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界启动（1/1）

中心实验室。

这里是中心城上层区的地底，最接近下层区的地方。

在这实验室最隐秘的地底，一座座注满营养液的舱体通过透明的管道联结在一起，像是奇异的迷宫。

而迷宫的终点，最中心的那一座舱体内，母体由内而外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这红光起初只是一团微弱的光点。

它在母体内部游荡，游过母体蜷缩着的四肢，游过充满气泡的营养液，不舍地离开那宛如包裹着新生儿的羊水一般温暖的液体，顺着管道将红光散播到地下每一座舱体的内部。

红光汲取着所有舱体内的母体营养，从一小团光点开始逐渐壮大，最终变成一团可以笼罩一切的红色雾气。

它从某个老旧舱体坏掉的外接口处逃逸了。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最中心的母体睁开了祂的双眼，触发了警报。

与此同时，中心实验室地下一层的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凭空出现了。

居然是一个人形机械！

机械体大约两米高，外观略显老旧，已经是旧历才会生产的批号。

在醒目的红光和警报声中，周围的建筑摇摇欲坠，开始一波又一波的地震。

那机械体看着笨重，却灵活自如地躲避着不断掉落的砖块，在废墟中穿行。

“小爱同学，你能不能开启防颠簸模式，我要晕车了！”

话音刚落，机械体流畅的动作居然卡顿了一瞬，随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向外跑。

“小猫，我的储备能量支撑不了太久，大约十分钟后就会回到伴生舱内，到时候你自己往外跑，朝着最上面有光的地方跑。”

被机械体唤作“小猫”的正是一只黑猫。

在巨大机械体的衬托下，猫的体型格外的渺小，远处看还以为是大号的机械体头上戴了一顶XS号的假发。

小猫端坐在机械体头顶的凹槽内，被颠簸的路程折磨得无精打采，闭眼休息。

“别叫我小猫，我有名字。”

机械体没有搭话。为了节省能量，它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小猫闲聊。

“话说伴生机械到底是什么？我刚醒，好多事情都忘记了……嗯…对，忘记了。”

机械体的红外双眼闪了闪，还是没有出声。

没人聊天，小猫自觉无聊，条件反射性的伸出爪子舔毛。

过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僵硬地放下爪子。

“电量即将耗尽，机体准备回到伴生舱内。”

听到警报，小猫从机械头顶跳了下去，望着高大的身影发了会呆。

大约十秒后，庞然大物倏然消失，回到了小猫脖子上挂着的微缩白色舱体内。

周围一下子空荡了起来，小猫独自跑了一会，感觉出口近在眼前了，便停下来找了个角落窝起来歇了一会。

“我知道你的名字，小猫。”机械体突然在伴生舱里道。

“但我不叫小爱同学。我是A-X01型伴生机械。从你来到这个世界起，我便与你同在。”

小猫愣了一会，不知该如何回应机械体的话。

她稍微有些心虚，因为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根本就不是一只猫。

她叫商昴。虽然忘记了自己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但清楚的记得自己上辈子是个人。

“好吧……小爱…呃，A…什么什么机械体。”商昴生硬地接话道。

糟糕……记不住这大家伙的全名啊……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对不起，还是叫你小爱吧。”

小猫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逃离实验室的跑酷。

伴生舱内，机械体久久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在试图接受自己略显恶趣味的新名字。

地下实验室的出口大部分都被落石挡住，成年人类是肯定出不去的，好在商昴现在是一只小猫。

她轻松地踏过一块又一块落石，猫的天性让她一边跑，一边就在脑子里规划出了一条合理又不会受伤的路线。

逃离实验室跑酷游戏通关！商昴小声在心里为自己庆祝。

成功来到地上，她提前闭上了眼睛，避免强光一下子让眼睛受伤。

缓过来之后，嘈杂的声音逐渐传入耳朵。

黑猫在白天有些显眼，她躲进了附近的花坛的阴影里，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一路上路过不少已经变成了废墟的房间，她隐约猜到这里应该是什么地下实验室。

生物实验室？机械改造？还是什么道德沦丧的人体研究？商昴打了个哆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很快，她的问题就得到了解答。

远处的人群突然散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神色匆匆的往回走。

空中停着的飞梭全部开走了，只剩几只类似无人机的安保机械在空中游荡。

商昴心里一紧，怕自己暴露，使劲缩了缩身体往阴影深处躲。

伴生舱里的小爱突然出声：“那是只识别已入籍公民的无人机械，不会对一只猫强制执法。”

小爱同学，你的解释更让我放心不下了……原来我是一只黑户猫啊！商昴欲哭无泪。

她还没来得及往下询问，那两个白大褂已经走到她身旁的不远处。

商昴正好懒得动，待在原地就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你确定？是“世界”的母体？”一个白大褂一脸难以置信，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另一个白大褂。

世界？母体？果然是什么违背伦理的研究吧！商昴一阵恶寒。

那白大褂点了点头，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组长说…说……“世界”的母体不知道为什么被唤醒了。安保赶到的时候，最中心的那个母体舱已经破了，营养液流得到处都是。”

“你说什么？！母体逃……”

