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凉王姜岼（1/1）

一转眼又已是年终岁尾，蒙皇帝圣恩加上万国大会召开在即，各地藩王被允许提前入京在上京城过春节。于是除夕夜我们也终于一家团圆，除夕的年夜饭大家吃得格外开心。大家刚刚吃饱喝足正在有说有笑的时候，突然有下人来报说宫里来人了，请幽王、幽王妃、二公子和龙惜公主进宫议事。

就这样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就被宫里来的马车，把我们一路拉到宫门外。下车之后见皇帝身边的掌事大太监此刻正在那等着，见我们下车便一路小跑过来，与我们搭话：

“见过幽王千岁，幽王妃，龙惜公主以及二公子。还请诸位随我进宫面见陛下。”

“有劳您了，这大冷天的还在外面等我们。”母亲自小在宫中长大，这些老人大多都是认识的，自然更亲近一些。

“王妃您说得哪里话，这不都是为了给皇上办差嘛，怎么敢言辛苦。”老太监嘴上说着，却默默回过头对母亲低声说道：“今日正阳殿内啊，太上皇也在，一会啊，老奴还要再去宫门那儿去接广平王和西凉王，您啊心里有个数，今儿晚上恐怕是为了万国大会联姻的事儿。”

“夫人，若是如此的话... ...”父亲听完太监的话，眉头一皱，看向我和二哥。

“怕什么，我就不信她还敢逼着宁儿嫁出去？”母亲在这种事儿上一向十分霸气。

入了正阳殿，看到皇帝此刻正垂手而立，站在榻边，坐在龙榻上的，正是之前幽居白马寺的老皇帝。而殿中还有一人，便是那白衣僧人宝玄和尚。此刻他躬身立于皇帝身边，待我进殿之后似有所感，抬头的那一刻目光如箭一般朝我直射而来。

此时的我对于气和势的掌握与之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见他目光一凝便知道他想故技重施以气势镇住我，那我岂能如他所愿，当即向前猛踏一步，忽然一股滔天的气势自我身上迸发开来。宝玄和尚一时轻敌，竟被我震得噔噔噔倒退三步。皇帝不曾注意到我俩都较量，只看到宝玄突然捂着胸口退了几步，露出一脸的疑惑，倒是老皇帝眼中精光一闪，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也没有说破，只是故作不知地开口道：

“你们这来一趟上京城不容易，让你们过来呢，一来是看看你们，尤其是华阳，还有龙惜；再有呢，这不马上就要召开万国大会了，有些事儿啊，元贞他自己处理着也挺难的，我就合计着让你们过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商量。”

“父皇有什么事儿尽管直说，能办到的，做女儿的定当尽力。”母亲也没绕弯子，直接把问题抛给了老皇帝。

“宝玄见过幽王妃。”不等龙榻上的老皇帝回应，白衣僧人便进步上前施了一礼，然后说道：“本次万国大会意在与周边各国建立友好邦交，通过结盟联姻等手段来解决大雍目前的困境。王妃你也知道……”

“你是什么东西，姜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和尚在这里说三道四？”还不等宝玄和尚说完，母亲已然怒了：“怎么的，你的意思是，他姜元贞的皇位坐不稳了就要卖我的儿女吗？”

“哈哈哈哈，说得好，不愧是我姜岼的姐姐！”正殿屏风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多年不见姐姐依然霸气不减当年！我也看这妖僧不顺眼许久了，姐姐若是觉得他妖言惑众，姜岼出了这宫门就宰了他！”

“放肆！”老皇帝怒目圆睁：“逆子休得无礼！”

老皇帝此刻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在一瞬间变得如此棘手。宝玄僧人面带笑容一脸恶毒的看着西凉王姜岼，此刻姜岼更是半点收敛的意思也没有，他笃定老皇帝不可能为了一个和尚把他怎么样。

老皇帝内心是后悔的，后悔不该听从宝玄的建议在万国大会联姻这件事情上出言试探，至少不该以此事来试探幽州的态度。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女儿姜少卿似乎早就知道今天晚上他们要说什么，而且如此强势直接先发制人打了宝玄一个措手不及，又好死不死的姜岼在这个时间出现，把他之前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而在这个时候，皇帝姜元贞在他的弟弟妹妹面前却一丝帝王的威严都没有，这也是让老皇帝气不打一处来的原因。他现在非常担心这个情况下会直接把西凉和幽州绑在同一辆马车上，那几乎就可以原地宣判姜元贞这个皇帝死刑了。

