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除夕夜（1/1）

随着粮食与银钱到位，大周这台庞大的机器终于开动了起来，先是江南道附近的兵力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就近取道，带上粮食后直奔边境。

随后，邺县四座粮仓打开，大量的粮食被押送边境，剩余的一些，则运往京都以及几个灾情严重的州县。

熬了一个冬季的老百姓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们终于可以好好过个年了，而不是天天看着空空如也的米缸犯愁。

尽管大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枝叶凋零，不复从前的强盛，但根基始终还在，当国家机器全力运转的时候，一切都开始向着好的地方发展，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枝繁叶茂的模样……

转眼之间，已是到了除夕夜，京都百姓纷纷扫干净门前的积雪，又在门前挂上灯笼，贴上门神，准备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呯！呯呯！”

城西的一处小院里，不断有烟花拖着长长的尾巴飞上夜空，然后炸开，将夜空染得一片绚烂。

“真美……”

随着最后一枝烟花化做星星点点，散入漆黑的夜色之中，惜微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你喜欢就好。”祈容微笑，目光始终停驻在惜微的侧颜。

惜微朝他欠一欠身，微笑道：“世子有心了，我很喜欢。”

祈容澹然一笑，“你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这点心思，不算什么。”

面对他的话，惜微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这上面记载了十余种香粉、胭脂以及口脂的制作方法，都是之前采蝶轩中销量较好的几种，足够店铺前期的售卖了，其他的等我回去慢慢研究。”

祈容笑意一凉，眸色沉沉地道：“你还是要回去？”

“嗯。”惜微轻轻应着。

“不可以留下来吗？”

“我来京都本就是一个意外，耽搁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不是吗？”

祈容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只是京察尚未结束。”

惜微摇头，“无妨，我自己回去就好，你若实在不放心，就让观色再陪我走一趟。”

小院安静了下来，空气中仍残留着烟花燃放过后的气息，远处不时传来鞭炮的响声与孩童欢喜的笑声。

祈容凝视于她，眸子深得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可是我不想你回去。”

惜微眸光微微一颤，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抬手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抿到耳后，淡然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我……终会有一别。”

祈容目光久久落在颜惜微身上，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情深。

颜惜微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没等她挪步，纤手已是被一只冰冷修长的手掌紧紧握住。

这般近乎孟浪的动作将颜惜微吓了一跳，惊声道：“你做什么？快松开！”

祈容不仅没有依她的话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将手抽出。

“世子这般，可不是君子所为！”惜微的话语中含了一层薄怒。

祈容眸光灼灼，眼底似有星光流转，坚定地道：“若是能够一世都牵着你的手，不做君子又何妨。”

“你……”面对他的话，惜微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她恼怒地跺脚，“原以为你是个谦谦君子，不曾想也是个无赖之辈；我……我不理你了！”说罢，她将头扭到一边，不再去看祈容。

见她这副薄怒生气的模样，祈容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惜微感觉到松动赶紧抽回手，转身往屋中走去，刚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祈容苦涩的声音，“我对你心意如何，你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份心意，当真不值得你留在京都吗？”

惜微停下脚步，晚风吹动垂落鬓边的银线流苏，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道细碎的银光，“若是感情的事情能够用’值得’二字去衡量，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爱而不得。”

“世子待惜微的好，惜微铭记于心，回到乐平县后，自当为世子立长生牌，日日焚香祷告，祈求上苍保佑世子身体康泰，长命百岁。”

祈容走到她身前，声音哀凉如雪，“若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长命百岁也不过是枷锁罢了。”

“心爱……”

惜微喃喃念着这两个字，忽地笑了起来。

她本就生得貌美，这一笑更是犹如百花齐放，明艳动人。

“惜微若没记错，在世子第一次登门提亲之前，与世子并无交集，试问心爱二字，从何说起？”

祈容目光闪烁，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集市上，曾与你一面之缘，只是你没在意罢了。”

惜微柳眉轻挑，“一面之缘？”

“不错。”

听到这个回答，惜微唇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区区一面之缘，擦身而过，何来的情与爱？不过是……对容貌的追逐罢了；有朝一日，我年老色衰，不复青春貌美，那时又该当如何？”

“不会！”祈容急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变。”顿一顿，他又道：“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立誓。”

惜微嗤笑一声，“世子不要在这里自欺欺人了，爱因色起，自然也会因色衰而亡；所谓的誓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当年宋涟于我……”

提到这个名字，惜微胸口一疼，连呼吸也带了几分痛楚，强忍着道：“何尝不是山盟海誓，结果如何……世子也看到了。”

“他是他，我是我。”这般说着，祈容又盯着他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相信我？”“世子一定要问得这样清楚吗？”惜微迎向他深沉的目光，不知为何，在四目相对时，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她连忙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是！”祈容肯定地回答。

静默片刻，惜微道：“世子待我待颜家皆有大恩，若世子当真喜欢这张皮囊，我给就是了。”

祈容胸口一痛，涩声道：“说了这么许多，你始终还是不相信我？”

惜微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