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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冤相报何时了(1/1)

季长安在浮藜的胁迫下,还是回到北溟海,但二人关系并没有进展,好在二人也不急,各安一隅,做着各自的事。

只是,浮藜有些苦恼,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份感情,又不想像之前那样故意借忙不去想此事。

烦扰中想起他之前说起过往生活时的落寞神情,忍不住好奇,为什么会这样。

他之前的生活和习惯她从来不知道,要不要去主动探知,她稍稍有些犹豫。这样不太好,虽然他不会介意,但还是有点……

忽抬眼,眸光一扫纠结,只有知道了过往才好完成他的心愿。

浮藜闭上眼,侵入他的心,看到了他的过去。

从出生起,季长安就过得不顺畅,身形孱弱常生病,治不了没钱治的家人也没办法,只能不抱希望的养着,紧巴养活后倒是没让家人失望,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自幼聪颖,小小年纪就开始帮人写字陪读赚取家用。

七岁那年,有一老道云游路过发现季长安根骨不错心性好问他跟不跟自己走去修行,听完修行的各种好处后,小小的人很认真:“能长生能强体会变化好厉害,可不能跟你走,我不能舍弃我的家人。”

看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孝心,老道很是欣喜:“有探亲假,你可以回家看望家人。”

小季长安低下头思索一会,然后慢慢抬起头冲老道鞠了个躬:“多谢仙长,承蒙错爱,恕长安不能跟随。”

“放不下你家人吗?”

小季长安点头又摇头:“也放不下北溟镇,心中也有疑惑。长安家贫贫寒,父母目不识丁,兄长朴实无华,长安却偏得上天垂青能识字读书,获仙人青眼,长安感激涕零但……”

他不知该不该说,咬了咬唇,老道宽仁的看着他示意他说出来。

他咽了咽口水,嚅嗫道:“我觉得这样对其他孩子不公平,不,我不是说谁不公平,我就是觉得这份恩赐太厚重……我想其他小孩也能获得好机会而不是埋头在田间耕作……我不是说要仙人也带走他们……我就是……我就是觉得我想留在这里教别的小孩识字读书……”

小季长安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所想,急的都要哭了,老道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宽慰他:“想法很好,但人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小长安,你的缘法就是如果你今日不跟我走,来日路途坎坷殃灾不断,你可想好了?”

七岁的季长安一张包子脸鼓得老大,狭长凤眼震得浑圆,话都有些说不利索,磕磕绊绊问道:“我会害到别人吗?”

看他到此境界还在为他人着想,老道无奈,嗓音柔和:“不会。”

小季长安想了想,又鞠了一躬:“多谢仙长垂青,祝仙长寿与天齐,桃李天下。”

意料之中的决定,还是让老道颇感意外,多好的苗子,竟然不愿修行。强人所难不是行者风范,老道拍了拍他:“也祝小长安顺遂平安。”

老道走后,浮藜看着小时候的季长安,一时无言,原来,他从小就如此良善大义。

似乎是为了验证老道的话一般,又或者世事无常天意难测,没两年,季长安兄长上山砍柴时不慎坠落山崖重伤难治,一命呜呼。

季母接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劳动力一下子少了两,季父更加卖力耕作,季长安也沉默下来,一边帮着父亲劳作一边继续做活补贴家用,还要抽空读书,忙到饭都没时间吃,长得瘦瘦条条。

又过三年,季长安考上秀才,为了给季家开枝散叶,季父催他成亲被拒,季父坚持游说,一年后,季父再催,季长安放话暂不娶亲,季父气到自己抬了一门小妾进屋,季长安默不作声只是搬去牛棚更加卖力做活读书。

