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安北四镇的规矩(1/1)
夜色如墨,暴雨倾盆。
马三娘抬起头,望着窗外。
今年的雨倒是格外的频繁。
丽春院,这里本应是夜晚最热闹的地方。
可是此时,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所有的佣人,姑娘,杀手都被马三娘遣散走了。
这些年,马三娘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之人。
如今这些人,便又没有家了。
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夜,她认识了夏侯尚。
突厥将军骑着马拖行着她怀了孕的母亲,从东到西。
血肉翻滚,染红了她的衣衫,染红了她身下的土地。
还有那个在雨中狂笑的突厥将军。
马三娘就那么看着因痛苦发出惨叫的母亲,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被血染红的身体。
不知为何突厥将军没有杀她,似乎是想这个还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体验世间的残酷。
马三娘拖着早已变成尸体的母亲,走在荒凉的街道上。
然后,她便遇见了骑着白马的夏侯尚。
“他们往哪儿走了?”
夏侯尚听说了马三娘的遭遇后,平静的问道。
等他再回来,手里多了那个突厥将军的头。
马三娘说,“我欠你一条命,早晚会还你的。”
彼时夏侯尚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只是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当真履行了诺言。
雨还在下着,风还在不停地往里灌。
两个黑衣人悄无声的从黑暗中走出,“三娘,邓伯有请!”
...........
安北四镇帮派林立,鱼龙混杂。
然而各大帮派却并不混乱,虽然时常相互争斗,混战,但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各大帮派都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产业。
当然他们能存在,只是因为上面有人需要他们存在。
而当他们不被需要的时候,这些威风凛凛的黑道大佬便会如虫子一般被碾死。
当这个名为国家的暴力机器发动之时,任何黑道都不过是挡在车轮下的螳臂。
而在安北四镇,允许这些黑道存在的是背后的突厥人。
代价是,每月的四成利。
而现在,因为马三娘违背了突厥人的意志。
月利从每月的四成,涨到了六成。
这对于安北四镇的黑道来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而丽春院的马三娘无疑是惹了众怒。
她的所作所为不仅连累了整个安北四镇的黑道,更是让他们的名声一落千丈。
影响到了他们在突厥人心目中的分量,这对于整个安北四镇黑道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因为这意味着,或许他们该被洗牌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马三娘,自不会被安北四镇黑道所容。
邓宅府邸。
这是一座古朴的宅院,院子里只有青石铺成。
没有树木,没有亭台水榭,也没有任何遮掩。
像是一头趴在山腰上的巨兽,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有人说安北四镇真正的黑道大佬是东市的贾万,也有人说是柳市万瑞,西市的张禁,酒市赵君、贾光.......
但真正清楚地人却知道,奠定了安北四镇如今黑道格局,与突厥人相商的人就住在这座并不怎么起眼的宅院中。
邓伯坐在屋檐之下,把玩着一对鼻烟壶。
九十的高龄,这对于普通人来说算得上是老寿星了。
身穿黄衫,仿佛只是坊市中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宅院内外一张张撑开的伞,仿佛将世界的一切都遮挡在外。
只留下阳光下的黑暗。
安北四镇黑道齐聚,将整个宅院围的水泄不通。
半晌之后,邓伯缓缓开口。
“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还很年轻,你说你要混出个名堂。
安北四镇的江湖上从来没有过女人,你是第一个。”
邓伯抬起头,一双苍老的眸子射出一道精光,直勾勾的看向院子中央的马三娘。
马三娘一袭百水裙,披着一条鹅黄披肩,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
明知道自己今日不可能全身而退,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那时候,你的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
邓伯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这儿混的人都要给我递名帖,算是我的半个弟子,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我老了,想找个人接班,选来选去也只有你最合适。
所以我不介意在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甚至是帮那些所谓的....无辜之人离开这里。
亦或者是招募几个奇怪的手下。
这些事情,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是我太过放纵你了,你如今竟做出了这等事情。
为了所谓的家国情怀?舍弃自己的性命,值吗?”
马三娘笑了笑,“邓伯,您误会了。
从官府舍弃我们开始,从我娘被突厥人杀死的时候,我就不在乎什么国啊家的。
我只是....还一个人情罢了。”
“值得用命还?”
“是。”
马三娘毫不犹豫。
沉默片刻,邓伯淡淡道。
“这是你那日送进我府内的门贴,日后你我再无干系!”
说罢,将其点燃。
起身,在佣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屋内。
两扇门缓缓合上,明明只有数步的距离,却代表着生与死的界限。
门贴在火中化为灰烬,便代表着与邓伯再无干系
周围的一道道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剑。
“三娘,外面请吧,免得扰了邓伯他老人家休息。”
说话的是东市的贾万。
“是啊,免得脏了邓伯的院子。”
这些年,丽春院马三娘早就被他们恨之入骨。
在这个举世皆浊的世界,丽春院偏偏坚守着那毫无意义的原则。
丽春院的杀手为那些被街头贵人踩死的女人复仇,闯入他人的领地将被拐走的孩子夺回去.......
往日里,众人忌惮着丽春院的杀手。
同时又因为邓伯的缘故,不敢对马三娘出手。
可如今,马三娘犯了众怒。
惹了不敢惹的人,丽春院的诸多杀手也都被其遣散。
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