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与少年（1/1）

天空蔚蓝，教室呼呼的转着风扇还是闷热，窗外的蝉鸣声不间断的传来，惹人心烦难耐。浮躁的心在周五放学铃的一打响便随着微风摇曳过簇簇绿叶繁花而消失不在。

两排樟树茂盛的坡上，人潮拥挤，日光在残影下斑驳，再过两个钟，太阳不再刺眼，大概就是——“枯藤老树昏鸦”“夕阳西下”的景像了。

于淼淼站在车水马龙的街旁，风轻轻吹起她柔软的碎发，吃着在小吃摊上买的酱香饼，微辣的酱汁和蕃茄酱一起搭配着。

她吃完了饼，袋子往垃圾桶里一扔又穿过斑马线去到小坡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绿茶，站到店前的大遮阳伞下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红绿灯再次在街口闪烁，她低下头的某一时刻，忽然有股油浇的热气哈在自己的脚边，抬眸一看，少年摘下一顶黑色的头盔，黑发被撩在了耳后，他穿着全身黑色的衣服，看起来浪荡又随性的样子引得周围人频频转头看来。

他神色平静，散漫地对她说:“帮我去买瓶水。”

于淼淼轻喃了一声，伸出手来，少年却许久未见动作。

她不耐的闷声道:“钱呢？”

他还装得冷不丁:“我哪有什么钱。”

淼淼挑着眉，眼白都要翻起来，她心想“这人还是那么的狗屎”

她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川崎，语气忽然意味深长:“哟，没钱啊，还胆敢买川崎！”

他发出轻微的哂笑声，摸出手机，递给了于淼淼。

淼淼还记得于曳的付款码和密码，他也从未改过。

她欣欣然一笑，蹦跶蹦跶的跑去了小卖部。

此时，夕阳降下了山头，不必再悼念昨日的蓝天，明天还是天光大绽。

傍晚的风不知觉的吹过他们的身侧。

白桃汽水扭开时，汽泡滋滋往上升起，于曳喝过一口便拧紧瓶盖，冰冷的水滴蔓延在他的手心里。

她说:“我本来要搭公交车回家的，你怎么来接我了？”

于曳回答:“伯父叫我来接你，说是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她点了点头“哦”

淼淼“吃饭干嘛？”

于曳思忖了一会儿说:“应该是谈我做的丰功伟业吧。”

淼淼笑着轻捏一下他的手指说“你很能拼命嘛，值得炫耀哈”

他哂笑着看她。

淼淼顿了一会儿，想起于曳当初说过的话“赚大钱，娶老婆”是他亲口说的。

于曳初二辍学出去创业，在外人面前维持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有小部分人知道他创业的事。

他爸妈一开始反对，后来也支出了半力来帮助他，他还说什么十八岁成年以后和喜欢的人求婚…

想到这，淼淼不禁鼻头泛酸，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

于曳轻轻的拧了眉问:“怎么了？”

淼淼抬起眼皮，阳光地说:“我不止喜欢那一年。”

于曳“嗯？”

淼淼再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于曳别过身去，腿跨在了机车上，眼睛往后示意了几番“上车吧”

他从手柄那里取下了另一顶“小樱”的粉色头盔递给了于淼淼。

风呼哧着全身，过往的声音更是如雷贯耳，她不再有任何表情，只是紧紧的抱住于曳的腰，不再看盔外走马观花的风景。

他握住手柄时，一圈粉红又露了出来，于淼淼又陷入了纠想之中:

当时是大半夜，于淼淼实在是睡不着就找到于曳去了另一幢没有爸爸妈妈的房子看了一整晚的百变小樱，还一起模仿着小樱施展魔法时变身的动作"于曳一想起这个就觉得当初的于淼淼真的很幼稚，但他还是乐意奉陪。

于淼淼的手在后背揣着，在看完百变小樱后，她捂着双手在他面前说道:"这个是给你的。"，于淼淼笑咪咪的。

"这个是什么？"于曳扒开她的手是百变小樱图案的粉色小皮筋。

说着，于淼淼把小皮筋绑在他头发上，扎得像一个小鸡毛。

于淼淼盯着那束毛笑了好一会儿，又忽然正经道:“小皮筋给你，要一直戴着，表示我们对百变小樱的热爱，知道没？” 于曳还有模有样的点着头，之后也是一直戴着，也正因为这个小皮筋，于曳长这么大就没被谁表白过，除了他把小皮筋掩进衣袖里时。

