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色因果，渭城大水至（1/1）
许应抬头看向城门上那块厚重的牌匾。
渭城，怎么会是这里？
许应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城二代，他曾听许云海在席间，偶然唠叨过这个地方。
渭城，因城内有条渭河而得名，地理位置还算不错，北通玉龙皇城，南连着太沧府。
许应听许云海提起过，渭城也是因为有渭河在，常年容易河水泛滥，淹没周遭的农田，所以赵帝经常派人来此治水患。
作为种花家的子孙，许应也深知水患的恐怖，对于渭河的近况也是放在了心上。
听说这次赵帝好像还专门派了个皇子过来治水患，叫...什么来着？
许应拍了拍脑袋，实在是想不起那个便宜皇子的名字。
许应索性将他抛掷脑后，紧接着准备进城。
而此时，渭城内皇子府中。
赵谦彻底没有了之前被封为平江王时的沉稳，像只炸了毛的斗鸡一样，咄咄逼人地逼问着渭城令，“怎么回事，啊？前几天不是你们还告诉本王说，城南的田垄不是保住了吗？怎么又被淹了！李富贵，你过来给本王好好解释解释！”
一旁的渭城令李富贵早就跪在地上，抖若筛糠，断断续续道：“回...回王爷，前日水患是平息了下来，可不知道怎么的，昨晚上游聊城那边又下了大雨，淤泥堆积过来，夹带着渭河河水，臣实在是挡不住啊，刚刚修好的防护城墙全给冲垮了。”
赵谦暴怒地一脚把李富贵踢倒在地，吼叫道：“好！好得很！倘若这事传回皇城去，你李富贵就不用活了...还有你...你们都给本王去死吧！”
李富贵被赵谦一下踢中了心窝子，他又是个不通武艺的文官，此时只能瘫在地上，哀嚎着不断地给一旁的刘乐使眼色。
刘乐老神在在地抬起头，看了赵谦一眼，随后道：“殿下，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渭城内仅剩的良田被冲毁大半，看形势上游恐怕还会有大水要过来，咱们应该早做准备才是啊。”
“早做准备？还能怎么准备！之前修建的提坝城墙全废了，你要本王还怎么准备？都是你们这群不中用的废物！干脆本王直接一剑砍死你们算了。”
说着，赵谦就要去拔他随身的宝剑，刘乐赶紧跪地抱住赵谦的大腿，“殿下，若是大水自上而下，渭城就保不住了，将来可不止是些许良田的事了，这一城的人，甚至是殿下，都将性命堪忧啊。”
“那你说怎么办？”
赵谦红了眼，但也稍稍清醒过来，现在杀人也无益，一剑砍歪，直接将一边的鸡翅木雕花桌砍了个对半。
旁边侍候的艳婢惊叫一声，被吓得瘫软坐地。
赵谦瞪向那艳婢，惊得她红唇微张，眼神闪躲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赵谦随即一剑过来，直接刺穿了艳婢的胸膛，艳婢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赵谦给一剑刺死。
艳婢身死，香魂泯灭。
杀死那艳婢后，赵谦也清醒过来，他转身缓缓坐下，曲指一弹剑刃，震得剑刃嗡嗡直响，剑身上的血珠滚滚落下。
赵谦没有收剑，一双鹰眼死死地盯着李富贵。
刘乐赶紧叫来两个小厮将艳婢的尸体收拾下去，跪伏在地道：“殿下，如今虽箭在弦上，但我们还有机会，臣曾经看过舆图，渭城北边就是皇城，西边是交通重城，东边是兖王的会稽城，南下则是一座小城，名为太沧府。
有道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大水将至，若是渭城被毁，不仅殿下安危不保，将来殿下回皇城也会面临言官弹劾，两者相害取其轻，现在也只能舍一保一了。”
“哦？你来说说，舍谁，又保谁？”
赵谦来了兴趣，压住怒火问道。
“自然是舍太沧府，保渭城！”
刘乐以头抢地，整个人彻底俯下身体。
良久，赵谦才睁开眼，冷漠高华的脸上露出几分凶狠道：“那太沧府...”
“自然是他们时运不济，没有殿下的恩泽庇护，不幸受到水害。只要渭城还在，哪怕太沧府被毁，舍小保大，也能将殿下的罪责降到最低。”
“是了，是他们太沧府时运不济...”
赵谦仰头望天，随后下了决定：“就这样办吧，把水引过去...”