再一年,考举人,北溟镇突发疫病,感伤者无数,等到季长安归家之时,季家已经空无一人。

季长安变得更沉默了,平日里看书写字放牛,时不时去教镇上小孩读书,假装听不到镇上村民的呓语,他们说他天煞孤星克亲克兄。

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教书时候他才说话,其余时间都是静默。

直到某天,他在海边看到一条被渔民打捞上来的鱼,他突然顿住脚步,买下鱼放生,一连三次后终于在树林里看到被围堵的浮藜。

喝退仇敌后,看到浮藜的瞬间,他古井无澜的心跳了。

身在记忆中的浮藜这时才知晓那日他放的烟火引信只是他自己闲时做的工具,并不是真的会有人来救场,那么多人他还义无反顾上前阻拦。

赶走敌人后在看到自己时,他心动了,原来,他见她的第一眼便沉沦……

彼时情况紧急浮藜无暇注意其他,此刻,身临其境,看到他讶异惊喜跳跃着的眼神,浮藜脸一红像是被烫到一样抽身回来。

过往既知,如何还愿?

浮藜拿出一枚贝壳,这枚贝壳和季长安的那枚一样,只是从来没有响过也没有亮过,因为季长安没有用,不会响不会亮。

该怎么办呢?浮藜很是惆怅,抬头望向天边孤月,心情复杂。

一同望月的还有季长安,他站在院中,纵目远眺,黑黝黝的天际只有一抹月影点缀苍穹。

此端彼方的人看的是同一轮月想的是同一件事同样也没有想出什么结果,远望到眼酸后二人才收回缱绻目光,无声叹息。

翌日,季长安拎起书箱去书堂授课教书,过起了和从前一样的生活,只是每天回到草屋后会看一眼贝壳。

浮藜也尽心管理着北溟海,当起称职海主。

二人生活恢复到平静,直到一个姑娘出现在季长安面前。

她央求季长安让她入学,季长安不允,她天天来书堂旁听,三天后,季长安拦下她:“你走吧,不要来了。”

“夫子不是说无论男女读书都有益处麽,怎么为何要单单拒绝我。”

“你岁数太大了,不收。”

姑娘脸色一沉:“我才十七岁,不大!”

“你认得字,无需来我这。”

姑娘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夫子好眼力,可我只是略微认得几个字,看不来契约做不得文章,想多学些学问。”

看她装傻,季长安开门见山:“姑娘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牵连我镇上村民。”

姑娘笑了:“夫子这是什么意思?”

季长安静静看着她不说话,看他眼神锐利,知道他猜出她身份不一般但不确定他知道多少,姑娘勾唇一笑:“要我不从呢?”

“北溟海离首阳宗不远,他们必然愿意下山伏妖。”

闻言,姑娘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季长安,语带讥讽:“且不说修行者管不了妖族的事,单说你一个凡人插手妖族事务不说还觊觎妖族之人,该当何罪?”

季长安神情淡淡言辞切切:“我心光明我行正直有何罪责?”

光明正直?姑娘大笑出声,笑到眼泪连连:“你帮弑父者躲避追杀是正直?你垂涎一个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妖族是光明?季夫子,这便是你的做人之道?”

不顾她的失态,季长安淡定点头:“是。”

姑娘气急,伸手就是一巴掌,五个指印拍在季长安脸上,再一巴掌,季长安脸上又多了五个指印,第三个巴掌下来时,季长安抓住她的手:“有这打我的功夫还不如先疗好你身上的伤。”

姑娘惊疑,抬眼看他,确认他是凡人后,一掌拍晕将他带走。

季长安醒来时回到了自己草屋,只是姑娘也在,站在书架前盯着其中一本书失神,看他醒来,她偏头看他,莞尔一笑:“你既然倾慕她,那我帮你一把。”

“不牢费心。”季长安冷脸拒绝,“还请姑娘回到自己住处。”

姑娘瞬移至床前摁住要下床的季长安:“我偏要费心。”

猛然被碰到的季长安迅速拿开手撇过脸:“望姑娘自重。”

看他脸红,姑娘兴致愈发高涨,她松开手脸却向前倾去:“抗拒什么,你为她做了那么多,甚至都把身家性命交代了,得不到她另眼相待就算了,她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不就是仗着你会宽纵她麽?”

