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毒杀（1/1）
回到座位上，我便让二哥帮我去查查，为何这个宝衣国的白凤溪要如此针对我。首先在此之前我们素不相识，就连宫宴那天她也不在，明明知道我跟赫连铎之间的赌约还要在赛场上出言挑衅，若说只是因为觉得我看不起她这理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又或者西南边陲的姑娘天生就是这种性格？不知道，或许我自己在别人眼里的样子也没好到哪儿去。与我年龄相仿的贵族小姐或是郡主，要么待字闺中，要么已经嫁做人妇，就像巧月那般，温婉贤淑，小鸟依人。再看我呢，从小酷爱学武，每天最少也要保证早晚各两个时辰的练习，再加上现在修习内功心法，更是动不动就闭关，好在没把自己练得五大三粗，这已经是我对自己还是个女人这件事保留的最后一点自觉了。
后面的比试也有一些有趣的地方，在我刚坐下不久，上场了一位密宗佛国的和尚。这僧人上身赤裸，下身穿着土黄色的僧裤，一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只见他右手提了一条八棱镔铁棍，上场之后一手握住铁棍一端，抬臂将铁棍平举，说道：“贫僧此棍通体镔铁打制，重六十三斤，每日练棍之前师父都让我如此握棍平举坚持一炷香的时间。施主要不要试试？若是觉得不行我劝施主还是退场的好，贫僧棍力刚猛，悟性却极差，至今未达物我合一之境，所以恐会伤到施主。”对方也是武术世家的子弟，见过世面，深知这手握六十余斤的铁棍平举需要多大的力气。既然明白自己没有胜算，倒也干脆利落，直接抱拳认输走下擂台。
“宁儿觉得如何？”二哥在我身边，看到对方直接认输便回头问我怎么看待这件事。
“很好，双方都很好。”
“不战而退，我以为你会看不起这个人。”二哥笑笑，说道。
“当然要分事情，换做是我，或许会有不甘，但是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因为这是对的。在这世上没有人敢说自己当世无敌，就算练到了神图又如何？面对陷阱暗算可以躲，铁骑冲杀也可以吗？若是对上那二仙山里的几十门火炮呢？面对自知不可敌的对手，体面离场避免受伤有什么问题？况且对方非常礼貌，上来就将实力展示出来，并没有丝毫冒犯于你，若是此时明知不敌还要硬上，不仅瞎，而且蠢。”
“听见你这么说我突然放心了很多。”二哥脸上的笑容越发欠揍了。
我没有接茬，只是狠狠白了他一眼。看见巧月坐在大哥身旁偷偷的笑我俩，我便直接起身坐到她边上：“我来陪你一会！”巧月也不拆穿我，只是拉过我的手笑着跟我一起看接下来的比试。
白马寺后山。
就在所有人都在正殿观看比武大会的时候，赫连铎却偏偏一个人慢慢悠悠的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时不时的走走停停，仿佛在寻找什么。
“你在找我吗？”一个神秘的黑影在树后出现，听声音沙哑的仿佛一个年迈的老人。
“你果然来了。”
“可汗的金鹰令都到了，我怎敢不听从调遣。”
“帮我做件事。”
“杀了项宁？知道了。”
“知道什么你知道！”赫连铎连忙打断神秘人，“别杀，我身上有一种药，我留给你，你找机会让她吃下去就行，吃了这种药，一个月之内四肢酸软无力，动不了半点武力。切记，仅此而已，千万别伤了她。”
“你真要娶她？”神秘人略带嘲讽的说：“你不会不知道现在边关之外的三千玄甲军就是被她偷偷弄出来的背水营精锐吧。”
“我当然知道，这并不算什么秘密，她这么做恰恰说明幽王府信不过大雍朝堂，所以，我想试试。”
“随你吧，别后悔。”
树后的人影不再说话，赫连铎也很识趣的没有多言，从腰间拿出一包药粉轻轻放在脚下的青石板上。随后便转身离去。过了片刻，树后走出一个人，面容白净，身形瘦弱，身上穿着大内太监的官衣，一双丹凤眼警惕的观察着周围，走到石板路上，轻轻捡起赫连铎留下的那包药粉，转身离去。
比武大会的擂台上，赫连铎手下的高大男子对上了一个来自阗国的武者，阗国位于西域，是大雍王朝西域八个附属国之一。显然金庭的高大男子没有料到整个来自西域小国的对手竟有着与他不相上下的实力，身法诡异形若鬼魅，用的是一柄细的夸张的剑。剑身只有大概手指那么宽，薄如蝉翼，配合使用者诡谲的身法，根本无法判断这剑会从何处刺来。高大男子虽然极力闪躲抵抗，最后还是没有挺住，浑身上下都是细小的伤口。若不是比赛规定不可以伤人性命，恐怕他早就死了好多次了。
