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无法拥抱(1/1)
裴澜低着头,泪水滴在了郑婉婉的脸颊上,他不仅仅是痛苦,还有心疼,他的决定,却要她承担后果。
郑婉婉感觉不对,她抬起手摸着裴澜的额头,他在发烧,怪不得他刚刚会站不稳。
“陆怀,带裴澜先走。”郑婉婉说着抬起胳膊,已经磨出茧的手握住了枝杈。
陆怀伸出手,直接将裴澜拖进了草丛,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沟通好了,嫂子说什么是什么。
“松开。”裴澜的眼镜险些掉了,他不能让郑婉婉一个人犯险,他快速起身,结果被身后的好几个人给按在了地上。
陆怀捂着裴澜的嘴:“澜哥,你别出声,不然嫂子会有危险。”他也察觉到裴澜不对了,他身上太热了。
郑婉婉向高处爬去,找到合适狙击位后停了下来,裴澜是大学教授,他从这里出去后还得教书育人。
她不一样,她手已经脏了...
“轰--”
的一声巨响,地面都跟着颤,一股热浪袭来,陆怀等人快速卧倒在地。
郑婉婉愣住了,紧接着远处传来口哨声,是白家的小队,她收好枪,翻身下了树顺便快速做出了回应。
“我们是白家第三队。”对方大声道。
郑婉婉躲在大树后:“第二队,陆怀。”
对方带队跑了过来。
“你们先从这里出来,我在这等其他人。”郑婉婉说着再次向林子跑去。
如果他们都走了,留在林子里的人会继续找人,他们来之前都被下了死命令,找不到人,就一直找。
他们在缩圈,以这个速度算,最多七天,其他小队就会汇集一处,郑婉婉得想办法联系到他们。
自家公司的人,也在里面,她要负责将他们全部带回去。
裴澜好不容易起身,出来的时候,连郑婉婉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抬腿上前就要追,结果后脖颈重重挨了一下。
陆怀愣住了:“你这...”
“郑家小姐让这么干的。”带队的人摸了摸后脑勺,又看了看郑婉婉消失的方向。
陆怀没办法,只能背着裴澜往回走。
裴澜继续发高烧,陆怀给他喂了急救药物,又用泥巴给他降了降温。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进来的云落雨和云清父女,他们带着队,正要加入,与他们打了照面。
“云叔。”陆怀将晕晕沉沉的裴澜交给了云落雨,他们两个从体型上看,就知道,他是那个弱的...
云落雨简单查看了一下,情况不太好,他扯开裴澜的衣服一看,背部有道伤口,应该是被人从背后刺入的,但是他用树叶止了血,隐藏了受伤的痕迹。
这是一种最常见的处理方式,可以阻挡血迹也可以压下血气,但容易感染。
陆怀蹲下身:“我没检查,我以为他是流感...”
云清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止痛药和一次性缝合的工具:“爸,你按着澜哥。”
这种地方,不可能像在医院一样。
一瓶消毒水下去,云清开始缝合,不然人非死在这不可。
陆怀目不转睛的看着云清:“...”
真好看。
伤口处理完后,云落雨下了命令,周围人开始做担架,裴澜这样,背着也不太行。
裴澜的痛感并没有消失,但他咬牙挺下来了。
他处理尸体的时候被袭击了,反杀后,他就一直躺在营帐,他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天亮后,那两个人被找到,但已经陷入沼泽,就剩下头顶了,带队的人自然不会管他们的尸体。
裴澜本来想拖一天算一天,但是没想到郑婉婉会出现。
郑婉婉的手劲虽然大,但也不至于让他站不稳脚...
裴澜清醒的时候少,云落雨带队,不停地赶路,五天后,他们从林子出来。
江怡他们负责接应,裴澜没有被送去医院,而是用了白家的医生,他们担心这里的医院不安全。
“云清,你热不热。”陆怀说着手里拿着小型风扇:“吹吹,别中暑了。”
云清靠在椅子上,她的脚磨出了几个水泡,这会正凉着呢:“去去去,别在我眼前晃。”
陆怀将风扇放下后就离开了,他喜欢云清,大家都知道,但他也不会硬贴上去。
顺其自然。
郑婉婉在林子里接应,她在人群中啃着干粮:“我们在等四天,没人来就走。”她留下了记号,如果有没接应到的,看到记号也会收队。
“这辈子都不想来这鬼地方了。”一名金发男子道。
郑婉婉看了一眼后靠在树旁休息,她好累...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接到了最后一队人。
回去的路上,郑婉婉几次“体力不支”导致队伍不得不停下整顿。
“我背着你,这就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金发男子说着走到郑婉婉面前,蹲下了身。
郑婉婉也没客气直接搂住了他的脖颈,这一路来,他挺照顾她的,可惜...
“我们快要到了。”郑婉婉说着将匕首抵在了金发男子的脖颈上。
裴澜被人要挟进了雨林,她虽然不知道人数,但回来看炸死和击杀的人,总共不到十人。
那问题就出现了,剩下的人去哪了。
白家分十二组,每一组都有上百人,他们彼此都不认识,但知道联络的暗号。
“你很聪明,但是你的口无遮拦,害了你。”郑婉婉说着将匕首刺了下去。
金发男子带来的人刚想反抗也被白家和郑家的人按在了地上。
金发男子想捂自己的脖颈,但是血流的太快了,他眼看就能出去了,怎么会...
“不管是白家还是郑家,他们绝对不会抱怨。”郑婉婉说着将匕首收了起来。
在林子里的时候,金发男子说过,不想再来这种鬼地方,但其他人,却没有半点怨言,甚至庆祝平安找到人了。
不仅是这一句,就在刚刚他不是还说,这里就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白家的新任组长,有一半是女人,白家人根本不会侮辱女性...