季长安往后退,迅速跳下床远离她,走到安全距离后他才冷声回应:“我的事无需你管,你回到你自己的地方。”

姑娘支起腿将手撑在下颌:“你的事我管定了。”看他皱眉,在他再次拒绝前,她又扔下重磅消息,“既然她不在意你,那你就娶别人好了……”

话未说完,季长安厉声阻止并上前拉开她将她往外推:“你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姑娘不动反手一拉倒把他拉近身旁:“还是个痴情种,你没有选择,要不我安排你成亲,要么你死。”

季长安挣开她的桎梏,往后退做出防御姿态脖子一扬:“那你杀了我好了。”

姑娘伸手为爪一把抓起他,看他被提在空中还一脸淡定,冷静下来放开他:“该死的不是你。”

才松手就看到他咬舌,直接捏住他的嘴点了他穴道:“至于麽?这样护着她。既然你这样不听话那你只能受点苦了。”

说罢一拳过去再次打晕他。

在晕倒前季长安给浮藜传信:近期我要出门一趟,不要来找我。

再次醒来既不在镇上也不在海边,入目皆是树色,咸湿的海风刮在身上又疼又痒,这是在海边的悬崖上?

季长安费力睁开眼,睁不开,只能使劲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看到姑娘变了样子,上人下鱼,倚在崖边,似乎是在做些什么,看不清,只能依稀听到曼妙歌声。

“你醒了?”姑娘侧过头,半张明艳绝代的脸在暗夜中熠熠生辉,“就这么担心她吗?中了迷香都要挣扎着醒来,你放心,她很快就来了。”

你……嗓子像是含了棉,说不出话,季长安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她不会来……再拖下去对你也不好,不如直接杀了我省事。”

“季长安,你要求太多了。”姑娘娇声娇气靠近他,“你说不要牵连镇上的人,我就带着你跑到这么远的荒山来,你虽然看着瘦弱但好歹也是男子汉,背你一路,可累死了我。”

不想让她触碰到的季长安往后一倚靠在冰凉石柱上,双手也被红绸捆住,红绸?明明穿着布衣的他哪来的绸缎?季长安低下眼看到自己穿了一身红,身旁的姑娘也是一身吉服戴着吉冠手里还拿了团扇……

季长安震惊到说不出话,只能迷茫看向姑娘。

姑娘用扇遮脸,露出羞怯阴邪的笑:“我说了啊,要么你死要么你成亲,但你不该死只能委屈你和我成亲了。”

这是什么逻辑?季长安被吓到话都说不利索拼命挣扎:“你……婚姻是大事……咳……不可莽撞……”

看他忍痛也要挣脱束缚,姑娘没了兴致,放下团扇,冷下声来:“还真委屈上了?就算是逢场作戏,北溟海公主配你也是足足有余。”

“你我既不相识……”

不想听他说话,姑娘指尖一动,季长安张着嘴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达愤懑。

物理消音后,姑娘心情好了些,也有兴趣解答他的疑惑:“我不知道为什么浮藜没有死,但你肯定在其中出了力,虽然你只是一个凡人,可我知道你帮了她好几次。我修为平平,很难杀她,只能用别的方式了,只是,你要受些苦。”

姑娘说罢掏出匕首戳破他的指尖,又沿着手指不断往上一路划到心口,正要剖心时匕首被光打落。

浮藜凭空出现,一个眼神就给季长安松了绑并打下结界护住他。“明烟,这是你我二人的仇怨你我二人化解,与旁人无关。”

“我没有带其他人来,你也没有喊帮手,不就是你我二人吗?哦,你是说季长安?他要么是你/妹夫要么是我姐夫,不算旁人,还是自家人解决自家事。”明烟说完靠在季长安耳边低语,“诺,她为你而来,哪怕是死你也心甘吧。”

季长安不理她,只是望向浮藜,以眼神催促她离开。

看二人动作亲昵,浮藜很是烦躁,从空中落下,走上前来,要带走季长安被明烟拦下,明烟摸了摸头上喜冠,还故意扇了扇团扇:“姐姐,你没有看到我和季长安穿着喜服吗?放了他我和谁成亲?”

