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弹弓斗（1/1）
石子弹射出去，徒众们皆谄媚阻挡，同时掷出一柄灵力飞刀，刀芒若隐若现，即将刺中小男孩时，却忽然化作轻烟消散了。
原来是黑面老汉出手消解了那柄刀芒，徒众们便停下攻击动作，气氛肃杀。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昂然道:“林天涯”。
黑面老汉淡笑：“天涯，好名字。我接受你的挑战，但你输了怎么办？”
“要杀要砍，我随你便！”
老汉指现场数十个村民，道:“你若赢，我就放一个人走。”
“我如果一直赢下去呢？”
“我就一直放，直到把他们都放了”。
老汉却又话锋一转，冷笑道：“不过，你每输一次，你就挑一个人给我杀”。
林天涯别无它法:“好！不过决斗一定要公平，你不能使用法术，你的狗腿子也不能帮你”。
老汉道:“决斗什么？”
林天涯自认为打架赢不了对方，手掌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举手中陪伴自己多年的弹弓，道:“用弹弓比谁射得准”。
老汉允许。
于是设一小圆靶，十米开外，相约试弓。
“林天涯，我让你先射”。
村民连忙寻了些大小适中的石子，小心翼翼将之磨得圆润光溜，眼神充满希冀和祝愿。
林天涯从同乡颤抖的双手接过一枚石子，安慰道:“这把弹弓是刘老头亲手做的，我从小玩到现在，一直都带在身边。你们放心，我今天要打败这些坏蛋，把大家都救出去！”
男孩左手举弹弓，右手将石子熟练的放入弹囊内，拉弓，瞄准，一气呵成。
村民们的目光聚焦于林天涯身上，昔日他不过是个顽劣的小屁孩，此时此刻，却担负着拯救乡民的重任。
黑面老汉抚须笑道:“我小时候的弹弓技术独步乡里，今天正好与你回味童年”。
小男孩松开右手指，圆润的石子弹射而出，准确无误的击中了小圆靶。
村民们一阵喝彩，声势高涨。
林天涯在数十道村民们希冀的目光中，指着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徐惊林，道:“我选他”。
村民们顿时因男孩选择他人而失望，暗暗叹气。
黑面老汉捂嘴笑道:“我还没射呢，你就选人啦？”
抢过弹弓，接过徒弟递来的白色珍珠，随意拉弓一射，珠子准确无误正中小圆靶。
吼吼吼......，探险者们一阵欢呼。
初交手，双方皆中靶，竟斗了个平手。
林天涯道:“距离太近，分不出胜负，得提高射击难度”。
于是双方后退十米，以二十米的距离射击。
一个精瘦村民殷勤递来圆润石子，希望男孩记住他的好，下一轮选他。
第二轮射击，林天涯依然准确中靶，众村民皆喝彩。
老汉持弓射击，由于数十年没有把玩弹弓，手艺已疏，败下阵来。见状，徒众们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林天涯昂然道:“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咯”。
老汉笑赞，挥手示意放人，一位徒弟便运转灵力将徐惊林提出泥土，允他离开。
徐惊林拥有自由之后，站在一旁继续观战。
第三轮开始了，村民们见勇士得救，皆争相求救，央求小男孩先选择自己；一些长舌妇婆婆妈妈、啰啰嗦嗦，原本压抑死寂的场面略显混乱。
