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两块钱（1/1）

1996年的夏天，川东小镇湾塔村小学五年级里，四十二名学生正襟危坐的看着黑板，认真的听着老师讲课。

突然，一名比同龄人看着瘦弱的学生起身喊报告，作为语文、数学、地理、体育等课程一肩挑的乡村老师杨宽略带恼怒的问：“同学，你有什么事？”

喊报告的学生回答：“老师，上厕所。”

杨老师看了一眼这个穿得破破烂烂而成绩很好的学生，内心一阵叹息。

因为几天前，这个叫柠小柠的学生母亲，在私人鞭炮土作坊被炸得面目全非，生命垂危，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最近在学习上，这孩子有点心事重重，表现极差。

杨老师发现自己走神后摇摇头回答：“去吧。”

低头走出教室的柠小柠到门口就迅速奔向厕所方向。

今天是他十二岁生日，母亲才进医院几天，父亲从云省赶回来，家都没进，一直在医院陪护。

二姨家儿子，也就是表哥章老五与自己亲哥柠小强商量着给他过生日。

因为没钱，他们只能赶在昨天带着柠小柠去稻田里抓了两桶鱼。

没有油的炒煮下，几人吃了一次全鱼宴。

结果，柠小柠半夜吐得天翻地覆。

今天刚到学校又往厕所跑，拉肚子。

只有石板建的厕所里，柠小柠刚刚踏上两根石条做的蹲位时，有两个女孩的声音就从隔壁传了过来。

模模糊糊听到一个声音：“我们班柠小强的妈妈被炸药炸了，他家本来就没钱，以后可能不会读书啦。”

另一个声音传来：“可不是，听说他们两兄弟刚刚从渝城外婆家转校过来家里就出这事，该怎么办喲。”

柠小柠蹲在厕所听到这些泪流满面，妈妈成这样，其实是因为自己和哥哥被寄养在舅舅家读书，不听舅舅及舅母的话，憋得妈妈从云省赶回来，找了多少关系才把两兄弟转校回湾塔村小学。

妈妈在照看自己和哥哥学习的空余时间里到村里鞭炮土作坊帮忙，眼看着马上一学期考完试就要放假。

一天下午，“轰”的一声，天都塌了……

用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擦了屁股，柠小柠穿上裤子拖拖拉拉的走回了教室……

两兄弟只有自己照顾自己，时间很快就到了那年的期末考试。

因为这事，父亲特意从医院回来语重心长的交代了一些事，给哥俩每人两块钱作为当天的伙食费又赶回医院。

那些年，五年级以上的学生都要去镇上考试。

因为母亲在医院用钱如流水，家里已经借不到钱，连盐都要赊着吃，哥哥柠小强与父亲因为读不读初中而发生了争吵，最后柠小强没拗过父亲，还是答应去考。

当天，柠小柠和哥哥早早赶到镇上小学，找到自己的考位后，考完上午的语文。

午时，柠小柠和同学出校门准备去吃饭，同班的张强说反正时间早，趁机会去玩一下游戏机，。

摸着兜里的两块钱，柠小柠犹豫了。

十二岁的年纪，看着别人能玩游戏，自己也想去玩。可当时一个游戏币五毛钱，吃一碗二两的肥肠面才一块五。妈妈还在住院，父亲正在四处求爹告奶的借钱，他确实舍不得花钱玩游戏。

看着张强兴高采烈的样子，柠小柠说“我陪你去嘛，我就看看。”

两人兴高采烈的跑到游戏室，张强花一块钱买了两个游戏币，熟练的跑到三国志游戏机前玩起来。

因为技术太烂，没几下两个币就玩完，张强满不在乎的喊老板再拿两个……

旁边站着看别人玩游戏的六个学生这时走了过来，拉着张强和柠小柠直接出了游戏室。

旁边的巷道里，惊慌失措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拳打脚踢，在招架了几下之后，很快倒在了地上。

对方几人打了一会，才恶狠狠的问两人有没有钱，柠小柠和张强一直说没有，可换来的还是拳头。

一个比柠小柠大一点的娃娃当时打得很凶，自称拽哥，学着当时风靡全国的古惑仔电影里某位大哥口气说：“这个游戏室我们罩的，来玩都要交保护费，不交见一次打一次……。”

柠小柠和张强苦苦哀求，说自己没钱。对方马上把他俩按在地上搜身。

结果两人

身上所有的钱，都被收出来。

自称拽哥的娃娃拿着两人钱，蹲下身子拍着两人的头说：“以后见面不交保护费还打你们，这次就先算了。”

几人潇洒的离开巷道……

柠小柠与张强从地上爬起来后，狠狠的瞪着远去的几个背影，转身回到学校，在饿着肚子的煎熬中做完那学期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