浮藜的脸色冷了下来直接亮出兵器:“只要你放了他,我不杀你。”

明烟笑出声,用团扇遮住脸只露出怨恨的眼神:“你不是因为爹爹放过我一次了麽,这次又要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放过我?怎么,你也喜欢他?”

浮藜再次强调:“我和他的仇我和他解与你无关,你和我的仇你找我报,与旁人无关。”

明烟冷哼一声放下团扇化作武器:“无需多说,你给你母亲报仇,我给我爹爹报仇,谁赢季长安归谁。”

看她打定主意不放季长安,浮藜不再啰嗦直接出手,一戬过去直击明烟心脏被她用扇格挡住但还是受到灵力波及往后退了好几步。

“哟,姐姐莫不是真的看上季长安了?”姑娘打不过嘴上也要出气,“这么用力,难怪爹爹都打不过你。”

浮藜又是一连刺,彻底压制住她才回话:“是他得权之后疏于修行,又没有监督指导你的修炼。”

即使落了下风,明烟也要诛心:“毕竟我是爹爹的掌上明珠,他自然舍不得我吃苦。”

浮藜冷笑,攻.势更猛,几个回合下来就把戬架在了明烟颈间,被彻底制服的明烟把脖颈往戬上碰:“杀了我啊,反正你已经杀了爹爹,再多两条人命算什么?”

两条人命?浮藜回头看季长安,他晕过去了?浮藜的戬往前一刺,明烟白皙脖颈立马多了鲜红血痕:“季长安怎么了?”

不在意脖颈伤痕,明烟理了理因打斗混乱的衣裳:“你又不喜欢他也问他做什么。眼下他是我丈夫,姐姐,你是想抢亲吗?”

浮藜直接捏住明烟的脸:“你知道你爹爹发明了多少种刑罚吗?让你挨个试一试怎么样?”

“你舍得我那你舍得季长安吗?”

听她句句不离季长安又看她和季长安穿的衣服,浮藜有了猜测,神色微变,语气复杂:“你们鲛人只能靠自己自身美貌和身体来蛊惑别人吗?”

明烟脸色一僵,还是笑着反问:“你娘不也是拜倒于爹爹美貌?”

浮藜不置可否一脸不屑手掌一翻,一簇火苗燃起:“放心,我要的只是季长安不死,怎么受折磨我不在意,你爹爹发明的刑罚有十三种,我们先从淬火开始。”

话音刚落,火苗刹那间流动,落在明烟身上,烧得她佝偻在地,惨叫不止,另一旁,季长安也同样因为火烧痛到晕厥。

浮藜看着地上受刑惨叫的二人,别开眼,一个是她讨厌但还是名义上的血缘亲妹,一个是她颇为在意的人,可心中再怎么难受脸上也还是挂着嘲讽的微笑静静看着二人痛到颤抖。

“好受吗?这只是第一种刑罚,第二种,水毒。”见二人衣裳灰黑发髻凌乱,浮藜收回火苗,变出一瘫水,“你细皮嫩肉,怕是一下子不能承受过多刑罚,我把你带回去,你还是待在你原来的宫殿,每天受一种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地上的明烟支起身子,笑出眼泪,“浮藜,十三种酷刑之后你是不是修为精进了不少?”

才召出水毒的浮藜动作一顿,冷下脸来:“受完十三种刑后你就知道了。”

“我是鲛人,这十三种刑罚受完道基就毁了,可你有龙族血脉,只要挺下来就能增长修为。”明烟不再大笑,眼神和语调都沉了下来,“鲛人一族,貌美著称,修为平平。若要去除鲛人血脉中的不足,只能通过十三道生死关卡。淬火牢狱,入骨水毒,冰霜绝地……”

“闭嘴。”浮藜打断她,“是他害我卧病在床,骗我母亲,杀我舅舅,抽我龙筋。”

“是。他骗得青林海主信任入驻北溟海,也利用你牵制青林海主夺得北溟海掌控权。”

明烟不否认,然后解释,“那是他要报仇,他本是鲛人族太子,遭奸人暗害被逐出鲛人族,孤身一人又无权势只能依仗龙族,他先前就听过青林海主美名,再见到真人之后更是倾慕,便谋划了这一切。你们是他骨肉至亲,他本不想害你们,谁料你们性情刚烈逼得他如此,可他真的有对你们痛下杀手吗?”