林天涯欲先救刘阿姨，又抵不过陈阿姨的哀求；欲先救赵大爷，又害怕李大叔不高兴，正左右为难时，村长忽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他管理混乱的秩序，高声道:“我青水村人一点礼数都不懂了吗，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可不要被外人看笑话......”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林天涯道:“村长，这次我就选你”。
村长却拒绝道:“我劝大家遵礼，那么自己就更应该懂得忍让，你先选别人吧”。
林天涯看看家乡人，他们眼神中的渴求意味颇浓。
老汉笑道:“先比了再挑，万一你也射不中呢”。
于是拉弓射击，小男孩心绪被家乡人搅扰不宁，技术失稳，一子射空。
惊见此景，众村民顿时面色一变，噤若寒蝉，不敢说话吸引他的注意力，以免他把自己选出来杀了。
林天涯面色胀红，站在一旁，不敢回头看村民们的目光。老汉抢过弓，一石射出，也没有中靶，众村民皆大松了口气。
林天涯这才回过身，对大家道歉，并表示绝不会再失误了。有村人知晓他技艺精湛，于是勉励道:“我们相信你，加油”。
比试继续。
林天涯终于射中，众村民大喜，皆争求先救自己。老汉此番擦边射中了，斗了个平手，村民们长叹。
林天涯安慰道:“大家放心，一个一个来，我会把你们都救了”。
小男孩自信射击，又中；老汉没中，依规放人。
选了选，经不住陈阿姨的连连哀求，挑选了她，其余落选者显然失望。
村长道:“天涯尽心尽力救我们，我们都不要给他施加压力”。
比试继续:林天涯连胜。
这次的名额，村民们你争我抢，各自效仿长舌妇陈阿姨，喋喋不休哀求小男孩，男孩左右为难、心烦意乱，选了赵太婆。
赵太婆不悦林娃子这么晚才选她，因此脸色淡漠，并不道谢，而其余落选者暗生怨愤，甚至有一两个长舌妇责道:“哼，当年你继父打得你到处逃，你这么快就忘了是谁救了你？真是条白眼狼”。
“刘老汉不管你，你饿肚子的时候，是我给了你一瓣橘子吃，你还不选我，真是不知好歹......”
闻言，林天涯心中甚不是滋味。
村长责喋喋不休的村民道:“一瓣橘子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你们羞不羞，难怪探险者要欺负我们......”
众村民敬畏村长威严，相继安静下来。
比试继续，双方皆落靶，平局。
众村民皆大松了口气，有人求道:“天涯，你用心点，不是说不会再失误了吗？”
林天涯喏喏点头。
比试继续，林天涯胜。
混乱的争执又开始了，林天涯选了一个曾对自己略有小恩的人。落选者皆失望，暗叹这样比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啊。
于是有脾气坏坏的老大爷竟然埋怨这个后生晚辈，责之不懂敬老之礼，顽劣成性。村长主动为小辈辩护，天涯暗暗感动。
比试继续，林天涯连胜。
比试继续，林天涯三连胜。
比试继续，林天涯四连胜。
在嘈杂的哀求声中，林天涯选了一个曾给予一瓣橘子的人。至此，除了死掉了的刘老汉，所有有恩之人已经还清。村长努力维持秩序，责备那些埋怨的村民。
林天涯自幼饱经世态炎凉，对于村长的辩护行为，亦暗暗感动，于是对混乱且埋怨的村民们道:“这一次，我选村长”。
众村民一愣，气氛沉闷下来。村长见对方胜率颇高，于是不再推辞。
取石子，放入弹囊，拉弓，瞄准，发射。
“呱呱呱......”天空高处，忽有一队鸟边飞边叫，在林天涯松手指的一瞬间，惊了他的心绪。
石子飞出，并未中靶。
有的村民冷笑连连，有的哀惶悲切，村长面容微变。
黑面老汉不由好笑，徒众们也都哈哈欢笑，没想到紧要关头，竟被鸟鸣误了战局。
飞鸟盘旋天空未走，徒众们飞上天挥刀尽杀之，现场便又安静下来。
“看来你不能全胜喽”，老汉笑呵呵抢过弹弓，拉弓瞄准。
林天涯嘴里竟连连念叨“射不中，射不中，射不中......”