赵谦猛地站起来，修长的身影直直地伫立在大厅里，他持剑，用剑尖挑起李富贵的下颚，尖锐的剑尖刺破他的皮肤，鲜红的血顺流而下。
“这回本王舍了太沧府，冒着被父皇斥责的风险，倘若你们还干不好差事，渭河水淹不死你们，本王也会杀了你们。”
“罪臣不敢，罪臣必定竭尽全力助王爷保住渭城！”
李富贵惊叫着，任由剑刃划开自己的脸颊，不断磕头。
“行了，都滚！即刻下去办好差事，本王要这洪水立刻在渭城里消失！”
李富贵和刘乐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半弓着身子，徐徐退去。
赵谦收剑回鞘，他已闭上了眼睛，身子慢慢歪倒，倚着椅背陷入沉思。
这边，许应还在进城。
陷入水患中的渭城，与平和安稳的太沧府不同。
连日的降雨和大水，已经将百姓们的粮食和财力耗尽，要不是渭城令早早下了命令，不许百姓出城，恐怕此时，城门口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现在的渭城门口显得格外荒凉，城墙上还残留着被渭河侵蚀过的水渍，城门腐败不堪，只能堪堪保持形状，勉强被称之为“门”了。
几个瘦弱的丁兵手持木棍在城门里站岗，许应就是这时候随心而至。
“你是何人？从何处来？是要进城吗？”
一个兵丁上前，看许应身形纤薄，放下了手里的木棍，有气无力的问道。
许应礼貌的回应道：“在下从太沧府而来，听闻渭城遭遇水患，特地前来渭城探亲。在下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来了，自然是要进城的，小哥何必多此一问呢？”
“哼，好言难劝找死的鬼，我们大老爷确实下令只许进不许出，我看你一副瘦弱的书生样，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要进城只管进好了，没人拦你。”
守城小哥讥笑两声，侧身将通道让开。
哪怕隔着厚重的城门，许应都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煞气，在不断地从渭城里向外扩散。
“既然如此，多谢这位小哥了。”许应淡淡一笑。
“呵，找死还谢我呢...”
守城小哥嘟囔着转身，朝城门上头挥挥手，沉重的城门“轰”的一声被缓缓打开。
许应轻拂衣摆，抬腿走入。
进入渭城内，外面街道上几乎看不见有人，酒楼、门铺都被巨大的铁链锁着，地面上还有积水残留，一队守城小兵正无精打采地迎面过来。
许应看向他们，明显感觉他们体内的内劲，像是即将干涸的湖泊底部那一层浅浅的水源，艰难地供给着整个身体。
看来是长时间的食物不足，导致无法产生足够身体气血所需的内劲。
在与他们擦肩的瞬间，许应抬手，将一束由他身边的灵气颗粒所聚合而成的稀释灵气，悄悄打进他们体内。
自从许应达到炼气三层后，他身边就会源源不断的产生金色的灵气粒子。
哪怕是不靠收取其他修仙者体内的灵力，许应也能自己产生灵力，现在他输送出去的就是他稀释百倍的灵力颗粒，能够起到让这群小兵恢复体力的作用，对许应本身并没有影响。
送完灵力颗粒后，许应就感觉到身边的金色灵力暂时变得稀薄起来，血色因果突然暴涨，仿佛要拼命吞噬他一样。
顺着血色的怨念源头，许应的身形刹那间消失。
此时，那队小兵打头的一人忽然感觉身体一阵温热，他迅速回头望去，却发现潮湿的街上，空无一人。
......
另一边，李富贵和刘乐已经召来仅剩的十几个平江王亲卫，让他们用武力将大坝彻底轰开。
十几个七品武者合力出手，一切都很顺利，轰鸣的水龙岔开了渭城，咆哮着向南方奔腾而去。
李富贵在几个侍卫的拥从下，和刘乐一起站在高处，静静地看着下方湍流。
“唉也不知道这些水会冲到哪儿去...”李富贵喃喃自语道。
“怎么？李大人后悔了？”刘乐转头，眼里闪过一抹异光。
“唉，倒也不算后悔，不过是他死，还是我亡的局面罢了，自然是要旁人先死了，只是可惜了那些枉死的百姓们，还有那太沧府令，这心里到底不安啊....”
李富贵挺着圆滚的肚子，站在山头感慨道。
“没事，一会就送你过去见那些枉死的百姓们...”