淼淼也有一个“小狼”的，她当时和现在都觉得“小狼”老帅老帅了。

上初中后，有人说她幼稚，于是她把小皮筋藏了起来，现在都还没落灰，但于曳却还在偷偷的戴着。

她一直知道的是，在曾经，于曳的小皮筋，他给全世界都展示过，包括现在。

夕阳渐隐出黑色，路边的橙色晚灯亮出微弱的光芒，有几只萤虫在光下盘旋。

林清悦几人没告知于淼淼一声便莫名其妙的搭了一班公交车来到了梧桐街。

曾经，于淼淼跟她们说过这里成排遮荫的梧桐，现少了日光斑驳，只有一点点稀薄的暖光。

她们沿着这条街，沿着灯光续着的路走着，真如于淼淼说的那样，有傍晚还延续着浪漫的花店；有卖着茉莉花制成的各种饮品的移动木色小摊车；整条街也只有一间卖吃食的店，是淼淼说过她最爱吃的煲仔饭…

她们耳边传来音乐碟片磨动的声音，她们在小摊前买了一元一袋的茉莉青堤荔枝饮，能感受到梧桐街的恬静，舒服，还有稀疏日光带来的自由之风。

林清悦深吸了一口气，梧桐叶的气味，店里鲜花的香味，手中果饮的清香，她调侃道“我要我爸妈买这里的房子，这里简直是太舒服了”

说罢。

她们等待在一个路口前，要碰碰运气，到底要看看于淼淼心仪的“于曳”到底做何模样。

因为:她们几个人专门为于淼淼组建了一个侦探团，一下课就跑去挖于曳的料，但找了好几天，把七班的人都扒了个干干净净都没找见"于曳"这号人物，她们严重怀疑这是于淼淼瞎编的，又怕不是七班的人，她们又把整栋楼都跑遍了才彻底确认就是没有于曳这号人。

但她们想到于淼淼那副眼望春水的模样，又想确认青梅竹马是否存在，便跑来了梧桐街，此前从未来过。

不知等到何时，川崎轰隆隆的声音在这条梧桐满荫的道路上放慢了火花渐起的速度，开始融入这条静静的街道里。

她们几人登得直起了身，眼睛霎时瞪得像铜铃一般。

这不是于淼淼吗？

那个戴黑色头盔的是？

于曳！

反应过来后，她们几个人撕扯着喉咙喊“于淼淼！于淼淼！于淼淼…”

声音贯穿到一整条街里，被她们注意到的于淼淼别过头来，在头盔黑色屏障的掩盖下，她止不住的诧异，抱着于曳的双臂忽而紧了几分。

风声故而停止在手指温热前的一秒里，她没有注意到车已经停下来了。

不远处，她们脸上勾起一丝丝笑容，开始跨步向于淼淼走来，然后一把揭下于曳的头盔，到底要看看他那张脸是不是真的好看，能把于淼淼这祖宗迷成那样。

开始，她们笑得越发猖狂、狡猾。

于淼淼被吓了一大跳，她可不想让事情败露。

她朝林清悦她们摆着手，示意准备要离开，淼淼推上屏障还以她们尴尬一笑，抿着唇细声细语的跟于曳说:“快点走！”

轰轰轰，于曳捏住手柄，川崎开始加速，任凭她们怎么追，于淼淼一下子就没了踪影，消失在了梧桐街的尽头。

扔下她们，像风一般的肆意自由，几人在后面疯疯颠颠的追赶着并喊道“跑啥呀！”

林清悦叉着腰喘着口粗气恼道:“偷偷约会，卧槽！于淼淼这人！”

生气归生气，至少她们确认了一件事——“于曳这人真的存在，并且他们互相喜欢着”

也许晚风拂过头顶，还是想不明白，一场不明不白的哑剧，却有那么多的观众羡眼着。

离开了梧桐街上半路以后，于淼淼松了一口气，又看了几眼夜色渐浓，灯光闪烁，又差点被于曳知道，又差点要丢死人。

于曳不解的问“干嘛要跑？你欠她们命啦？”

于淼淼掐着他的冲锋衣，白他眼道:“才不是？”

于曳“那是因为什么？”

于淼淼有点不知所措了:“因为…因为…因为…呃…我不知道”

于曳“…”

她默默低下头，一手揽回于曳，一手点开了手机微信，找到了属于她们四个人的群，她发了一条消息“刚才怕于曳知道了会尴尬，我不是故意的，我每个人发三百块钱让你们搭车回家吧”

红通通的三个红包在群里跳了出来。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心想“有钱…”

看着路渐行渐远，于淼淼温声问:“还有多久啊？”

他说:“再等等，就快到了。”

于曳把脊背弯了弯，让于淼淼再像以前一样靠着他的后背。

淼淼靠上去的那一刻，温热的肌肤互相紧贴着，呼吸声的加快，心脏的怦怦乱跳，红色从耳根蔓延到他的脸上，他咬着一点唇，故作镇定。

她只是深长地说道:“阿煜，你真好。”

于淼淼好像是真的想念。

说罢，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眸。

淼淼的脸颊挨着他的后背，洗衣液的味道，淡淡香香的，不禁泛起了一片红晕。

于曳被触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只是溜着无车的空隙，他的脸碰到她的头盔，看不见她的眉眼，但于曳永远记得，栗色长发随风飘动，依旧是熟悉的茉莉花香，始终萦绕在他参差的心间与身旁的左右。

