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的借口（1/1）
秋日绯红的晚霞爬上天边的树梢，世界依旧在风中摇曳生姿，拂过少年脸颊的那刻，甚与颠山倒海相称。
此时临理的天色茫然的暗了下来，秋风不出声色的打转在一处平地中。
于淼淼眼巴巴的望着窗外黄昏不落的景色，想着放学铃声快点打响，而后她要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出去。
楼上班级踩着地板的脚踏声像要刹那间震碎七班的天花板似的。
于淼淼偷偷摸摸的把手伸进了抽屉里，剥起上半节课时没剥干净的柑橘，手指沁满了黏腻酸涩的汁水。
在讲台上，数学老师写题的动作被她掰开橘肉、咬得汁水充斥口腔的动静，顿下了笔来。
他没有回过身，而是拾起笔，在黑板上继续写着题目，嘴边还悻悻的暗讽道:“某些同学啊，吃了有一节课了吧？还要吃呢？”
淼淼周围的同学纷纷凝望过来，有的倒是十分小心翼翼的劝道:“于淼淼，别吃了。”
于淼淼听话的把嘴里最后一瓣肉，没有咀嚼的咽了下去，慢慢的将剩下的橘子放在了抽屉里。
不能吃东西了，她无聊的趴在桌面上，抬眸看着窗外有风自来的风景。
夏清璃看着于淼淼座椅边上空有橘皮的袋子，她轻轻的拍了一下于淼淼曲着的胳膊说:“淼淼，你吃太多橘子会上火的。”
于淼淼一听，别过头来，小声问道:“真的吗？”
夏清璃点着头。
数学老师的耳朵很精，即使于淼淼和夏清璃坐在最后一排，两人说的话都被他听得是半清半楚的。
他再次放下笔，警示的假咳了好几声。
不一会儿，她的肚子来了感觉。
于淼淼忽而把脑袋埋在胳膊里更重了，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刺激着双手捂紧了肚子。
不出片刻，她的额上沁满了冷汗，手臂起了片片的鸡皮疙瘩。
演技甚好。
夏清璃一见她这般模样，连忙慰道:“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了？”
淼淼小声的哀嚎几番，嘴边才腾出了一句话:“我想上厕所。”
这种感觉，夏清璃也深有体会过。
此刻，数学老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于淼淼，要不你上来做这几道题吧？”
于淼淼捂着肚子，另一边手颤颤巍巍的举了起来。
夏清璃不安的看了几眼已经面向同学的数学老儿和淼淼，她说:“用我陪你过去吗？”
于淼淼摇摇头，结果从座位上离去时，浑身都是抖着的。
她走到数学老儿面前，话音小声的在他耳畔响起。
他打量了于淼淼几眼，伸出手指到了角落里头臭烘烘的垃圾桶上，他直接了当的说:“想上厕所去那里上。”
他的话音刚落，教室里的哄笑声此起彼伏。
于淼淼望着他，绷住抖动的身子，再次在他耳边，说到了女人每月必来的月事。
也算数学老儿还有点良心，愿意放于淼淼出了教室，但她也撒了点小谎。
数学老儿还是哂笑着看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话语不留体面的说:“这人，单纯的事多，屎尿更多。”
顿时，整间教室瞬间被点爆了笑声，不堪入耳。
在场的淼淼朋友们，一听数学老儿说了这种话，恨不得冲破法律界线，跑上去暴揍他一顿。
众人更是不出所料的一齐望向了拧着眉目的于曳。
只见数学老儿在此刻出声道:“这些题，谁要上来做？”
“我来！”果真只有于曳举起了手，他不怀好意的走上了讲台。
他拾起了笔，下笔的动作很重。
讲台下的人群闹声很大，他没有停笔，而是阴阳怪气的暗讽道:“老师，他们说话，你不管管？也是，都没有一点分寸。”
数学老儿连咳了几声，示意台下的人闭上嘴巴。
于曳又说:“但是吧，您和他们说话的方式就不一样，暂且论他们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您老嘛，就是作为他们失败的典范来讲话，面子剥多了，也就成了语文书里的“幽默”大师，让人想怎么笑就怎么笑。”
说罢，他故意的笑出声来，并放下了笔，眼睨着数学老儿。
数学老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怕面子挂不住，才假意的解析起了题目。
但大家的内心就跟一堵明镜似的，懂得都懂。
放学铃打响前的几分钟，于淼淼早就直接去了食堂前排队，零零散散的也就几个人。
于淼淼偷笑着，先前夏清璃跟她说了吃橘子容易上火，她立马联想到窜稀一词，再加上这几周没一次跑得快进过食堂，最后吃的都是剩下的青菜。