相比于老皇帝那边的焦灼，我的心里却是丝毫不慌。因为目前这个情况，正是我二哥的杰作。在从宫门走到正阳殿的路上，二哥向掌事大太监详细的了解了最近宫里对于万国大会和幽州的态度，随后又问了今天正阳殿中都有何人，便当即猜到了会是用联姻的事情来试探幽王府的底线。而有胆子给老皇帝出这种损招的只会是那个白马寺的挂单和尚宝玄。此人身份成谜武功颇高，更不知道老皇帝为何如此信任此人。为了以防万一，二公子便收买了掌事大太监，托他以最快的速度去找西凉王姜岼，因为姜岼在上京城没有行宫，所以他是直接住在皇宫里，并且找到他之后带话给他，告诉他华阳公主说老皇帝在正阳殿联合宝玄和尚要给幽州和凉州下套，让他速来解围。而我们则是在正阳殿门口等了一会，估算时间差不多了才进的正阳殿，刚刚好在我们前脚进了正阳殿后脚姜岼就到了。我不得不佩服我二哥的脑子，他只是在宫门口听了掌事太监几句话，便将今天晚上的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现如今正阳殿内姜岼根本没把他大哥放在眼里，这也让皇帝姜元贞十分恼火。于是说道：“凉王好大的威势，这正阳殿内还轮得到你要杀谁吗？”

宝玄和尚此刻却知道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想要退走。可这家伙两次对我用气劲试探也让我来了脾气，便问道：

“宝玄大师要去哪里？我观宝玄大师武学造诣也是极为的高深，一年前也是在这正阳殿，您以气劲为锁，镇了我一瞬，算是试探，刚刚我进殿之时又想故技重施对吗？”

我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白衣和尚宝玄身上，我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仍是语气平淡：“只是你没想到，我在一年之内已经突破了瓶颈，和你一样入了化气境，如今就凭你还想镇我？”

龙榻之侧的姜元贞一听我已经和宝玄一样是入了化气之境的武者，难以置信的回头看了看宝玄，宝玄脸色一白，心神不定的样子让他更确定我没有撒谎。老皇帝此刻已经彻底熄了试探的心思，知道幽王府如今更是不可能在我的问题上做出任何退让。姜岼倒是一脸惊喜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特别有出息的后辈，抱着胳膊在那连连点头。

“武当派的太乙玄门秘功果真是一部武学宝典，竟然真的可以让公主在三个月内突破瓶颈，进入化气，而且我观公主周身的气脉，平静浑厚，没有高人指点即便是修到了化气也不可能有如此根基的。”宝玄苦笑着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此局输了，但也说了一句非常诛心的话：“现如今以公主的身手，难道不该为国尽忠，为圣上分忧吗？”

“宁儿尽不尽忠，怎么尽忠还轮不到你来定。虽然我不擅掌兵，但我好歹还是幽王。”父亲此刻也一改老好人的脾气，“我项家文可治世养民，武能开疆拓土，但是我们绝不靠牺牲子女的幸福去换取什么所谓的和平。如果皇上今天召臣来是想拿臣的女儿来和亲的话，我劝陛下还是想想清楚的好，别听信了谗言，做了糊涂事，以后后悔莫及。”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姜岼的姐夫。之前我还纳闷，我姐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个怂包。如今看来倒是我看走眼了。”凉王对着姜元贞咧嘴一笑：“大哥，你在老爷子身边做了几十年的太子殿下，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当了皇帝居然还得听一个和尚的，没劲。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你若是想和亲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啧啧，就把你的侧妃送人几个也不是不行！”

说着凉王姜岼也不理会他爹脸都气紫了，转身就走出了正阳殿。母亲虽然没有火上浇油，但也没给皇帝什么好脸色，给龙榻上的太上皇施了一礼，拉着我和父亲直接走了出来。

出来后，一眼就看见凉王姜岼贱嗖的躲在台阶旁，看到我母亲出来便直接小跑过来：“姐，你弟我靠谱不？我可是一听你让我快点来，随从都没带直接就往正阳殿赶。”

