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年（1/1）
秋雨过后，片片绿叶染上了一抹醉人的玫红色，斑驳的光影洒进了公寓的一角。
宋栩看着沙发上的几个队员，满意的勾起唇角，解下围裙，招呼道：“兄弟们，可以吃饭了。”
他亲自为桌上的队员一人斟了一杯饮料，眉开眼笑的举起自己的杯子：“从今天起，我们凌云战队才算是真正成立了。同时，也庆祝我们的小叶康复出院。”
“干杯！”
“干杯！”
周凉昱炯炯有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大神，嘴巴笑得就没合拢过。他连职业选手都没有服过，就服眼前比他还小的少年。
貌似，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一剑星辉就是一剑星尘，太令人高兴了。
大神是信任他的。
(?^o^?)
宋栩瞧着墓地看剧人也就是周凉昱笑得跟个白痴似的，不禁有些担忧，这家伙是来追星的吧？
“对了小叶，你之前在住院，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招的队员，聂如故，主要玩儿刺客的。”
“你好，叶玄星。”
“你好，聂如故。”
聂如故握住了少年伸过来的手，很不可思议，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战队里竟然有一颗耀眼的新星。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安静的用餐，就美好得跟一幅高清海报似的。
他今天看了一下叶玄星的操作，整个人就被他的手法惊艳到了。
大部分战队里，都是辅助掌握全局，布局战术策略。但少年不一样，他比谁都看得更远，对于游戏地图的掌握精准得可怕。
论个人实力，他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少年的操作，登峰造极。
如果少年选择进入老牌战队，毋庸置疑，他一定会成为超级明星选手。
“聂如故？”
温莎莎抬眉，怎么听起来有点儿耳熟？
她猛地一拍腿，她想起来了。
聂如故曾是盛极战队声名大噪的选手，他的角色池很深，一直是战队里最稳的那一个人。不过，后来被盛极开除了，原因是和同战队里的队友大打出手。
盛极战队是王牌战队之一，更是五冠战队。被盛极开除，基本上没有其他战队敢要。所以，聂如故最近这两年已经淡出了电竞圈。
一个职业选手两年没有打过职业比赛，基本可以和职业生涯告别了。
没想到，他竟然复出了。
想到这儿，温莎莎八卦的小心思一下子就上来了：“聂前辈，听说你给你的队友戴了绿帽子，这是真的吗？”
闻言，宋栩一口饮料喷了出来。
这小姑娘情商有待提高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凉昱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兄弟真勇！”
虽然电竞圈的素质堪忧，但随着这些年这个行业的规范管理，已经改善了很多。但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就算凭着实力火了，也会被人喷死的。
“叶子，这个菜好好吃。”
“我不吃胡萝卜。”
“对眼睛很好的。”
“我视力很好。”
苏暮头一歪，认真的思索道：“可是我觉得你戴眼镜会很好看。”
“哦，不戴。”
宋栩甚是欣慰的看着自家的两个病友，幸好还有两个人是对八卦不感兴趣的，不错不错。
吃完饭，宋栩迫不及待的将几人拉进了训练室，以这几人的实力他还是很有信心拿到职业联赛的入场券的。
结果，没一会儿。
打脸来得太快，他多年来的修养快要被这几人透支干净了。
“周凉昱，你是远程射手，你去保护战士干什么！”
“苏暮，你是在地图里逛街吗，你是指挥，你不说话，怎么打配合？”
“周凉昱，你站位不要靠太前！”
“温莎莎，你用脑子想，这里肯定有埋伏啊！”
“叶玄星，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游戏，你人是杀过瘾了，你看看我方基地？队友死的次数，叠起来都有一座山高了，看看你的猪队友吧。”