郑婉婉本以为外面的人应该都撤的差不多了,毕竟裴澜找到了,她的情况陆怀也会告诉他们,几乎没什么危险。
可当她带人出去后,看到全是人...
沈图他们正坐在营帐旁喝酒。
白妙妙第一个扑了上来,她抱着郑婉婉没了命的哭:“你可算出来了,我担心死你了。”她身体不好不能进去,这阵子吃不好睡不着,人瘦了一大圈。
郑婉婉轻轻安抚着白妙妙:“不哭,我身上都臭了。”
白妙妙松开郑婉婉,眼泪止不住的流。
“乖,你看我这手,没办法给你擦眼泪,不哭了。”郑婉婉站在人群中,里面发生的事情,谁都不会提。
里面再也离不开的人,也不会有人管。
郑婉婉身边围了很多的人,冯曦几乎没怎么合眼,听到声音后快速爬了起来。
她哭的已经没有眼泪了,郑凛带着郑天铭去接文物到现在还没消息,好在她的婉婉回来了。
她快要崩溃了。
郑婉婉抱着冯曦:“妈,我没事,我好好的,你别哭了。”
江怡长长叹了口气,幸好,都回来了。
裴澜因为感染,这会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他隐约听到了声音,但是他分辨不出是现实还是梦境。
郑婉婉一觉睡了两天,期间起来上了两次卫生间。
冯曦守在床边默默擦着眼泪,她心疼死了,希望婉婉这辈子都不要跟裴澜扯上关系了。
郑婉婉睡醒后,隔着帘子看了一眼正在换药的裴澜,他的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了。
“我先走了。”郑婉婉说着看了一眼冯曦:“妈,我想单独出去走走,不要找我,我会自己回来,我答应你,不会做傻事。”
冯曦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郑婉婉眯缝着眼睛看着裴凯信:“大哥,我相信,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吗?”
裴凯信只好点头。
白妙妙舍不得郑婉婉,但也尊重她的选择:“那你出去玩够了一定要回来,我会看好裴舅舅,不让他跟裴澜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
郑婉婉摸了摸白妙妙的头:“好,回来再带你玩。”
裴澜刚能起身,就到处找郑婉婉,但是所有人好像商量好了,没有一个人肯告诉他郑婉婉的消息。
裴澜坐在回去的飞机上,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失去了郑婉婉,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他好像什么都有,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叶允澄收到郑婉婉的报平安短信了,她只是不想见裴澜而已,对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和体贴。
裴澜回国后没有停歇,他将在林子里的录音交给了白桁。
D国想抵赖也不行,白桁将他们告上了国际法庭,在全世界的目光下,他们只能归还部分文物。
至于其他的,他们给出了证据,证明是买回来和富豪捐赠。
布罗的父亲被判了五十年监禁,不可保释,布罗本人则逃了,成了D国通缉犯。
这件事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但却没人知道“裴澜”这个名字。
大家都认为,这是两国的交锋。
裴澜体会到了什么叫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他白天的时候忙着文物和教课,等到晚上回队里加班,深夜才回家。
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和放在桌子上还没来及得收起来的孕检单子,他不得不捂着胸口,让自己脱离那种窒息的疼痛感...
他怎么可能不找,但是不管去哪,都会被拒绝,不管是登报,上电视,还是其他的什么。
别说白家,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肯帮他。
叶允澄也心疼儿子,看他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可是当初婉婉就是这样找他的。
心里的那杆秤,不能偏移。
郑婉婉坐在海边喝着汽水,她喜欢这个氛围,等人潮退去后,大海的波澜壮阔,能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
至于裴澜是怎样的状态,会发什么样的疯,她根本不想管。
“姐姐,你好漂亮,花花送给你。”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朵不知名的花,笑容甜美的看着郑婉婉。
郑婉婉接下花后温柔的道了声谢,她有鼻炎,不会把花放到鼻子旁边闻。
“果果,过来。”一个穿着围裙的男人,嘴角带着笑意:“不要打扰姐姐休息。”
郑婉婉转过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我是咖啡店老板,如果有需要,可以进去坐坐。”男人说完抱起叫果果的女孩离开了。
郑婉婉坐到深夜才离开,路过商铺的时候,她看到男人正在烘咖啡豆,很香,但是她没有进去。
自从失去宝宝后,她更加喜欢孩子了。
郑婉婉就住在附近的度假酒店,包了半年的,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去海边玩,有的时候会有小朋友过来陪她一起,但有时候天气不好,就只有她自己打着伞坐在那里。
“漂亮姐姐,爸爸让我送咖啡过来。”果果穿着雨靴打着伞。
郑婉婉拿出钱塞进果果的衣服里。
“漂亮姐姐,你一定要开心起来,果果妈妈就是因为不高兴,被海神带走了。”果果说着指着不远处的大海。
郑婉婉大概猜到了:“姐姐没有不开心。”
“那果果回去了。”果果一步三回头的看着。
当初妈妈就是这样的表情,最后进了大海,她当时看见了,可是她实在太困了,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直到深夜,郑婉婉才起身,那杯咖啡已经冷掉了,她有个习惯,只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和人,就会警觉起来。
哪怕知道对方没有恶意...
果果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爸爸,那个漂亮姐姐走了,她今天没有被海神带走。”
男人正在磨着咖啡:“果果今天也很棒。”
郑婉婉泡了个热水澡,她睡眠改善了许多,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但是有人睡不着,哪怕喝了再多的酒,他依旧睡不着,他拿着从公司的文件看着,眼睛很疲惫,但头脑却是清醒的。
他每天都在想郑婉婉,就如同被关起来的那三年一样,发了疯似的想。
知道她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可见不到,也无法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