她倒是装上了一把，可没想到数学老儿竟叫她去垃圾桶里拉，但还好，她也算是出去了。
结果…
于淼淼没想到的是铃一打响，在她终于可以进食堂时，突然从教学楼跑下的两女生凭空插队到了她的面前。
于淼淼见状，不再有好脾气的跑回到她们面前去。
此时的队伍已经是快要进到食堂里了。
两女生不识相的又插了上去。
进食堂后，于淼淼跟她们理论，结果就是三人都被教官抓了起来，挨拍了合照。
晚上还要去操场罚站。
于淼淼委屈得气都不打一处来，连辩解的话也没人听她说。
甚至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和另外两人是死党，这才是最杀人诛心的。
于淼淼拿着勺子戳着碗里的大多干饭，想想还是觉得气愤。
她闷闷道:“要是今晚去罚站能看见我认识的军管就好了，但是没有…”她憋屈得想哭出来。
于曳看着她这般模样，便问道:“要罚多少次？”
于淼淼伸出五个手指来，气焉焉的应道:“五次，杀人又诛心。”
她很是气恼:“不是…这凭什么啊，明明是那两个女生先插队的！”
夏清璃抿了抿唇，轻拍了一下淼淼的肩膀说:“冷静，于曳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说罢，她笑看着于曳。
于曳支手撑着太阳穴，一圈粉红十分惹眼的套在手腕上，他口是心非的回道:“我才不会这么干…”
夏清璃捂着嘴巴，不可思议道:“于曳，你谈恋爱了？”
于曳一听，把戴有小皮筋的手腕晃了晃:“这个啊？”他下巴轻抬，目光笔直的看向于淼淼，散漫道:“你问她喽…”
夏清璃意味深长的凝望着淼淼，笑道:“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于淼淼无奈的解释说:“那是我以前看百变小樱的时候送他的…”
他的脸色一下就暗淡了，却没有维持很久。
于淼淼见两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像是在盼她能在多说两句，然后有一个满意的答复似的。
淼淼哆嗦了一下，喃喃的说道:“可以避桃花。”
夏清璃尴尬的笑着，才说:“确实是避桃花哈。”
于淼淼松了一口气，连忙拿勺子挖了几口饭，送进肚里，胃口都被他们给治好了。
下午放学时，黄昏绯红得惹眼。
在人群混杂里，于曳站在喧嚣中，迎面便是凉爽的徐徐清风，此刻的他…这般的意气风发。
“于曳！”江喻云和周许匆匆从四楼跑了下来，就为了和于曳一起放学离开。
于曳表情自然的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说，要是我等下在宿舍里搞破坏，应该会被教官抓下去罚站吧？”
两人惊讶的瞪大了双目:“不是吧，罚站啊，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于曳淡淡回说:“没有。”
江喻云讥讽道:“还没有？我可听说有位学长可是挨罚了两百多次呢！”
周许:“那么夸张？”
江喻云点头:“可不是。”
两人双双看向于曳，他一时受他们的目光顿在了原地。
不一会儿，他直接转身走人，冷不丁的留下一句:“再见！”
且剩两人留在原地发愣，随后又跟上了他，各种的劝说着。
“你是不是没罚过站，所以想去试试？”
“大晚上的空旷操场会吹来嗖嗖冷风，还会闹鬼，可吓人了！”
于曳脚步一顿，他说:“那我就更要去了。”
江喻云焦灼了眉头:“不是，怎么还有人喜欢去罚站啊？”
于曳淡定道:“现在你不就见到了？”说罢，他快步离去。
江喻云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周许按住了肩膀，他说:“算了，他想去就让他去。”
“他可是带着目标去的”一道男声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们身后传来。
江喻云蹬腿往后退去，见是陆驰，还是被吓了一大跳，反倒是周许冷静得可怕。
陆驰和周许怔怔的看着后退的江喻云，齐声道:“你在干嘛？”
江喻云反应过来后，还是捂着心口，怨道:“无语，我被你吓死了好吧！”
陆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假意愧疚道:“对不起啊…”
江喻云放松得呼出了一口气，逗弄说:“这次，且先原谅你。”
周许觉得两人都有小孩子气，一个假正经，一个也是玩笑着摆出了莫须有的架子。
陆驰说“于曳可是带着目标去的”
而在这个秋夜萧瑟的晚自习上，天空竟闷出了绵绵雨水，缀得今夜更是凄凉。