“聂如故，你的节奏呢？”
宋栩简直要被气死了，这几人可以说是毫无配合。就像是五个同位置的选手分别拿了不擅长的位置，比散沙还散沙。
心累。
过两天就要打城市小组赛，要突出重围，他突然觉得比登天还难。
苏暮是个意识极好的辅助，可他不会开口指挥，那辅助就失去了意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训练室里回荡着宋栩犀利的声音。
“咳咳，先休息吧。”
他觉得他的嗓子要废了。
他得重新制定这帮人的训练计划了。
温莎莎嫌弃的扔掉键盘，没想到有一天她也有玩游戏玩儿到吐的时候。当热爱变成职业，真的会消磨热爱。
太累人了，精神高度紧张，一点儿失误都不能有。
“大神，喝水吗，我给你倒水。”
“谢谢。”
“不用谢，大神你太客气了。”
周凉昱打了打哈欠，一旁的苏暮缩在桌子底下睡着了，就剩聂如故和大神还在不知疲倦的练习。
别的不说，聂大哥这份电竞精神还是不错的。
他走出训练室，就看见宋教练在奋笔疾书。凑过去一看，这蛇形走位的字迹还能再丑一点儿么？
他是去医学院进修过吧？
“宋教练，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对于打断他思路的周凉昱，宋栩很想将他扔进马桶里冲走。他学了一下少年冷酷的神情，霸气的斜了他一眼：“说！”
“我可以跟大神住一个房间吗？”
近距离接触偶像，每天都会被美梦美醒的。
“不，你不想。”
他怕少年会忍不住，直接将这人给刀了。
“房间不是不够么？我可以在大神房间打地铺。”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今天敢在你的大神房间里打地铺，明天我就能替你收尸。”
“不会吧，大神挺好相处的啊，有问必答，修养素质可比你好多了。”
“你夸你的大神就得了，咋还对我人身攻击呢。”
这孩子，是对小叶的滤镜有多厚啊，千层饼也没这么能叠吧？
“谁叫你污蔑我的大神。”
闻言，宋栩满头黑线，人就是不能听实话，非要自己挨了毒打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随他去吧。
他也乐得看戏。
周凉昱捧着水，乐呵呵的跑去问大神，结果大神简单的回了他两个字：丑拒。。。
害，大神不愿意让他同住的原因，居然是嫌弃他丑。
没想到，大神也是看脸的，好忧桑。
不过，当他再次认真看向大神的脸时，好吧，是他不配。
大神怎么能生得这么好看。
上帝太偏心了。
好歹把他投胎到大神家呀，做大神的亲哥哥简直不要太好。
累了累了。
夜色渐深，冰凉的指尖之下血液似乎都快冻僵了。
桌上的热水早已凉透，她轻轻喝了一口，看向沉默寡言的聂如故，这家伙比她还能熬。
走出训练室，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冰箱里的剩菜剩饭也被那几个人全部干掉了。
脚步声传来，聂如故站在了她的旁边，高大的身影显得很是突兀。
“饿吗？”
“不然呢？”
这人多少有点儿故意，就赶在她后一秒不练了。
挺会较劲儿。
“青菜面吃吗？”
“你做？”
“嗯。”
“成。”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吃完可以帮我签一个名吗？”
“嗯？”
这人可不像她的粉丝，更像个对手。
“我妹妹看过你的直播，她很喜欢你。”
哦，她记得战队之前是直播过一次，还发现了一起藏尸案而戛然而止。
“好。”
聂如故挑了挑眉，这个看似爱搭不理的高冷少年确实挺好相处的。
两日后。
几人身着宋栩自己DIY的队服踏上了公交车，成功的引来了公交车上大爷大妈异样的眼光。
“教练，下次您在这外套上写凌云这两个字的时候能请大神写吗？”
没钱定制队服也就算了，胸口这丑丑的两个字很丢脸耶。
“咳咳，这叫艺术！”
谁知道那墨水会晕染开啊。。
“盲目自信是自恋的开始。”
周凉昱拉了拉帽子，正准备坐大神旁边的位置沾沾光时，有一个人比他更快的坐在了大神的身畔。
啧，这苏暮，平时慢吞吞的，还挺眼疾手快的。
苏暮拆开棒棒糖的糖纸，看着半张脸都笼罩在黑色口罩之下的黑衣少年，摊开手心：“吃棒棒糖吗？”
他也只有两根棒棒糖呢。
她侧过脸，眉宇微挑。
