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白衣书生(1/1)
殷舟尘顺势看去,只见角落里有一个双臂环膝,缩坐在地的颓废男人。他缓步向前,姜舒敏和路不贫也疑惑的跟了上去,同样疑惑的还有殿内的其他人。殷舟尘在男人跟前停下,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个蓬头垢面、却又衣着光鲜的中年男人。
片刻后他才漠然开口。“你便是蒋忠恒?”
男子睁着一双惶恐又呆滞的眼,使劲的晃起头,结结巴巴的嘟囔道:“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蒋忠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惊恐,身子也蜷缩得更紧,唇齿间更是颤哒个不停。
其他众人见状,纷纷议论起来。
“咦……这蒋大人怎么被吓成这样?”
“哼!这些锦衣玉食的当官的,哪里能像我们这般粗糙,自然早已被吓破了胆子。”
一阵哄笑传开,又一人嘲讽道:“可不是嘛,那日他一来,我还闻到了一股子骚味呢!”
“看看你们这些人,只知道粗俗,我想这其中必有缘由。”
“哟……就你有学问,那你为何连一个区区的院试都通过不了呢?那你且给大伙儿说说,这当中有嘛缘由?”
前面说话的那个年轻小伙气得额角青筋暴起,他气恼的拂了拂宽大的衣袖,怒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殷舟尘没有理会周围的声音,只是冷眼盯着不停哆嗦的蒋忠恒。忽然他怪嗷了一嗓子,猛地暴起向门口冲去,殷舟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左手捏了个诀带着他消失在原地。
殿内众人见状,皆瞠目结舌,又见一旁的姜舒敏和路不贫也不见了,更是震惊得屏住了呼吸,几秒钟后,城隍庙的大殿内惊嚎一片……
殷舟尘拎着蒋忠恒的衣领来到了蒋宅大院,嫌恶的把他丢在地上,蹙着眉撩起衣袍,擦了擦拎他的那只手后,才摊手召出收魂幡。
收魂幡自他手心飘至半空,泛起荧荧白光。
“出来吧!”殷舟尘道。收魂幡的白光更甚,一缕黑烟从幡中飞出,化作人形落于地面。
呆坐在地上的蒋忠恒,看到眼前骤然出现一个黑衣女子,惊恐地蹬着腿朝后退了退,哆嗦道:“秋……秋……秋娘!”
黑衣女子眼里淬着毒,嗜血的眸光死死瞪着地上的人,周身煞气也因满腔愤恨向四周扩去。殷舟尘淡漠的斜眼瞥向她,黑衣女子周身一颤,立马收敛了煞气。
“给你一刻钟。”殷舟尘淡淡的丢下一句,便伸手召回收魂幡离开了院子。
这时,姜舒敏和路不贫也相继赶来。
“师兄,我怎么感应到了那罗刹鬼王的气息?”姜舒敏不安的看向蒋宅大门。
殷舟尘看着姜舒敏,顿了一下,眼里的失落感一闪而过,道:“无事,咱们先去解决这城里的其他东西吧。”说完他拉起姜舒敏就走,姜舒敏还三步一回头的看向蒋宅,直觉告诉她,那里面有蹊跷。
蒋宅里,秋娘一步一步地走向蒋忠恒。而蒋忠恒则侧匐在地上,哆嗦的手脚撑着身子不断在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角。
在意识到再无退路时,他爬起身子朝秋娘跪下,并作揖道:“秋娘,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高抬贵手、饶过我吧,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一串凄凉的嗤笑声响起,秋娘仰着头肆意的笑着,不知是笑眼前的人心狠薄情、还是笑自己的痴傻蠢笨。
她用指尖碾去眼角泛出的泪水,不是说鬼是没有眼泪吗?可她为何……
难不成,老天也觉得她苦?
她本是京城户部尚书之女,生来便是金枝玉叶、万千宠爱。却在及笄那年,在一次与兄长去皇觉寺祈福的路上,偶遇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书生一身白袍,背着简单的行囊在匆匆赶路。少女时的秋娘趁马车与书生交错之时,悄悄掀起了窗户上的帷帘,正好看见书生那张俊秀儒雅的侧脸。
就是这一眼,也仅此一眼,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明白了,什么是怦然心动。
祈完福回程的路上,马车里的少女不断催促着马夫快些赶车,少女的兄长还以为妹妹只是想早些回家,却不知她真正的心思。
马车在崎岖的官道上奔驰着,少女抓着扶杆紧张的透过窗户往外瞧,终于在她的翘首以盼中,又看到了那个牵动她芳心的身影。
“停车!”少女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赶车的马夫连忙勒住缰绳。
“公子。”少女轻唤一声。
书生闻言顿住脚,转过身来,只见一妙龄少女正掀着锦幔翘首看着自己,他愣了一瞬,温润一笑,朝少女欠了欠身……
少女回府后,就与书生保持着书信来往。书生不仅心思细腻还很有才华,常常为她作一些短诗长词,字里行间里,皆是对少女的玉翼蝉娟、情意绵绵。
不久,他们就私定了终身,少女的父母这时也发现了两人的事情,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甚至都将少女锁进了闺房,禁止她再与书生联系。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少女竟用床单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幸好贴身丫鬟及时发现才救回了她。
以性命相挟,最终少女胜利了,父母同意了她和书生的婚事,但前提是书生须得考中功名。为了能和少女在一起,书生也不辱使命,虽未考中殿试前三名,但也拿下了一个二甲进士。
喜讯传回时,少女喜极而泣,忍不住在自己院子里翩翩起舞来,因为此刻,语言已无法表达她心中的激动雀跃。
出嫁那天,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少女穿着自己一针一线绣的嫁衣盛装出席,没成想迎接她的却是……这人间苦难!
她成亲没多久,父亲就因被人陷害含冤而死,去征战沙场的兄长也就地诛杀,而其他家眷全都被发配了宁古塔,身体孱弱的母亲受不了一路的颠沛,病死在了路上。
而她因出嫁虽躲过一劫,可原本温柔体贴的丈夫一改往日,休书一封却又将她软禁起来。亲人的枉死、丈夫的背叛,让少女悲痛欲绝。
双重打击下她又想到了死,可书生哪能如她的愿,每日让人给她喂掺了药的水,使她全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