于淼淼沉闷的趴在桌面上，不知如何，这是开学许久以来的第一次罚站。想到这，她不免一阵哆嗦。
而于曳倚在教室门边，举头望着天上被乌云遮掩的悬月和不间断落下的绵绵细雨陷入了沉思中。
走廊上的人群众多，话音的纷纷扰扰，或是从眼前来之又去、去之又来的身影的踏步。
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也根本不用知道。
在他沉思之时，一胖一瘦的两女生忽然闯进了他的视线里。
两女生一见于曳站在门口，想脱之于口的话语忽然哽住。
于曳不解她们的行为。
但不过一会儿，两女生就以极其娇羞的语气跟他说道:“同学，你想去当军管吗？”
“军管？”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他思忖了一会儿，便说道:“怎么当？”
两女生面面相觑着，没想到于曳那么爽快。
此刻，两女生便同于曳说了很多话。
这两女生被安排来这里挖人，纯属是因为大部分干军管的人已经毕业出去，而今又没几人来报名。
两女生避开了于曳，将脑袋探了进去，物色有没有其他想当军管的同学。
结果，在她们看完后，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便走了，不打一声招呼。
“是今天的那个女生”
“好尴尬，快走快走”
两女生互相推搡着对方，这样的渐行渐远。
晚自习放学后，细雨早停，淼淼心有忐忑的走在人声鼎沸之中，香樟树叶寂寞的零落在那个通往光明的转角，她走出了这个地方。
在于淼淼走到便利店门口时。
她看见在教官办公室前，袅袅白烟在漫天黑色中升起，也在那个溢着光的出口，于曳就散漫的倚在那里。
他没有看到淼淼的突如其来，手上还拿着几张印满字迹的白纸，在他旁边的有先前插队的那两个一胖一瘦的女生。
她们的嘴不停歇，谁也不懂她们在聊些什么。
“于曳！”
好歹淼淼不是那种没有脾气的女生，见发小与自己讨厌的女生站在一起，还聊得那么开时，她想想就生气！
淼淼撅着嘴，双手揪紧衣角，气势汹汹的要向他走去。
好在，于曳也径直的向她跑来。
两女生相视一眼，没了此前的不识趣，自觉的回到了烧烤架前。
于淼淼这次是真的委屈，连声音也嗲了几分:“于曳…你干嘛要和她们凑那么近啊？她们两个就是今天插我队的女生…”
“啊？！”于曳忽然睁大了双眸，手开始无措的抓着头发，他连忙说道:“这…我真的不知道啊，真不知道！”
“我只是跟她们说了想当军管的事情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淼淼气鼓鼓的说道:“你干嘛要当军管啊？”
于曳看着淼淼，总不能说是为了她吧？
他思忖了好一会儿，偶有一两白烟溜到身侧，他别过脸，看见军管们在烧烤。
于曳说:“军管可以吃烧烤。”
于淼淼也看了一眼他们，半信半疑的认同了他这个说法。
于曳是松了一口气，嘴角漾着丝丝笑容。
她和他只记得这天晚上，刚下过雨的操场格外的凄冷，月亮早已不见了踪影，香樟树叶哗哗的响着。
于淼淼因为同教官说错了话，一直挨罚站到了半夜。
所有的军管都回去睡觉了，只有于曳还在这里和她一起吹着冷风，可能这就是他后来被提拔的原因吧。
于曳次次去办公室找教官时，他们都说再等等。
直到于淼淼越发困倦和寒冷后，于曳二话不说，再次登了教官办公室的门。
带眼镜的教官正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他见门口的动静，便说:“你怎么又来了，都说再等等了。”
于曳一听，恼羞成怒，但还是出于礼貌压制住怒气。
他指着教官们身后的白墙上挂着的钟说道:“再等等，再等等，这都多少点了？能不能放人回去睡觉！”
教官们一听这话，连忙看了眼手机时间，惊呼:“不是吧！都1点多了？快带她回去睡觉！”
于曳咬紧了牙关，马上转身跑去带淼淼离开了这里。
她说:“原来罚站是那么累的一件事啊”淼淼因为站了太久，双腿止不住的发抖，于曳扶着她走到了女生宿舍楼前。
他满脸的心疼，淼淼因为困倦不会看见他这般的模样。
于曳说:“对不起…”
于淼淼强撑着笑脸道:“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淼淼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才踏步离开。
他的借口编得拙劣，所有人都知道，只是站在晚风萧瑟里时，只有于淼淼默契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