经没有呕吐声了,沈南风好像在漱口洗脸,水声一直淅淅沥沥的。

“你还好吗?”梁诗尔轻轻敲了一下门,说道:“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恶心你的,对不起啊……”

半分钟后门被拉开,沈南风脸色白的像纸一样,他曲起一条胳膊抵在门框上,皱着眉低头对梁诗尔说:“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觉得我会是个刻薄、恶毒,为了赶走继母和妹妹无所不用其极的坏哥哥?”

梁诗尔被这口大锅砸的眼冒金星,连忙解释:“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南风微微喘了一口气,疲惫的问她:“那你是觉得住在我那里不好?”

他绕开梁诗尔,走进卧室靠在了床头,梁诗尔不敢跟着他进去,只能站在门口绞手指。

“还是你在怪我没给你妈妈面子,连她做的菜也吃不下去?”

沈南风合着眼,手一直搭在胃上,连说话声音也没有什么力气:“算了,你要是真想搬就搬吧。”

“我真的没有这样想!”梁诗尔很着急,往沈南风床边迈了两步:“其实你对我挺好的,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分得清,我就是怕你不喜欢我,只是看我那天哭了才于心不忍可怜我,我怕你每天看着继母的女儿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会心里难受……”

梁诗尔第一次发现自己口才这么差,越想解释越说不清楚,她一着急声音就带了哭腔,脸都涨红了,也没能把“其实我也不想搬出去”这句话说出口。

沈南风不知何时睁眼看着她,听她说完后招了招手,说:“过来。”

他勉强坐直身体,轻轻拍了拍浑身发抖的小家伙,说:“梁诗尔,你还小,不必对人性抱有那么大的猜忌和顾虑,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但我保证过要保护你一辈子,说到做到,在我这里你永远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我说要做你哥哥,说过会保护你,我不讨厌你,一点也不,但我能接受你,并不代表能连带着接受你母亲,梁诗尔,我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你有多难接受沈绍,我就有多难接受何慧,我不是圣人,不能看着别的女人住我妈住过的房间,睡我妈睡过的床,她在这里待一天,我妈留下的痕迹就会少一点,到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沈南风额角抵在梁诗尔胳膊上,露出一片泛红的后颈,他好像特别累,声音听起来有些脆弱。

“梁诗尔,你也体谅一下我吧。”

梁诗尔没想到沈南风会对她说这些,也不知道沈南风心中是这样想的,他的教养太好了,才会对继母的女儿温柔又上心,而自己居然还如此质疑他的善良与好心,梁诗尔觉得自己坏透了,根本不值得沈南风对自己这样好。

眼泪掉在沈南风的后颈,他抬眼就看见梁诗尔在哭,这孩子一哭起来眼皮周围就泛着一圈粉色,像两颗薄皮水蜜桃,任谁也下不了狠心欺负。

他抬手把梁诗尔挂在睫毛上的泪珠擦了,笑着说:“怎么这么爱哭?之前你朝我竖中指的嚣张气焰呢?”

伸过来的手腕上也有一片红,梁诗尔伸手摸了摸,疑惑的说:“哥哥,你起红疹了。”

她忽然想起吃饭时沈南风一直不愿意碰的鱼和虾,还有刚才突如其来的呕吐。

梁诗尔一把拉开沈南风的衣襟,白皙的胸膛上遍布一块一块的红疹和抓挠过的印记,她猛地清醒过来,按着沈南风问他。

“你是不是海鲜过敏?!”沈南风身上的红疹和抓出血的伤痕都在打梁诗尔的脸,要不是梁诗尔非要把鱼肉夹给沈南风吃,何慧也不会主动给沈南风剥虾,更不会被沈绍逼着把凉透的虾硬生生吃进去。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沈南风手腕和脖颈上的疹子,眼睛更红了,又后悔又自责。

“你傻呀?不能吃你就说呀,干嘛非要吃下去。”

“没你想的那么可怕,相比而言,不吃换来的家暴现场会更恐怖一些。”

他干笑了一声,语气没什么变化:“我爸说过,战场上可没人管你过不过敏,这种事都不叫事,多吃几回身体适应了就不过敏了。”

“哪有这种说法,过敏严重会导致喉头水肿引发窒息的!”

梁诗尔不知道沈绍在扯什么天方夜谭,转身就要往外跑。

“你去哪?”