“浮藜,经过十三道生死关卡后,哪怕你修为精进真的能凭自己逃出北溟海?”

听到内情,浮藜有些懵但马上反应过来:“哦,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忍下来、包容他、任他害我、夺权,就可以避免杀身之祸?他要是真的信任我娘,怎么不将实情告诉我娘,由我娘出面不是更好报仇吗?你知道我是怎么逃出北溟海的吗?”

浮藜自问自答:“第一次刺杀被抓后,我被扒了龙筋投入牢狱受了十三道刑罚受伤过重陷入假死状态,趁他们剜我逆鳞剖我龙珠时我毁了我娘留给我的龙珠,用龙珠自曝的灵力逃走。他用我的逆鳞做了盔甲后来被我砍了。”

明烟一噎,继续辩解:“即使复了仇,他也没有回到无相海,只是把无相海的旧部下带回北溟海。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没有开心过,也没怎么和我娘见过面,你没见过我娘吧?她长得可美了,没有比她还美的鲛人,可他就从来不见她,我娘住在无相海,他住在北溟海,只有我两头跑。”

说到这,明烟低下眼去泛出真切的悲哀:“他虽然疼我,可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麽?”

看浮藜蹙眉微微别开眼知道她不想听,她也不想说,可还是说了:“我娘趁他喝醉的时候扮成青林海主的样子。事后酒醒就被送回无相海了。他也曾在北溟海搜寻过青林海主的踪迹,可就是没有找到。他也没有再纳妃,独自居住在当初的婚房里,也不让我进。”

浮藜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稳住神色,淡淡道:“哪怕他真的有苦衷也是做下了这一切恶,你和你娘是无辜的,我可以放你回无相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不出意料,她愿意再次放过她,可她怎么能放过她呢?那是她爹啊!

虽然知道爹爹对她不好,但她没想到她真的会痛下杀手,更没想到她听完过往毫无愧色也没有一点不忍,让她不禁想问:“你杀他的时候有过一丝难过不忍吗?杀完之后有喊过他爹吗?”

浮藜微微阖眼不作声。

看她放松警惕,浮藜放柔声音:“你用灵力震碎了他的盔甲,一戬刺透他胸膛,他鱼叉扎进你心窝,你二人双双倒下,垂死之际,他想摸摸你的头发让你喊他一声爹,你没有应他。他笑了笑,虚着声说‘你和你娘一样倔,以后照顾好她,是我对不起你们,可以的话放过明烟’……”

浮藜听不下去睁开眼:“他是你爹不是我爹,不管他是为了复仇还是别的什么,他杀了我舅舅,重伤我母亲,下毒害我,在我揭发他的时候他毁我龙角害我性命,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走要么死,你自己选。”

明烟抬头看着浮藜,有着鲛人血统的她明艳动人但又有龙族的英气神采,果然是自己比不了的,她轻声喊:“姐姐。”

浮藜没有应她也没有反驳。

明烟瘫坐下来垂下头:“我也想走,可你杀了爹爹,我怎么走?”