“你说什么？”
李富贵回头，激鸣的水声一时间轰在他耳畔，致使他没有第一时间听清刘乐说的话。
刘乐没有再重复，只是轻轻说道：“动手。”
几个回合，平江王的亲卫们就轻松的拿下了李富贵和他的几个侍从，几个呼吸之间，其余的几个侍从被一个个扔下水里，只剩下李富贵一人。
李富贵被两个七品亲卫扭押着，目眦欲裂道：“刘乐，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让视察水患的李大人，不幸身亡了。”
刘乐蹲下身子，对上李富贵的目光，“李大人不会真以为渭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让你蒙混过关吧？要不是你贪了治水粮款拿去行贝有，又怎么可能无钱买粮安抚百姓，以至于后来防灾堤坝也是粗制滥造？
这么多年了，渭城的水治了泛，泛了治，可是有你一份大功劳啊，李大人如此功高，王爷自然要好好奖赏你了，就赏你做个水鬼吧，倒也合适。”
“你！卑鄙小人，明明是你出主意让王爷放水到太沧府去的，也是王爷自己首肯的，我送的银子你没收？王爷没收？哼，现在想置身事外，不可能！”
李富贵咬牙，恨不得冲上去狠咬刘乐几口。
可惜他被两个亲卫制住，只能无能狂怒。
“丢下去。”刘乐静静开口。
随后，李富贵肥胖的身体就被一把拽起，丟入汹涌的渭河之中。
不到片刻，他就彻底被洪水给吞没。
刘乐又看了一会，确定李富贵没法上来找他麻烦后，转身准备离开。
此时，许应的声音冷漠地响起。
“我还以为，你也会跟着跳下去呢。”
谁在那？！
刘乐惊讶的回头，四下张望着。
但凡因果缠绕更深的人之间，因果线大多会更凝实一些。
许应手掌微握，将血色凝聚成血线，而在成形的那一瞬，血线明显粗壮了许多，而另一头，正死死地连接在刘乐身上。
刘乐身上同样缭绕着一层密如雾气的各色因果线，但其中有一根格外特殊。
它鲜红如血的延伸到刘乐的身/体/深处，凝实如弦，一头从许应手上，刚劲坚韧地延伸出去。
找到你了呢。
伴随着一阵云起雾涌，许应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刘乐吓得倒退两步，脸色大骇道：“你...你是何人？来人...快来人！”
几个亲卫听令站到刘乐跟前，将他挡在身后。
几个七品？
这是许应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头一次直观的面对除了许云海之外的武者。
不过许云海已经入了中三品境，能够控制自身的气息外放，许应不刻意感知，不会感受到威压。
而这几个七品武者的气息威压，就这样被袒露出来，然对于许应而言，如同一股清风拂面。
“是你出的主意，让他们放水到太沧府去的？”
“你....”
似乎被许应的气势所慑，刘乐颤颤巍巍地开口：“本官乃是这渭城内的官员，平江王府的幕僚，你想干什么？以下犯上么？”
看着许应鬼魅般的现身方式，刘乐早就被吓得腿软，但他的心里素质倒是有一些出乎许应的预料，虽然他的身子紧紧绷住，但他仍然尽可能的保持着镇定。
“来人，给本官把他拿下！”
见许应没有动作，刘乐以为他在装腔作势，立刻开口想要将许应这个小贼抓住。
啪嗒、啪嗒。
许应缓缓走近，同时气海内的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压得刘乐近乎要崩溃。
“请允许我先进行一个自我介绍。”
许应微微顿了顿，露出了些许温和但瘆人的笑容，然后，他不疾不徐的说道：
“在下，太沧府少府令，许应。”
许应？
刘乐口中念了一声，结合之前他所了解的一些信息，刘乐立刻反应过来：“你是太沧府令许云海的儿子？！”
一开始，刘乐并没有想到渭河的水患会达到如此严重，以至于不得不引水南下的程度，不过他在勘察舆图时注意到，南边的太沧府不过是个小城，府令更是个小小的五品武夫，哪怕死了，对于平江王而言，也很容易应付。
至于剩下的百姓，渭河发水后导致瘟疫灭城什么的，处理起来再简单不过。
而此刻许应给他的观感，却恍如一座巍峨的大山，压得他和其他几个七品武者动弹不得，根本喘不过气来。
看着面色惨白的几人，许应轻笑。
这就是寻常武者和修仙者之间的差距，所以说，北辰大陆距离超级修仙世界，以后还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
许应把思绪拉回，对着刘乐几人冷冷一笑：“可惜，你们就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