沈南风拉住了她,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给她擦眼泪。

“我去给你买药,你、你别抓,头晕不晕?还想吐吗?发不发烧?家里有体温计吗?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沈南风摇摇头,上楼后他就把食道里一部分东西催吐出来了,只是催吐的时间有点晚,有些进入消化道吐不出来,倒是反流上来的胃酸灼烧着喉咙裂开似的疼,身上过敏的症状还不算特别严重,比他小时候吃了刺身后倒地休克要好多了。

“窗边柜子第一个抽屉里有药箱。”沈南风拍了拍她的手:“眼泪收了,去把药箱拿过来。”

沈南风的东西摆放的很整齐,药箱上层是体温计、创口贴之类的零散物品,下层是按大小码放的药盒和药瓶。

“先量个烧吧,要是过了三十八度五就得吃退烧药。”

沈南风指了指药箱里的体温计,问她:“会用吗?”

体温计是电子的,梁诗尔只会用最原始、夹在腋下看水银柱的那种,她把体温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在自己手腕上试了试,成功测到了体温。

“我以为你傻的就只会哭呢。”

沈南风打趣她,被梁诗尔一把按在床头,凶狠的测了个体温。

“三十七度九,有一点低烧,多喝点水再观察一下,你要是身体难受可以吃点对乙酰氨基酚片退烧。”

梁诗尔现在冷静了下来,麻溜的从药箱里找了盒扑热息痛,又对沈南风说:“还是先吃氯雷她定吧,过敏症状退下去以后估计就不烧了。”

沈南风任她安排,看着梁诗尔在他房间里窜来窜去,一会烧热水,一会洗杯子,她头发软,走的稍微快一点就会飘起来,再被窗口暖黄的日光一照,活像一只勤劳的小松鼠。

小松鼠把热水端到沈南风面前,又把白色的小药片剥到沈南风手里,替他吹了吹水,催促道:“快把药吃了。”

“没想到你医学知识储备还挺丰富。”

“这算什么呀,我们那还有好几个孩子会自己打针呢。”

她伸手把沈南风准备放下的水杯往上托了一下,认真的说:“把水喝完。”

热水很好的缓解了咽喉里的灼烧感,沈南风看着站在床边收拾药盒的梁诗尔,问她:“为什么你们那的孩子要自己打针?”

“家里没大人管,生病了也不是每次都能去大医院,就找小诊所或者赤脚大夫看看,有时候人家大夫也忙,就自己挂水自己拔针咯。”

她把退烧药和体温计留在外面,“咔”的一声合上药箱,提着往窗边走去。

“我外婆在医院的那几年,外公没空照顾我,我也给自己扎过,就是没扎好,打漏了,发现的时候手背肿的像包子。”

梁诗尔把药箱放回原处,又回来给沈南风展示了一下她的手背。

“看,就是这根血管,现在还有点凸起,不过按起来还挺好玩的。”

她顾自去按手背上的血管,没注意沈南风晦涩的目光一直缠在自己身上。

“现在都不提倡输液了。”

“那是你们大城市,我们那还是觉得吊水效果快,又不是人人生病都能在家休养个三五天。”

她把书房的凳子搬到沈南风床旁边,给他讲故事。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初三那会,班上很多同学为了考津口中学玩命似的学,大家体力跟不上的时候就会在教室里一边打氨基酸一边上课,氨基酸不知道打了多少瓶,津口中学的录取名额却只有寥寥五百个。”

她掰着手指头感慨:“竞争是真的激烈啊,一个市的学生呢,都想进那一个学校,还好我比较幸运的考上了。”

沈南风把她有些长的头发拨到耳后:“你很聪明,也很努力,最后的成果都是你应得的。”梁诗尔看他的眼睛亮亮的,里面藏着星光。

沈南风默不作声看了她一会,突然问:“这次期末考的怎么样?下学期我能在1班看见你吗?”

梁诗尔本来想继续贯彻她“低调就能活得够久”的苟命原则,想说自己成绩就那样,进不进1班都看缘分。

但沈南风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她不是问“能考进1班吗?”,而是问“我能在1班看见你吗?”,这语气太诚恳了,梁诗尔不忍心浇灭这种希冀,她忽然想,沈南风是不是真的想跟自己做同班同学,他是不是真的很期待自己考进1班?

无论沈南风是怎么想的,梁诗尔都想让他高兴一些,想让他身上的难受减轻一些。

于是她重重点了点头,看着沈南风的眼睛说:“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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