“真没想到，阗国竟然有这种高手。”二哥摸了摸下巴，问我：“你能不能看清他的剑？”
“做不到，他的剑太快了，就算看见了，也来不及作出反应。”我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赢我。”
正当我起身想要离开座位出去走走的时候，身后刚好过来一位宫人，问道：“公主是要回府吗？需不需要我帮您安排马车，或者换一壶新茶？”
“我出去走走，一会就回，茶的话就放我桌子上吧。”
“遵命。”宫人把一杯新茶放在桌子上，还帮我收拾了吃剩的果壳，才默默退去。
我漫无目的沿着小路往洗剑池的方向走去，今年由于万国大会，原本每年上元节后的清谈会今年也取消了。正当我穿过树林来到洗剑池旁的时候，却看到广场另一角的石亭里，坐着一个人，正在向我招手。
赫连铎。
“好巧啊，这算不算心有灵犀？”赫连铎见我出现在洗剑池旁，便吆喝着要我过去。
“你自己在这坐吧，我没兴趣。”我转身就打算离开。
“你若走了肯定会后悔的，我保证。”
“你还是想想怎么赢我吧，你的三个帮手，已经被干掉一个了。”
“不重要了，就算不被淘汰，那三个人也不是你的对手。”赫连铎摇了摇头
“所以，认命了？”
“娶你这个事儿，肯定是没戏了，不过我……”
赫连铎突然站了起来，走出亭子来到我面前：“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桌子上那壶新茶是有毒的，你相不相信我？”
我一听突然意识到刚刚给我换新茶的宫人我之前从没见过，立刻转身想要回去。
“放心吧，那茶里的东西普通人喝了顶多睡一会，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赫连铎笑着说。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厉声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你帮我做金庭王帐的可汗，只要我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保证绝不伤害幽州一草一木。”赫连铎收起了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死死盯着我。
“你疯了吗，我帮你做金庭的可汗？”
“你以为大雍边关之外，黑水平原上的三千骑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吗？”赫连铎说出一句让我眼皮一跳的话。
“我就说嘛，赫连喆那个老家伙晚年得子，就算再损阴德，也生不出这么缺心眼的玩意儿。”树林里的声音我在熟悉不过，听到二哥的嘲讽，赫连铎不但不气，反而回道：
“我就说嘛，幽州的二殿下一手掌握整个北境的情报网和百十来家商号，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做一个闲散公子，原来你是在为你妹妹出谋划策。”俩人针尖对麦芒互戳肺管子，突然发现这俩人居然很相似。
“下毒的人，我已经派人盯上了。”二哥收敛了笑容，“你是直接说，还是我逼你说？”
“我来上京之前，金帐可汗为了让我便宜行事，就下发了一枚金鹰令牌。这金鹰令牌可以号令金庭安插在任何地方的任何鹰士，也就是你们说的细作，配合我完成任务。”说着赫连铎便从怀里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
“所以你就安排他给宁儿下毒？”二哥的语气变得阴沉异常。
“不是，他们是细作，也是死士，这种任务一旦做了就一定会暴露，他也知道自己会被你二公子盯上，所以他根本没想活着。那么他自然不会给项宁下那种不疼不痒的毒。他们用的毒都是无色无味，见血封喉的猛毒。”赫连铎说：“原本死士的任务是毒杀项宁，这个任务是可汗下的，鉴于我的特殊身份加上我之前在大殿之上于你的赌约，我谎称必须要娶到项宁所以让他们把药换掉，用我给的只会让人四肢乏力的药粉，他只会觉得我无耻卑鄙，却不会想到我要出卖他。”
“我想知道你的目的。”
“我说了，我想和幽州结盟，拿到可汗的宝座。”
“就凭我们的三千骑？”二哥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推翻金庭王帐是不可能的，但是统一黑水平原呢？我知道你们在黑水河平原练兵的事，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们统一黑水平原呢？”赫连铎反问。