嗡嗡言语扰得老汉难以安宁，却也懒得和小屁孩一般见识，松开手指，林天涯又猛的一咳。
双方皆不中，斗了个平手。
老汉笑道:“你还有全胜的机会，好好把握”。
林天涯拉弓射击，由于自幼常和赖皮伙伴比试，因此早有防范，在自己松手的一瞬，老汉果然也猛的一咳。
石子正中小圆靶。
老汉不中。村长得救。
比试继续，林天涯连连告捷，凭一手炉火纯青的弹弓术，连救二十三人；众村民不无振奋。
新一轮比试开始，林天涯又中。
老汉拿着弹弓，并未立即射击，看着自信满满的小男孩，道:“果然是高手，我要认真和你玩了”。
拉弓随意一射，正中小圆靶中心，徒众们皆喝彩。
之后连续二十场平手。
林天涯此时才意识到这个老头是深藏不露，道:“这样比没意思，不比了”。
老汉淡笑:“既然不想比，那么剩下的四十多人就都砍了”。
徒众得令，正欲行凶，众村民惊慌哀叫。
林天涯急忙道:“我的意思是不比弹弓，比点别的”。
“比什么？”
小男孩思量片刻，恍悟自己的棋术比不上好友，琴艺比不上另一个好友......，自己最擅长的便是弹弓。苦道:“我只擅长弹弓，和你比，又分不出胜负”。
老汉笑得合不拢嘴，道:“那么，你如果能连中十靶，我便放一人，如何？”
林天涯只好同意。
连射十次，皆中，救一人。
连射十次，皆中，救一人。
......
一连中了三十七靶，救下三人，却不得不选一人出来杀了。
老汉笑问:“杀谁？”
林天涯不做决定。
“你不做决定，那我便杀两人！”
林天涯只得眯着眼于人群中随机挑选，恰好选中脾气坏坏的老大爷。
刀芒飞掠而往，瞬间就结果了对方的生命，鲜血溅了满地。
老汉笑道:“这个人是你选的，生杀大权握在你的手里，你失误把他害死了。”
林天涯骇然自恐，喃喃道:“是我杀了他......”
射击继续，连中四十三靶，救四人，杀一人。
射击继续，连中三十一靶，救三人，杀一人。
连中五十九靶，救五人，杀一人。
......
持续了三个时辰，一直在拉弓射击，只要稍有疏忽大意，便会有乡邻惨死。
林天涯不敢有片刻分心，渐渐的，适应了偶尔响起的鸟鸣兽吼，惊慌的心绪渐渐融入纷繁自然，在刀光剑影的威吓之下，寻得了一种玄妙的内心宁静，竟升至连中七十一靶的夸张战绩。
许多修行者也暗暗称奇。
被救的村民越来越多，已达五十三个，但也有八个倒霉鬼惨死。林天涯暂歇，回身看看剩下的十二个人，他们排着长队，准备依次接受解救或意外杀害。
这十二个人之中既有生面孔，也有熟人，他们各自怀有期盼，希冀眼前的孩童能够顺利将自己解救出去。
老汉笑道:“还剩十二个，如果要全部救下的话，就得连中一百二十次，林天涯，你能做到吗？”
男孩不答，缓缓看了眼十二人，随后持弓，继续射击。
连中七十三靶，救七人，杀一人。
连中三十靶，救三人，只剩一人还未解救。
男孩抬头仰望青天，停下动作。
老汉道:“连中十次就可以救他，对你而言不算困难，就别浪费时间啦”。
男孩低下头，直视二十米外的小圆靶，那目标已深深刻入自己的脑海，自己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准确无误的击中它。
拉弓，随意射击，铛铛铛......，连中九靶。瞄准的第十次，林天涯却久久没有松开手指。
一位探险者催道:“你到底射不射，搞快点”。
小男孩瞄准的姿势似乎融入自然，一呼一吸都与天地吐纳相合。瞄准如此之久，呼吸如此平稳，众观战者皆看得明白，这最后一击，他求的是必中，百分百把握命中目标。
右手手指微微松动，就在弹囊内的石子即将射出之时，林天涯忽然转身，重新选了一个射击目标:剩下的那个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