见她有了选择,浮藜不再多说,手起戬落,了结明烟,重伤明烟的时候,浮藜手上动作明显一顿,接着钝刀入肉的声音,血腥味直扑入鼻,是她自己的血,血滴在地上亮起一个光圈。

她讶异看向明烟,后者呕出一口血倒了下去,手里藏着把短匕,嘴角带着笑:“姐姐,你输了。方才你闭眼分心的时候我偷偷用了血咒,不是一般的血咒哦,是至亲同福咒,还在里面加了特别克制龙族灵力的神仙散,眼下我们灵力回到了同一水平。”

明烟盯着带血的短匕不敢看浮藜:“姐姐,刚才你说漏了,鲛人不止是喜欢用美貌去迷惑人还特别会蛊惑人,不止歌声,我们善听心音,只要有片刻松懈就很容易被我们下套。不过季长安没有松懈也没有被迷惑,他的心音我听到但看不到被他死死捂着,可他只是个凡人,我还是知道了你和她情谊匪浅。”

“姐姐,你还是太心软了,是你不愿意杀我才导致这样的。”

“姐姐,对不起,我不想杀你,可是你杀了爹爹啊,他对我真的可好了,打小就宠着我依着我,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嫁人不想修炼他都没意见。还有我娘,我娘要是知道爹爹死了她也活不了。要是你没杀爹爹就好了,哪怕你把他打成重伤打回原形都可以,可你偏偏杀了他。”

明烟扔下短匕想伸手去握浮藜被她避开,她伸着手,语带凄凉:“姐姐,对不起。”

浮藜不想理她,起身要走,可灵力一时被封,又被捅了一刀,有些吃力,只能躺在地上等待灵力恢复。

看她不说话面色还不好,明烟知道自己错了,但还是死不悔改:“姐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到了下面就没有纷争了,我和你一起住一起玩,我们继续做姐妹,好不好?”

浮藜拒绝:“不论死生,我不想再见你们父女。”

明烟的眼神暗了下来,手僵在空中,不知所措,僵持好一会后才露出一个甜美笑容:“没关系,以后我再慢慢弥补。”

浮藜冷冷看着她不应声,灵力还不恢复,血咒光圈又在不断缩小,怕是在劫难逃,更是气闷,强行起身被一只手按住腿:“姐姐,不要走。”

眼看血咒光圈越缩越小,在浮藜心灰之时,一道人影飞快蹿了过来跑进光圈内一把抱起浮藜就要往外走,被明烟拦下:“不许走。”

季长安不管她一个劲往前跑,明烟挣扎着起身追上前去,一刀扎在季长安身上:“放下她!”

被刀的季长安回身一踹将她蹿回光圈内,呕着血抱着浮藜一路跑,被蹿的明烟不顾疼痛起身去追,眼看就要追上,浮藜从季长安怀中探出头强逼出一道灵力将她打回光圈,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没了追赶,季长安跑起路来轻松不少,但他本来就有伤刚又被扎了一刀还抱着个人,很是辛苦,但他又不敢停歇,只能拼了命铆足劲往前跑,跑到头晕脑胀眼花缭乱才终于跑回草屋。

一入屋,他就累到脱力倒下去前他把浮藜死死护在怀中。

浮藜还没睁眼就觉得气闷,一抬头看到护住自己的季长安摸到他背上被风干的血迹,无声一叹,想要将他扶起发现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她靠近他耳边,低声哄他:“季长安,我没事了,可以松开了。”

似乎是听到她的话,季长安的手竟慢慢放开力道,浮藜将他扶起,触碰到他手时,惊觉他烫的惊人,脸上也是红霞满天,一探脉象,浮藜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她将季长安安顿好孤身回到山崖之上,明烟奄奄一息躺在光圈内,看到她来,黯淡眼里亮起光芒:“姐姐,你回来了。”

“解药呢。”

“没有解药。”看到浮藜厌恶神色,她嚅嗫,“对不起,我真的没解药。”

浮藜上身搜,没搜到,不再理她,回到季长安住处,他还睡着,兴许是梦里并不开心,眉峰紧蹙,她伸手抚平紧蹙眉宇听到他低声呼唤:“浮藜,快走。”

手一顿,又继续,将眉毛抚平后指尖下滑顺着他的轮廓摸了一圈,瘦了。听他心跳杂乱,看向他心脏,那里,只有一半,这一半,装的也是她。

她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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