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间渐远（1/1）

“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骤然激荡的元气之海重新恢复了平静，刚刚才被排斥出大殿的空气，还未来得及逸散，就被大殿猛然间宛如旋风一般吸入了回去。

被两股强大的元气波动蹂躏的出云大殿，再度迎来了疯狂穿行而来的寒风洗礼。

大长老垂目，好不容易缓缓地重新服帖下来的须发再一次被风吹得散乱。

他默然地瞥了眼大殿之外深沉的天空，缓缓说道：“我们一直所制订的，所谓的杀力境界从【万圣】境界开始直至【六御】，这期间的所有境界如【千真】、【十都】、【九曜】、【八极】、【七元】其实都并非如同真正的修炼的修为那般稳定，因其严重参考杀伤之力的原因，导致每个人的杀力境界其实经常性的有所波动，有的会因为伤势而跌落境界，有的则是因为修为尚浅，平时发挥的实力可能才不过【万圣】、【千真】的境界，却因为某种突然觉醒的能力而在短暂的时间内横跨几个杀力境界。”

“但是像是你我这般已然突破，或是不断临近【六御】境界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所觉察，这种情况从【六御】开始就截然不同了。”

【六御】。

所有修炼之人眼中的大关坎。

甚至是几乎大部分的修行者的杀力天花板，此生修行之路的终点，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能够达到【六御】境界的修炼者，都会被冠于大字的头衔前缀，属于人类的高端战力。

老人顺势坐在了大殿的地面上，顺着大长老的目光一起望向天空，轻声说道：“那是跟之前所有的杀力境界几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天地景色，杀力是否突破【六御】所代表着的意义也是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的。与其说是【六御】，我更喜欢叫它天命境。”

“突破【六御】必须要具备某种类似于天命所归的东西。”

“不是简单的修为修炼到一定的高深程度，或者是靠着某种能力和利器便能攀升至的杀力，似乎是上苍命定了这个天地之间寥寥无几的阶位，只有某些具备了特殊的命数，得到特别的青睐的人，才有机会，有几率能够跨过【六御】的境界。”

“比如惊起三声道鸣的五丫头和那个小子，又或是你我这般现在或是曾经身负大功德、大气运、大阵枢于身的人。”

能达【五斗】者已然是凤毛麟角、天之骄子，是其所在之地撑天柱石一般的存在了，更何况是【四圣】、【三清】的境界了。

能入得这两等境界的修行者非圣人之资不可达也，典籍古谚曾经有所记载，千年圣人降，但其实除却千载之前那些横空出世的大能们，这人世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所谓的圣人。

“所以，当年我感知到你跨出那一步的时候，内心很是震撼和激动。”

风起风藉，收敛一身气机和符意的两个老头子收回了抬头望天的目光，被终归平静却寒气逼人的温度激得像是真正的普通老人那般畏寒的缩了缩手脚。

“所以，这又跟你坠境有何关系？”

老人重新将双手缩回越发破败的薄棉袄的袖筒中，话锋一转，他侧过头看向大长老，微微眯起眼睛接着说道：“所以你口中的那个我不会想知道的事实究竟是什么？你当年明明已经突破瓶颈，跨进了【四圣】的境界，在坐拥龙城的前提下，也理当一只脚踏上【三清】的境界之上，何为如今修为杀力却还是这般几乎跟当年一模一样的情况？你跟我在这东扯西扯的铺垫了这么多，是不是也差不多该说到这了吧？！”

“你当年确实没有感知错，我当年的确从【五斗】突破至了【四圣】。”

大长老那张老态龙钟的脸颊之上流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半晌之后在一声叹息声中说道：“不过我并不是一只脚踏上了【三清】，而是一鼓作气直接突破到了【三清】的境界。”

“你我都知晓龙城所在的这片天地未来的最终归宿是何等让人绝望，那是哪怕是几乎绝无仅有的【四圣】境界所拥有的威能，恐也难以得挽天倾的局面。”

“所以我潜修多年，借以龙城的景域，千艰万难的积攒底蕴和气运机缘，才最终得以一鼓作气登上【三清】。”

“不过，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大长老神情复杂，微微蹙眉的转过头来，面容却是一片安然宁静的缓缓说道：“我们以前基于对于突破【六御】境界的极限屏障，晋升至【五斗】境界的经验，对后续境界的攀升条件的推测演算，实践中在大体上并没有什么较大的差错，我也是借此一举突破到了【三清】。”

“但是我们对于【三清】境界的所有猜想都是错误的！！”

“甚至于对于整个修炼体系都有着背道而驰的理解。”

“大错特错。”

大殿上一时间陷入死寂般的气氛中，老人的眼神瞬间从锐利变为震惊，他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呢..”

大长老目光略微苦涩的说道：“原来所谓的修炼境界山顶的风景不仅仅美丽，还很致命。”

“当年我攀升至【三清】之后，终于透过虚妄的迷雾看清了天地之间元气的真正模样，明白了其本质上的真实规律，掌握了它的最终源头，明白了这股力量悲哀的结局，也同时了解到了天地与自然万物之间的联系，悟透了世界的本源，知晓了如今这般局面背后的蛛丝马迹。”

“那令人着迷的感觉使得我忘乎所以。”

大长老死死地盯着老人缓缓地说道：“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我们人类终究不是天地钟情的物种，对于那个浩瀚的意志来说，渺小的人类整体中的某个独特的个体也只不过是较为特别，略微显眼而被它所注视到的工具罢了，而没有任何堪称充足的准备和近乎完满的机缘条件，就妄自突破到【三清】境界的我，最后的结局便只能是一路走下去，直到神识躯体全部淹没至庞大驳杂且浩瀚无边的意志当中，在修为不断精深的同时，逐渐的和天地达到协调一致的地步，最终和天地同化，合为一体。”

“成为天地意志的一部分。”

老人静视着大长老的脸庞，有些艰难的张嘴发问道：

“你已经走了多远了？”

“就跟这狗屎般的世道一样，迈出去一步，就再也不可能止住接下来的每一步。”

“更何况当年我在突破【三清】境界的极限之际看到了些未来的片段，当时为了再多瞧上几眼，一门心思的精进，等到觉察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走出去太远了。”

“所以我不是坠境。”

“只不过是正在远离人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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