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方善（1/1）
黄忠一怔，旋即露出一抹隐晦的笑容，“奴才自是信得过世子。”说着，他打了个千儿，道：“奴才还要回去侍候陛下，就不远送了，世子好走。”
“告辞。”祈容接过他递来的伞，颔首离去。
尽管此刻秋雨蒙蒙，但依旧有不少宫女在冒雨打扫，看到祈容过来，远远退至一边，待他走远后，方才抬起头痴痴望着那执伞而行的颀长身影，粉面微红，思绪万千；待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身份，刚刚升起的情愫顿时化为乌有，只余一声叹息盘旋在秋雨之中……
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又岂是她们所能高攀的……
祈容并不知这些少女心思，穿过一道道宫门，来到一处僻静的夹道中。
那里，有一个人影正等着，瞧见他过来，眉目露出一抹喜色，快步迎上来，一边打千一边低低唤了声“世子”
若周帝在此，必能一眼认出，此人正是不久前，在长生殿亲口指证小叶子的方善。
可惜……他不在，自然也就听不到接下来的这番对话了。
祈容亲自扶起他，笑容清淡温和，“这次的事，辛苦你了，很好。”
“不辛苦。”方善憨憨一笑，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能为世子做事，是奴才的荣幸；当年要不是世子好心，赠医又赠药，奴才老娘早就没命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隔三岔五地侍奉在她老人家膝下。”
祈容知道他的心思，不再多言，道：“小叶子那边，你可还有问出别的线索？”
听到这话，方善面色一正，压低了声音道：“奴才那几日想方设法套了他好几回话，都没什么用处，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就是一枚用完即扔的棋子；不过……”
方善四处瞅了一眼，确定没有异样后，神色凝重地压低声音道：“自打奴才跟小叶子套近乎后，连着几天都有被人监视的感觉。”
祈容神色一凝，“有人跟踪你？”
“应该是，但奴才试了好几回，都找不出对方的影子；这种感觉直至昨日才消失，否则奴才也不敢在这里等世子。”说到这里，方善耸一耸肩，自嘲道：“不过想来今儿个回去，又该被人跟踪了。”
祈容斟酌片刻，道：“你自己小心些，若有危险，就去找黄总管，他应该会帮你；我也会安排人在附近留意。”
正如他之前提醒周帝的那般，紫禁城里看似戒备森严，其实龙蛇混杂，到处都是眼线，而他……也是其中之一。
“奴才记下了。”方善应了一声，似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您放心，奴才一定想办法把那人找出来。”
“不要去找！”祈容神情严肃地拒绝了方善的提议，“此人一直隐藏在暗中，可见是对方布下的暗子，远比小叶子那种一次性的明棋要危险许多；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好待在御膳房当差。”
“可是……”
祈容不由分说地打断他，“就这么定了，除非你想你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方善本来还想争一下，听到这句话，顿时蔫了下来，老娘就是他的软肋。
“好了，我该走了，你也回去吧。”
“奴才告退。”
那日，祈容进宫见驾，从黄忠口中知道颜秉文是因为“非议圣上”才会惹怒周帝，从而被罢官抄家后，便留上了心。
他与颜家相熟，也深知颜秉文的为人，清廉正直，甚至有些迂腐，尽管对周帝有些许不满，但那一腔忠君之心仍在，按理来说，不应该会这样当众非议。
所以，他一直派人暗中调查据说“亲耳”听到颜秉文非议的小叶子，很快查到他好赌贪财，并顺藤摸瓜查到了他常去的赌坊。
从那些赌客还有伙计口中得知，小叶子最近出手阔绰，仿佛发了什么横财，更有人说曾看到他跟一个神神秘秘的人离开。
可惜，更多的就打听不到了。
不过对祈容来说，已经足够了，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走另外一条，他让方善想办法接近小叶子，后者不疑有他，在方善的刻意讨好以及试探下，果然将事情说了出来。
那会儿，祈容其实并不在，更没有亲耳听到，但谁会在意呢，更何况中间还有一个方善帮着圆谎。
周帝确实是一个很谨慎且多疑的人，一得知小叶子在自己跟前说过的话泄露，就立刻怀疑到了当时唯一在场的黄忠身上，几番试探才打消了疑虑，却怎么也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被他忽略的方善身上。
不止周帝，就自以为看得明白的黄忠也被蒙在鼓里，以为祈容真是凑巧听到的。
能够伴在君王身侧，且又深得君王恩宠乃至信任的，其心思必然要比皇帝更加深沉……
不过祈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轻松多少，虽然借着小叶子的事情，打消了周帝对颜秉文的恶感，甚至同意他的提议，借着此事京察重新启用颜秉文，尽管在周帝心中，颜秉文只是一颗用来钓出幕后者的棋子。
但颜家接二连三地遇袭，让他敏锐地意识到对方已经没多大的耐心，他留给观色的狼影卫，不可能次次挡住对方的偷袭，从狼影卫受伤的情况就能够看出一二。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得尽快寻个借口让颜秉文一家来京城。
京察……
想到这两个字，祈容轻轻叹了口气，可以预见，这会是一块硌牙的硬骨头，但他没的选择。
一来，这是周帝的意思，不容拒绝；
二来，这是唯一一个能名正言顺让颜家入京机会，他不可能放弃；
回去的路上，这场细细的秋雨已经停了，除了湿漉漉的地面以及树叶上的雨珠，几乎寻不到下雨的痕迹，可想而知这场所谓的秋雨有多小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慢了下来，紧接着观言的声音透过车门递进来，“世子，前面有人围在一起堵了路，怕是得等一会儿了，还是绕路？”
“等一会儿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