他想，是离不开了。

在那个枝繁叶茂的夏天里，处处充斥着少年第一次心动的味道，从未没有不拥有。

年少相识，知己知彼。在梧桐大道上，在临理一中上，在故乡老家上。爱意初生分枝芽悄然丛生，不是初次遇见，而是一直牵伴。

一家名为“梧桐苑”的饭店，古香古色，从他们记事起，它便一直坐落在梧桐街的尽头，门亭前也总是挂着两串灯笼泛着与周围相融的黄色淡光。

机车划响天空般的声音忽而停了下来，他将头盔摘下搭在了车上，别过头去，却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轻咳了几声。

于淼淼这才有了反应，眨着困倦得泛泪的双眸问:“到了？”

他应“到了”

下了车，她还是带有困意的杵在饭店门口，不为所动。

于曳摸着口袋，一颗淡黄色包装的柠檬糖被放进了于淼淼的手心里，他说“嚼着，清醒点”

他甩了甩酸涩的手臂，伸了伸被于淼淼挨红的后背，目光向着她，双臂抬起，轻轻的取下了她的头盔。

双眸对上，眼睛扑通扑通的亮着，她的双眸水汪汪的。于曳把头盔放在车上，看着她像小孩似的撕开糖的包装纸，再把糖放进了嘴里。

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绽开，她又眨着眼，清醒了许多，怕酸的于淼淼把脸都皱得紧紧的。

于曳忍不住发出轻微的哂笑声，就说:“走吧，进去吃好吃的。”

她一边做着表情，一边攥着于曳的衣角进了饭店里去。

忽而，不远处袭来一阵突然骤起的风，挤进了石板路上的缝隙里，拥着泥土，护着一颗昙花的种子番然萌芽、丛生，将永远长在阳光下。

在包间里。

于曳小声跟她说:“你多吃点，他们说他们的。”

淼淼欢欣的点了点头，把于曳转过来的好菜，一个接一个的夹进了碗里。

他替她说话，她一会儿不带停顿的吃着，差点要吃成一个大花脸。

于曳拿了一个干净的碗放在跟前，自顾自的剥起了白灼虾来。

他养成了习惯，从小到大，和于淼淼一起吃饭，看她占不得空时，就自顾自的帮她剥了半碗虾肉。

这不，于淼淼还在啃着大棒骨，他又递了两张餐巾纸过来给她擦嘴擦手。

对面的淼淼妈妈——凌雨，看女儿天天被惯得懒不成事就调侃道:“淼淼，怎么这么大了还让煜煜给你剥虾…”

于曳的妈妈——林思禾止住了凌雨继续说话的节奏，笑道:“哎呦，这不是煜煜愿意嘛，就让他剥。”

凌雨又说:“没见过淼淼这孩子给煜煜剥过几次虾…”

这些话，一听就是故意的，就想让淼淼也给于曳剥一次。

于曳只是说:“没事阿姨，我愿意…”

淼淼就不乐意了:“我不剥，但是我喂啊！”

她立马拿起筷子夹了一只于曳剥好的虾，蘸了蘸蒜蓉酱，身体转到了于曳面前:“啊，张嘴。”

他开始不知所措，红色迅速蔓延。

他还在愣着，于淼淼又说:“张嘴。”

于曳缓缓张开唇，她动着筷子把虾肉放进了他的嘴里，一脸得意样。

他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嚼着那只蘸满蒜蓉酱的虾肉。

不一会儿，她磨搓着手指，感到了空气中蔓延的羞涩的气味，她轻喃着不知如何。

两对父母面面相觑，不会儿就哄笑着，只觉气氛如此之美好。

他们齐齐说道:“有点未婚夫妻的样子了啊。”

两人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随即猛然跳动，脸蛋红扑扑的，直起身来，不约而同道“什么？我们！”

他们一脸的笑意绵长:“对啊，忘了？你们小时候订了娃娃亲的哟…”

说罢，他们拿出两个大红本来。一本代表男方，一本代表女方，翻开来是有两个脚印，下面还有属名——于曳，于淼淼。

明显是他们婴儿时期的脚。

两人再次同声说:“这能说忘吗？婴儿时的诶！”

父母开始劝说。

于淼淼偷瞄着于曳，看见了他那不太自然的脸色，他好像也在若有所思些什么。

不经意间，两个人的目光再次碰撞在一起，却又立马缩了回去，生怕多看两眼…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包办婚姻吗？万一于曳不喜欢这种，自己岂不是害了他一辈子？

于淼淼想奢望一阵，直到念想消逝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中。

少年一但有了归途，不放弃自由，也要带着她一起奔跑在理想的国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