我一听这意思，分明就是姐弟俩关系好的不行，但是却从未听过母亲在家中提过这个坐镇西北的凉王。

二哥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说道：“如果不是今天老皇帝和宝玄做的太过，踩了项家的底线，母亲也不会喊凉王过来镇这个场子。不过我也没想到，凉王会如此配合，刚刚只是母亲说或许把消息通知凉王，两家人有个照应也好。”

“想当年，我娘在宫中位份并不是很高。”姜岼自己倒是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解释上了：“我这个九皇子虽然文武双全，奈何母家无权无势，在宫中并不受待见。也就只有你们的母妃，当时的五公主愿意跟我一个受冷落的皇子一起玩。所以当初你们母妃被嫁给幽王的时候，我听说那货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就气不打一处来，憋着很久想揍他一顿了。”凉王说到此处，不怀好意的看了看我父亲，而这位刚刚颇具王者之相的幽王，此刻又仿佛变成了只会种地的闲散王爷，听到别人要揍他了也只会嘿嘿一笑，也不生气。

“别听他胡扯，他不受待见跟他母家没什么关系，从小就爱舞枪弄棒，到处作威作福，宫里的狗都躲着他走。父亲曾觉得他心性暴虐，虽然才华横溢，但是不如大哥顺从好把控，所以才一直疏远他。”母亲白了他一眼，也没给眼前的凉王留面子。

“所以从一开始，幽凉两州关系就一直很好？是这个意思吗”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母亲。

“当然，谁跟你说我们是敌对的了？只是我们的爹一直多疑害怕他那个大儿子坐不稳江山，所以为了不被猜忌平时只是很少联系而已，不然你以为你的武器玄水的枪头从西域一路回幽州，怎么过的凉州？”姜岼似笑非笑的说。

“凉王……叔，这个你也知道？”我真的有些惊讶。

“废话，你要知道西域势力错综复杂，凉州在当地的情报网放在整个大雍都是第一等。别说那么大一块陨铁，就算老鼠在哪个锅里拉粑粑了，我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姜岼笑道。

“所以，幽王府便更不能掌兵，若是北境军务都在幽州和凉州手里，而皇帝又发现我们两家关系不错的话，恐怕真的要下黑手了。”父亲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

“那这次，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有些担心。主要是宝玄那个和尚，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应该不会，这种事明面上闹一闹顶多算家事，只要不涉及军队就没关系。”姜岼说：“我们在正阳殿闹的越狠，骂宝玄骂大哥骂得越凶，只会证明我们问心无愧，父皇他反而不会当真，若是你什么都不说，回过头来干点别的，就不好说了。”

我们一行人聊着聊着，凉王把我们送出了宫门就自行回去了，我们也坐上了回王府的马车，准备回去休息。

正阳殿内。

“父皇，九弟他这样实在是... ... ”

“行了，你第一天认识他？家事而已，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老皇帝摆了摆手，显得非常疲惫：

“宝玄，你曾说过项宁那丫头并无大气运加身，为何如今修为进步如此神速？”

“回太上皇的话，这世间万物虽都难逃生克之理，但总有一些人或物能够通过某种方式窥得天机，跳脱出来。”

“她对元贞的皇位可有威胁？”

“这倒不会，只是，经此一事武当在江湖上声名越发显赫，有了幽王府这一靠山，恐怕... ... ”宝玄和尚没有继续说下去。

“佛道之争自古便有，这是你们的江湖之争不要带到庙堂上来。不过你也放心，姜家世代礼佛，该有的你们都会有。”老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僧人：“若是因为你想打压道教而影响了姜家与项家的关系，甚至于影响力北境的安宁，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贫僧知道了。”

“还有，既然你想削藩，这手段就得好好琢磨一下，别总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老皇帝看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说：“你五妹和九弟小时候关系就不错，今天的事是为父大意了，没有想到他们会玩先发制人那一套。”

“他们不会已经？”姜元贞看着父亲，有些心虚。

“不会，目前来看还不是，但是你接下来的削藩政策会不会把两家人逼到结盟，就要看你的水平了。如果真的他们两家站在一条战线上，你这个皇帝也就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