他还想说什么，但被另一个白大褂给捂住嘴，后面的话被堵了回去。

商昴撇撇嘴，又听了一会，但他们已经转移话题，全是她听不懂的实验术语。于是顿感无聊，顺着墙根的阴影从围墙边跑出去了。

翻出实验室的高墙，商昴又往前跑了几条街，直到远离了人群，这才拐到一条小巷子里，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小猫窝在阴影处歇了一会，后知后觉四肢酸软无力，半阖着眼皮正欲打盹。

许久没出声的小爱打断了看似安静祥和的气氛：

“不能睡。小猫，我们得到下层区去。”

没顾着回答商昴一箩筐的问题，小爱自顾自地从伴生舱里出来，储备电量已经恢复了百分之二十。

高大的机械体蹲下身，冰冷的钢铁大手抓起小猫，二话不说往头顶一放。

从巷子里出去，小爱熟练地定位了目的地，找到方向后自然的汇入形色各异的人群里。

商昴舒舒服服的窝在她的凹槽猫窝里，打量着这座嘈杂的城市。

现代化风格的高大建筑林立，虚拟AI女郎在天台起舞，空中不断飞过涂装浮夸的飞梭车。

无人巡逻机在轨道上播报着安全飞行守则，冰冷的红光划过一眼望不到边的阴沉天空。

路上有不少身形和小爱一样高大的机械体，好像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景象。

大楼上巨大的广告屏像是一幅幅数字化的油画，鲜艳的色彩映出斑斓的光，投射在每个路过的人神色麻木的脸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商昴小声问，没有期望小爱能回答她。

然而机械体却出声了：

“这里是中心城的上层区。我们正要离开这里，小猫。”

…

雪后初晴，这是中心城下层区崭新的一天。

梨园公告板前，人们正焦急地等待着公告刷新。

终于，随着《中心资讯》早间最后一条新闻轮播完毕，梨园重新营业的公告跳了出来，在公告板最显眼的板块展播。

【梨园公告：为庆祝重新开业，梨园将于今日下午三点正式开园。当家花旦梦澍代表作《梦回蝶乡》将进行为期一周的演出，届时梨园入场券五折，全场酒水免费，欢迎广大市民光临。】

一阵欢呼声从人群中爆发，大家兴奋地讨论着梨园时隔三个月的隆重开业。

不一会儿，公告栏上的文字内容展播结束，花旦梦澍的虚拟立体投影随之出现在公告板上，伴着音乐缓缓舞动。

直到下一条轮播内容出现，投影消失，人们才收回视线，依依不舍的散去。

梨园的大门紧闭着，人们聚在一起，从大门外墙边观望着。

甚至有梦澍的狂热粉丝试图爬围墙翻进去，但逃不过梨园安保的制裁。

空中的无人机械伸出钢爪，拎着衣服后领把捣乱的人从墙头扔下去。

梨园，VIP休息室内。

室内的陈设和梨园外表整体的风格截然不同。其中最显眼的，是休息室中央一台硕大的全功能游戏舱。

这种舱体通常只在上层区售卖，并不会出现在下层区。会在梨园里出现，大概是因为这间休息室的VIP身份不一般。

舱体内，一名红发少女戴着游戏专用眼镜，太阳穴的接口处接入了几根游戏数据线，耳后贴着的外置耳机似乎连接不稳，不断外泄出游戏击杀音效，口中也念念有词。

“哎呀！这辅助是个新手啊，不会放连携技的吗？”

少女恶狠狠地按着手里的游戏手柄，气自己输掉了游戏，发脾气似的蹬腿往前踢了一脚。

但她大概是忘了自己正坐在游戏舱前，膝盖一下撞到座位旁边的护栏，居然发出了金属撞击般“铿”地一声巨响。

“哎哟！”

红蝶扔掉手柄，摇了摇头把眼镜甩脱到一边，用手护住膝盖撞击的地方。

其实并没有受伤，但她为了沉浸式游戏特意开了痛觉感官，这全力一踢痛得让她流出生理泪水。

她连忙把痛觉感官系统关闭，擦了擦眼泪，缓过来之后站起身，报复性地再次踢了一脚护栏。

座椅护栏像被扎破的气球一般“啪”地瘪掉。

这下该喊疼的是它了。但它只是个护栏，并不会说话。

摘掉身上零零碎碎的游戏设备，红蝶看了眼手腕上的光屏，距离下午三点还有十分钟。

她关掉时钟，将光屏放大拖到面前，双手在屏幕上操控着什么，看不懂的数据和代码不断流动，在空中汇聚成一道流光。

那流光从地面开始爬升，像一台立体打印机正在飞速构建着什么。

数据构建完成，面前的虚拟投影也完整形成了。

她围着投影转了几圈看了看，虽然现在还是透明无实质的虚拟投影，但已经有了几分印象中那人的神韵。

红蝶回到光屏前，在某个界面翻找着，点开文件夹，用手指拖出了什么，往面前的投影身上一放。

流光闪过，虚拟投影像是流水线上来到最后一步包装完成的人偶，终于拥有了以假乱真的人形实体。

红蝶最后在光屏上点了一下。

那实体开始动作，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

祂眨了眨眼，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盯着那双有了温度的双手翻来覆去的看。

“好了，还没看够？”

红蝶有些不耐烦了，抬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对面的人闻言这才回神，看向红蝶，先是试着发出了几个简单的音节，随后道：

“你好，红蝶。为了您按约定启动了世界致以最衷心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