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地牢之中受审问(1/1)
亥时过半。
陈副总兵的一位传令官亲自陪着贾煜回到了院中。
传令官恭敬地将一份总兵手令交给邓参将。
贾煜神色阴冷地负手而立。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军中吃瘪,更让他不忿的是,陈副总兵不仅没有安慰他,反而让他莫要再惹邓参将。
不就是个只有千余人的落魄参将吗?贾煜心中既鄙夷又暗恨。
当然,陈副总兵都亲自书写了手令,贾煜也知这个事暂时只能如此。
邓参将拿着简短的手令仔细地看了好几遍。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唐世勋一眼,将手令内容告之,菊香可自行离去,唐世勋则交由贾参赞处置,其手下亦暂时扣押。
石大锤和赖豪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唐世勋,几人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之色。
唐世勋与菊香对视了一眼,并与邓参将和孙游击拱手告辞。
随后,他被贾煜带离了守御衙署。
城守署内。
中庭侧院的柴房附近。
这儿有一间极普通的小屋子,屋外有好几队亲兵侍卫在巡视看守。
屋内灯火通明,并有一道小门通往地下,这儿便是城守署的地牢。
地牢内灯光黯淡,由于通风不好,牢内血腥味十足。
这地牢只有六间牢房和两间审讯室。
唐世勋被贾煜带进了其中一间审讯室内,另有一个古板的书吏在室内提笔就坐。
这审讯室内刑具颇多,给犯人做的破椅子上满是乌黑的血渍印。
贾煜端然就坐于一张干净的椅子上,并示意唐世勋坐下来说话。
唐世勋故作无奈地摊开手指着自己的儒衫,一脸珍惜地苦笑道:“在下就这一身得体的好行头,且是佳人所赠,岂能沾染了这犯人椅子上的污秽?”
贾煜听到这话,眼中划过一丝难以遏制的怨毒之色。
唐世勋瞥见贾煜的神色,心中不禁冷笑,旋即他话锋一转:“贾公子,陈副总兵的手令上说的颇为含糊,不知你要如何处置在下?又不知在下所犯何罪,竟要在这地牢当中来?”
他之所以敢质问贾煜,不仅因为陈副总兵的手令上并未说要如何处置他,而且他笃定贾煜带他来此只是一种心理威慑。
这室内摆满了各种刑具,又弥漫着血腥味儿,着实很是压抑。
但唐世勋前世又不是没经历过这等场面,而且他很笃定,贾煜不是要对他大刑伺候。
毕竟这室内只有他们三人,其中那古板的书吏负责记录,难道贾煜要亲自对他上刑?
当然,唐世勋可不会继续刺激贾煜,毕竟这心高气傲的贾公子连游击将军孙常乐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当真怕他这小小的百总?
贾煜一声冷哼道:“唐百总,既然带你到地牢来,那便说明你的问题很是严重!否则本参赞何须在这事务繁忙之际,亲自来审你?”
唐世勋微微颔首,心中已是有了几种猜测,他故作迟疑地低头沉吟片刻后问道:“贾公子,在下于此所说的话,可算是正式供词?是否会转呈给陈副总兵亲自过目?”
贾煜面上虽没甚表情,但心里不禁暗赞这秀才倒是精明。
那古板的书吏抬头看了唐世勋一眼,简短地吐了四个字:“这是自然!”
说罢,书吏重新看向案上的白纸,并低声道:“劳烦两位都快些吧!这都快子时了。”
虽说这书吏的语气有些许抱怨,但贾煜竟没有任何不愉之色。
唐世勋自然察觉到了此点,他心中顿时有底了,于是淡笑道:“还请贾公子直问便是。”
贾煜也不拖沓,冷声问道:“唐百总可认得那贼将伍向金和伍向银?”
唐世勋收敛心神,微微颔首道:“自然认得。”
这伍向银是他不得不越过的一道坎啊!他心中不禁暗叹。
由于这伍家两兄弟并未随贼将庞大海离去,而是留着城里发动了夺门之战。
虽说贼兵夺门失败,偏偏这两兄弟居然没被官兵当场砍杀掉,且被关进了城守署的地牢内。
唐世勋如何猜不到,贾煜适才去守御衙署找他,定是从伍向银那儿得到了关键证词,因此才会将他带来城守署内。
而且他敢肯定,此事陈副总兵已经知晓,所以才会亲自写手令扣留他。
贾煜的神色变得严肃:“那日五路精兵入城,东门林家那一路被人告发,此事唐百总可否解释一二?”
来了!唐世勋的神色亦是变得凝重。
贾煜见唐世勋竟还沉默不语,眼中不禁划过一丝不满之色:“无论是谁告发了齐二春那蠢货,本参赞此时都不会深究,但林家带进城的那一路精兵究竟是怎么死的,陈副总兵要得知真相!唐百总,你可莫要不知好歹!”
唐世勋故作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贾煜是在表达不满,同时也是在给他最后的辩解机会。
贾煜还在话中讥讽齐二春是蠢货,这不禁让唐世勋灵光一闪。
看来,贾煜和齐二春之间也有些不对付啊?
唐世勋在脑海中斟酌了一番后,方才语气沉重地将他为何要让四麻儿去告密之苦衷,娓娓道来。
这回他说得极为详细,而且是从运兵入城之前的五日开始说起。
那一日乃是小雪后的次日,齐二春让手下去丁记杂货铺找唐世勋的手下,说让他夜里去柳树巷的宅子。
于是唐世勋当日夜里赶到了柳树巷,除了齐二春,堂中还有韩夫人。
当然,那时他才是第二次见韩夫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正是这晚,齐二春向他提出了运兵入城之事。
韩夫人后来赶走了齐二春,单独与唐世勋谈。
而后两人夜游县城,纵火劫狱,韩夫人险些被囚犯所辱,又被献贼砍了一刀等等,唐世勋全都详细地道出。
贾煜听得心惊肉跳,眼中满是心疼之色。
唐世勋的余光一直关注着贾煜的微表情,他本就是故意将这些细节告诉贾煜。
他接着说,正因为韩夫人受了重伤,所以运兵入城之事只能由齐二春来主持。
隔了两日,齐二春让他去和悦轩碰头,商议运兵入城之具体事宜。
这一回,唐世勋对齐二春当真是失望透顶。
如此隐秘重要的大事,齐二春居然让负责五路的人一起聚首,而且还要求大家都说出各自的藏兵地点!
这何止是不严谨?这简直是在拿大家的脑袋开玩笑不是?
得亏唐世勋和板爷都留了个心眼,并未道出真实的藏兵地点。
接着,唐世勋将他在三日内如何做好计划和如何安排人手等等,所有细节都详细地道出。
就连他的备用方案,即他这一路若出现问题时,要如何保全之。
到了运兵入城的当日,没想到板爷居然也跟唐世勋一样的思路,也要走看似最凶险的西城门。
于是唐世勋和板爷两路并做一路,一同入城。
谁知,连那西门守官黄爷都放行了,偏偏一个贼兵认出了其中一个士兵,且这两人还有过节。
在那等情况下,唐世勋是不得不启动备用方案,让手下举报东门那一路,以保全他们这两路!
毕竟,死二十个精兵,总比死四十个精兵划算不是?
而就在他和板爷安顿好两路官兵后不久,突闻噩耗,齐二春被抓了。
唐世勋事无巨细,足足说了近半个时辰,方才将这一系列事情的缘由和苦衷全部道出。
“呼!”
贾煜和负责记录的古板书吏皆是深深地吐了口气。
虽说唐世勋只是平铺直叙,但这其中环环相扣的凶险,贾煜和书吏皆是听得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