“原来如此，你打的这个算盘。”二哥恍然大悟：“那个细作……”
“就算是投名状好了，随你们怎么用。”赫连铎摆摆手，“他是可汗的人，就算是我的命令他也不一定会完全执行，所以我才在他动手之后，出来找机会见你们。”
与赫连铎分开之后，我有些担心，二哥则是安慰我道：“别担心，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这个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当晚，幽王府便有消息传出，龙惜公主在比武大会上遭不明人物投毒，经抢救虽性命保住了但是至今昏迷不醒。随后在封锁了白马寺仔细搜查之后，在后山的一口枯井里，找到了一具身穿太监官衣的尸体。经仵作检验，在此人身上竟然发现了龙惜公主所中之毒，以及一枚金色的刻着飞鹰的令牌。确认此人为金庭的细作“鹰士”，且常年潜伏于大雍皇宫。此次借此机会想要毒杀幽州王府的三公主，事成之后不知被何人诱骗至此将其灭口。
此事一出，赫连铎立刻成为了众矢之的，几乎所有人都将这杀人灭口的罪名扣在了赫连铎的身上。他自己却大呼冤枉，声称鹰士乃是金庭可汗直属的情报机关，他根本没有权限调动鹰士，况且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就算是输了和龙惜公主的赌约，大不了赖账就是了，他也不相信大雍皇帝真的能看着项宁在白马寺杀了自己。
一时间案件变得扑朔迷离，搞的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直到三日后，幽王府中才传出龙惜公主病情稳定已经醒来的消息，但是由于身体虚弱，无法参加后续的比武。随即幽王项禅便上书大雍皇帝，称不论投毒一事是否与赫连铎有关，背后黑手定是金庭，希望皇帝能够下令边军出关征讨，以震慑金庭，报复其下作行径。
白马寺别院。
老皇帝在院子里侍弄着自己种的菜，一舀一舀的将水细细地浇在每一棵青菜的根部。浇到一半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贞儿，你觉得龙惜身上的毒是谁下的？”
“回父皇，目前看来是金庭所为。”姜元贞此刻站在茅屋前的水井边上，他身着一袭银灰色的长衫，手中还在不停地摇着井上的轱辘。
“唉，终究还是老了，浇不动了，别打水了，坐会吧。”老皇帝扔下水瓢，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
姜元贞见此情景，默默走到水桶旁边，拾起水瓢把剩下的菜也仔仔细细的浇了一遍，老皇帝见此，默默点头，随后说道：“首先金庭毒杀龙惜的动机是什么？挑起两国战争，还是说想要借我们的手除掉赫连铎？如果两者都是，那么他们杀赫连铎的理由是什么呢？其次，那个杀手，明明已经干净利索的完成了任务，为什么还会被灭口？如果他没有被灭口，就没有人知道这毒是谁下的，不知道是谁下的毒，那么北境的仗就打不起来。”
“父皇的意思是，栽赃？”姜元贞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又或者这里面有更深层次的东西。”老皇帝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说道：“你啊，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还请父皇教我。”
“这次的事情，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万国大会开到现在这个环节，首先不能再在那么多使臣面前丢人现眼。这个刺客既然已经死了，那么就直接宣布抓住凶手，已经正法就可以了；其次，对于赫连铎，不论这个人知不知情，都先软禁起来，看下一步情况再说，幽王府不是要提审么，那就给他们，放在我们自己这里也没什么意义；第三，为了大雍的国威和体面，传旨大雍边军，每个州都要在万国大会结束之前，给我一份向金庭草原进军的路线计划，万国大会结束之后就要准备与金庭交战；第四，再派些人去幽州，这次边关也要去，不要错过项家的一举一动；第五，尽量在这次万国大会上找到更多的盟友。我总觉得万国大会之后，北境会有大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