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化气（1/1）

宋濂傍晚回到客栈，告诉我们明日一早便可以上武当。我问他见到武当掌门感觉如何，宋濂想了想回了我八个字“虚怀若谷，深不可测”。他说第一眼看见玄嵩道人，就感觉此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势，虽然他一直对我礼遇有加，但是那种不自觉之中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我觉得仿佛在与一尊神祇交谈。所以宋濂也没有废话，直接抬出幽王府亲随的身份，根本也没有给对方商量的余地。

“你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在仗势欺人？”月幽听完宋濂的讲述，突然来了句：“如果是我，肯定会这么觉得，会觉得咱们的公主殿下是个不近人情的人。”

“没事，一开始强势一点，之后慢慢的去把姿态放低，总比一开始就表现的谦逊要好，前者会让对方明白我们是皇族，放低姿态是出于对他们的尊重，若是一开始就把姿态放的很低，没有人会拿你当回事儿的。”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这样吧，大家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们一起上武当！”

清晨的武当山云雾缭绕，空气清新，深深吸上一口感觉身体由内而外的舒展开来。路上的青石板被打扫的很干净，偶尔抬头会看到停在枝头的雀鸟，歪着头和你对视片刻便飞入林中消失不见。

带路的小道士叫木清，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不知道是不是掌门特别交代过我的身份，小木清在山下见我的时候就显得十分紧张，生怕说错一句话连累整个武当。

走了大概能有一炷香的时间，武当山的山门便出现在我们眼前。而在武当山山门前，七名穿戴各异的道士一字排开，在门口迎接我们。站在正当中的那位，须发皆白，但身形高大挺拔，面色红润，目光矍铄。当我走近前时，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温润柔和，站在对面仿佛是面对着一座山峰，恢宏却令人心旷神怡。

“在下幽州项宁，见过武当掌门。”我走到山门前面对白发老者深深一礼。

“不敢不敢，老道玄嵩见过龙惜公主。”老道士赶忙回礼，随后一脸惊讶，叹道：“昨日还在疑惑，公主如此年轻，怎的就能在武学修行上遇到瓶颈。想不到今日一见，倒显得我们有些坐井观天了，公主竟然已经到了化物圆满之境，举手投足间与自然相合，竟隐隐有破关进入化气的迹象，想必这瓶颈指的就是此事了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他六位道士看我的眼神仿佛见了鬼一般。谁又能想到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在武学上的造诣如此高深，这六人当中，以那位黑袍道姑和一个冷面负剑的道人武功最高，两人分别号玄梅和玄景。此二人与我差不多，都达到了化物境，且隐隐有气劲环绕周身。玄景更是距离化气只有一线之隔，在我走上山门的时候，他也是第一个注意到我周身气劲萦绕的。

“掌门慧眼，无奈项家武学浅薄，家中只有一套枪谱，并无任何内功心法相配合，导致我如今修行遇到阻碍，再无寸进。还望掌门能够不吝赐教。”

“公主说笑了，项家枪法名震天下，老王爷项严更是有枪仙之称。武当这些粗浅的山野功夫，只要公主您看的入眼，随时派人来取阅便是。”

“掌门言重了，项宁此行是诚心上山求道，还望掌门能解项宁心中困惑，助我在武道之上更进一步。”说罢我又躬身一礼，此礼是我发自内心想要问道武当，因为当我见到眼前这个老道士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他一定可以解答我此刻的困惑。

武当掌门赶忙上前扶起我，随后大开山门，一行人走过山门直奔武当金顶而去。到了正殿，所有人按次序而坐。我与掌门玄嵩坐在正中，刚一坐定，玄嵩便一一向我介绍了他的师弟师妹们。

其中令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刚刚的玄景道人和玄梅道人。另外还有一个玄衡道人，一头灰发面容枯槁，第一眼看上去像鬼比像人多，但是此人确是个实打实的炼丹高手，沉迷丹道四十余年，天天蹲在丹炉边上，难怪会是这个样子。

“刚刚掌门也说出了我的瓶颈问题所在，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还请掌门赐教，究竟该如何才能有所突破？”听武当掌门介绍完他的师弟师妹，我便直接提出了我内心的疑问。

玄嵩道人表情凝重，思忖了一番后说道：

“公主此问说来话长，首先我们要知道，化气一境，究竟化的是什么气。用道家的话来说，将人身体的气分为：卫气、命气和真气，第一种便是卫气，卫气行于体表、肌理之间，它的特点是能够被人的意念所指挥，做到意到气到，也就是我们通常提到的力气。这种气是有不同的颜色的，气的来源一部分靠先天，一部分靠饮食得来，是可以修炼的气；第二种气叫做命气，行于经络、血管之中，存于脊柱之内，它的作用是能够润泽我们的五脏六腑，它不会跟随你后天的意念和引导来行动，所以命气只能调，不能练；第三种便是真气，这真气也叫真元之炁或者先天一炁。这种气既不能练，也不能调，甚至无法用意念去感知。道家典籍曾言，这先天一炁便是那个一，是天地之始，但它由区别于天道本身，所以才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说到此处老掌门顿了顿看向我，见我还在用心思索，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先天一炁，无法用后天的感知和意念去触碰它，只有修道的人‘息停脉住’入了真正的定，一念不起的时候，它才‘神意相会冲击泥丸’。如果此时你还在入定当中，它才会‘真气归中’，归的那个地方就叫‘玄关一窍’。继续入定的话，它才能够在‘一窍’里养着，然后以神意用功法，它才会结丹、结胎、一步步达到出神的地步。这便是道家正统金丹大道的入门功法。公主听完有何感想？”

“掌门的意思是，以道家的理论来讲，化气之境练的应该是卫气和命气两种气，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公主果然聪慧，但是您只说对了一半。”掌门继续说道：“在先天一炁之上，便是天道，这道与炁又有所不同，它是一种道理，不需要你去修炼，它就在那里，只需要你去领悟它。我观公主如此年纪就有此等境界，且举手投足间与道相合，想必之前定是有所奇遇，或是有所顿悟。”

“确实如此，我曾于山野间夜观劲风抚松涛，便悟得枪法叠浪九重，又在塞外的时候，路过一地名为蛰龙崖，误入内景之中，见一巨龙伏于地面，其势如汪洋，滔滔不绝。”我没有隐瞒，据实说了我的经历。

“公主身怀大机缘，真乃天人也。”玄嵩老道抚掌轻笑道：“如此便说得通了。”

“可是道长，恕项宁愚钝，我还是不懂这些与我无法突破化气之境有何关系？”

“公主莫急，接下来我便解释给您。”老道接着说：

“刚刚说的气是道家经典上人体内三种不同的气，那么接下来，便要跟您说一下，武道之中修炼的气是什么以及气与道的关系。首先，我们修炼和调养的气，主要是卫气和命气，这一点正如公主刚才所说，但是这些气如何修炼，调养以及获取，便是化气一境的核心所在。首先是禀受于父母的先天之精气；其二便是人体在出生之后就不断摄入饮食物，通过脾胃的运化作用，形成后天之精；最后是摄取大自然的精气。简单来说，化气一境的核心就是做两件事，第一养气，第二御气。公主现如今的瓶颈在于，体内气劲充盈，但却因为缺少法门导致无法顺畅的调取和正确的使用气，所以才会一直困于化物而不得寸进。这就好比一座城中道路纷繁复杂，即便公主你有再多的车马，不认识路也只能全都被困于城中起不到任何作用。”

“如掌门所言，可有适合项宁的炼气法门，有的话还请掌门传授于我。”

“公主放心，即已知晓公主瓶颈的症结所在，武当山断无袖手旁观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