苏暮漆黑的眼睛犹如一只林间遇见行人的野生小鹿，怯生生的。这人，强忍着周围喧哗的声音，故作镇定的样子倒有几分像那小孩儿在装大人。
“不吃。”
糖太甜腻了，她并不喜欢。
“哦。”
苏暮略显失落的垂下眸子，也许叶子他并不喜欢荔枝味的棒棒糖。
正想着，因为公交突然停车的缘故，他不受控制的往一旁倒去，恰好栽在了少年略显清冷的怀抱里。他赫然睁大了眼睛，耳尖泛起了一丝薄红。
“要我扶你起来？”
少年的声音慵懒得像刚晒过太阳的白玫瑰，甚是好听。如果他是一个声优的话，他想他一定会听着他的声音入睡的。
“抱，抱歉。”
他揉了揉眼睛，脑海里莫名想起了以前不经意间看到的漫画。
两个男孩儿，似乎……他摇了摇头，及时制止了自己可怕的想法。
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繁华，艳丽馥郁的男人抿着毫无血色的薄唇倚在后座上，目光空洞又病态。
负责开车的男人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再折腾你自己，迟早变成骨灰盒里的一把土。”
“那又怎么样，她不会心疼我。”
这么多年，他受伤的新闻通稿满天飞，可她再也没有怜悯过他一次。
她消失了。
彻底消失了。
第一年，他着急心慌。
第二年，他疯狂的想念。
第三年，他恐惧她不要他了。
第四年，他剩下了绝望。
第五年，他麻木的数着时间等待。
第六年，也许只有他死了，她才愿意来他的坟前看他一眼。
第七年，比绝望还可怕的是，她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今年是第八年，他真的很想她。
他不要功成名就，星途坦荡。
他宁愿做回那个被万人诋毁的十八线明星，至少，她愿意把他捡回家。
车窗外的冷风太大，竟然让他的眼眶生出了一分涩意。
蓦地，他的视线凝固住了。
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震惊到失声。
隔着一辆私家车的过道上，停着一辆公交车。靠着车窗的人，那张容颜和他八年来每日每夜在脑海里刻画的容颜分毫不差。
她的神情熟悉到让他泪流满面。
“叶。”
下一秒，公交车动了。
他慌张的拍打着驾驶座的靠椅：“跟，跟上，她，她在！”
齐文礼无语的加快了速度，这厮的病又犯了。
没一会儿，他便赶在了公交车的前头，公交车停靠到站时，季雪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公交车里。
一路看过去。
不是她。
不是她！
是他的错觉么？
“小伙子，你找谁啊？坐车的话请自觉投币哈。”
旁人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他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询问道：“刚刚有人下车么？”
“有啊，几个挺非的小伙子和一个小姑娘。听说他们要去打什么游戏比赛，唉，年轻人有手有脚的，一天天就不务正业。”
季雪澜走下公交车，对面是一座大型的商场，心口强烈的悸动似乎在提醒他，那不是错觉。
这是八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她离他是那么的近。
“什么，那我们怎么打？”
“实在抱歉，场馆还在维修，今天提供不了场所。”
“太欺负人了吧。”
宋栩愤愤不平的看着负责人，虽然是个小组赛，但也不至于这么不重视吧。
比赛时间就快到了，如果他们还没进入比赛的话，岂不就是自动弃权了？
“没有场馆而已，开始准备比赛吧。”
少年的声音如定海神针一般奇迹的抚慰了宋栩的心。幸好出门带了电脑，虽然比不上专业的设备，但也是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案。
“好。”
冰凉刺骨的楼道里，大风刮来，显得甚是萧索。
几人席地而坐，搓着手，让自己的手指头不会因为太冷变得僵硬而影响操作。
这里没有行人的干扰，但也足够的冷清。
宋栩眼眶微红，以后都会有的。
他们凌云战队终会有自己的场馆，而不是坐在商场偏僻的楼道里努力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