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涟(1/1)
颜惜微想得太出神,连与刘成等人分散了也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来,已是站在“彩蝶轩”前,她哑然失笑,不知不觉间竟走到这里来了。
颜惜微正欲离开,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把,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幸好被一只手及时拉住,才避免了当众出丑。
“多谢。”颜惜微松了一口气,她顺着拉住自己的那一抹青色抬头看去,竟看到一张再熟悉的脸庞,惊得她杏眼圆睁,“宋大哥?你不是去绍兴府读书了吗,怎么在这里?”
“方先生放了我几天假,就回来看看你,不曾想在这里遇见,倒是你今天这个装束……”宋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挺特别的。”
颜惜微粉面一红,拉一拉衣裳,小声道:“出门在外,这样方便一些。”
“嗯,这样也很好看。”宋涟笑着,眼中满是宠溺的笑容。
宋家与颜家是世交,早在祖辈的时候就认识了,一直互有往来。
颜惜微满月的时候,宋父带着宋涟去颜家送礼,七岁的宋涟见到粉雕玉琢的颜惜微很是喜欢,抱着不肯撒手。
那个时候,颜老太爷还在世,见宋涟如此喜欢,就逗他说要不要订娃娃亲,本是玩笑之语,宋涟却当真了,一本正经地答应,还取下随身的双鱼玉佩当作信物。
宋家是书香门第,祖上三代曾出过二品大员,如今虽然没落了,但底蕴还在,朝堂的关系求一求也还是有搭上一两条的,远非李举那样的门楣可以相提并论。
宋涟自幼好学,三岁识字,五岁习文,七岁已是能写出极为工整的诗句,私墪先生每每提及都赞不绝口。
宋家对他寄予了厚望,盼着宋家门楣能够在他手里再一次大放异彩。
这样的孙女婿,颜老太爷自是满意的,不过到底还是幼子,答应得再认真,也难保不是一时兴起,所以只是含糊的答应,并未交换生辰贴。
在本朝,男女订亲都是要交换生辰贴的,讲究一点的还要请媒婆与见证人到场写下婚约书。
至于那块双鱼玉佩,宋涟坚决不肯拿回,颜老太爷就将它交给了颜秉文保管,言明若宋涟后悔,就将玉佩还予他。
时光如梭,宋涟长成了一个儒雅俊秀的少年,但他始终没有忘记年幼时订下的那门婚事,每每见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都不忘送一份给颜惜微。
十九岁的宋涟得知十二岁的颜惜微想要开胭脂铺子,没有嘲笑她异想天开,而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攒下的所有银子都送了过来,一文不剩。
颜惜微没有收下,但这件事让她知道,宋涟是真的将她疼到心尖上,也是那时,一丝懵懂的情愫在她心底渐渐滋生……
见颜惜微不肯收银子,宋涟就寻来各种各样关于制作胭脂水粉的书籍,其中有一种本古籍还是从一位老者那里好不容易求来的。
正是凭借这本古籍,颜惜微掌握了许多制作胭脂与香粉的知识。
可以说,颜惜微能够撑起彩蝶轩,除了她自身的能力与天赋外,宋涟功不可没。
别看宋涟年轻,却早有功名在身,他十六岁时参加乡试,不仅得了秀才功名,更一举夺魁,成为乐平县百余年来唯一一个解元。
年少有为的宋涟成为无数大家闺秀的理想夫婿,听闻连知府大人都有意将女儿许配予他,但他心中始终只有颜惜微一人,坚若磐石。
在颜惜微十五岁那一年,颜秉文征得她的同意,正式与宋家缔结姻亲之盟,双鱼玉佩也交到了颜惜微手中。
两家约定,等颜惜微及竿之后,就让两人成亲,如今离她及竿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一年前,在颜秉文的引荐下,宋涟拜访了隐居于绍兴府的方镜大儒,后者见才心喜,将他收为关门弟子。
这一年来,宋涟都在绍兴府跟着方大儒习经史韬略,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回乐平县小住几日,所以颜惜微看到他才如此惊讶。
说来话长,其中不过几息的事情,撞到颜惜微的是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她看也不看,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往彩蝶轩走去,在她身后还跟着几名丫环。
宋涟见状,眉目一沉,欲要拦住她,却被颜惜微拉住,只见她摇头道:“算了,我们走吧。”
宋涟虽不悦,但他素来不会拂了颜惜微的意,按下心中的恼意,点头答应。
二人正欲离开,忽然听到彩蝶轩里传来一阵争执,夹杂着女子尖锐的吵嚷与严掌柜焦灼的解释。
这样的吵嚷引来路人的围观,宋涟道:“我们进去看看。”
“嗯。”颜惜微点点头,与宋涟一道越过围观的路人,来到彩蝶轩里。
吵嚷的正是适才撞到颜惜微的那名女子,她这会儿已经取下面纱,露出一张又肿又红的脸庞,嘴角的地方甚至都烂了。
“你们卖的这是什么胭脂,你瞧瞧,我不过用了一两回,脸就肿成这样了;你说说,该怎么办?”
女子一边说一边伸出涂着殷红丹蒄的手指不断指指点点,看那架式,几乎快戳到严掌柜脑门上了。
“这位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您且悄悄气。”严掌柜一边赔着笑一边朝伙计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沏杯茶来。”
伙计慌慌张张地去了,趁着这个功夫,严掌柜试探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丫环板脸呵斥,“我家小姐的闺名是你能问吗?没个眼力劲的东西,也不知怎么做的掌柜。”
“是是是,姑娘教训得的。”年过半百的严掌柜被训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还得继续赔笑脸。
他自来了彩蝶轩,颜惜微一直以礼相待,有什么问题也都是客客气气商量,从未这样训过,更别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不一会儿,一盅弥漫着沁人清香的茶被端了上来,严掌柜亲自递到女子面前,“姑娘喝茶。”
女子接在手里,揭开盏盖轻嗅了一口,颔首道:“嗯,茶不错。”
严掌柜见她语气有所缓转,心中一喜,正要说话,就看到她手腕一翻,将一口未动的茶汤泼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