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捍卫我的人权(1/1)
周汀汀是逃回家的,洗完澡就开始给颜霏发消息。
水中小洲:【霏霏,陆未迟是不是不想做朋友了!?他拒绝我!】
雨非:【啊???他拒绝你?你终于忍不住男色诱惑,对陆大美人口出狂言了?】
陆大美人是她们私下给陆未迟的外号,起因还是周汀汀向颜霏描述他写作文写不出来的样子。
“他静静坐在窗边,抬眼,窗外是绿意盎然,低头,纸上是空无一物,敛眉静思,而后又柔弱无骨般趴回桌面,大概在想:再醒来时,这春天应该快要结束了。”
那次的作文题目是:春意。
两人笑了半天,觉得这段颇具哀怨气息,一口一个陆大美人喊得开心,当然,不能让陆未迟知道。
水中小洲:【不是!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那边果断发来一个字,是,还附赠一个呱唧点头的鸭子表情包。
汀汀气得扔下手机,走到阳台拿起晾衣杆敲了敲陆未迟的窗户,等到少年开窗站在她面前了,她才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晾衣杆落到地上,捧读道:“陆未迟,我的新杆儿。”
陆未迟的眼睛骤然睁大,一双眼睛愣是看不出一点眼尾上扬的感觉,比起平时的表情,生动了不止一点。
他不知道周汀汀这小姑娘在搞什么鬼,已经开始思考,差一岁就有代沟了吗?
汀汀转身放好晾衣杆,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新买的晾衣杆。”
啪的一声关上窗,女孩儿转身回房间噼里啪啦地给颜霏打字,陆未迟轻轻的笑声被隔绝在外,在窗户上碰了一鼻子灰后消散在夜色中。
水中小洲:【我现在是你说的那种人了。】
雨非:【你……调戏人家了?】
水中小洲:【霏霏同学,别说调戏这种词好吗,我只是给他讲了个冷笑话。】
她把冷笑话讲给颜霏听,颜霏笑得给她发了八条语音。
两人一通编排,成功让周汀汀忘记了晚上的小插曲,再没想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疏离和拒绝。
她临睡前给颜霏发消息:【我决定明天早点去学校,不跟陆未迟一起了,就他会画三八线啊,我也会。】
很像幼稚的小学生,但没办法,周汀汀长这么大,还是习惯性地把所有幼稚都发泄在陆未迟身上。
第二天,周汀汀确实是自己去的学校,但教室里陆陆续续进人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他们的目光都要若有似无地从自己身上扫过?
为什么她低头看书也感觉如芒在背?
为什么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窃窃私语?
汀汀转过头,一切如常。
直到陆未迟踏进教室,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开始轮转,周汀汀趴在桌子上装死,可偏偏陆未迟不遂她愿,径直走过来把早餐放在了她桌子上。
两个烧麦,一个鸡蛋,还有一杯豆浆。
周汀汀往后退,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面前的人弯起唇笑了,笑得好像春风得意,汀汀瞪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汀汀,我们不是小学生了,小学生才画三八线。”
三八线?
周汀汀想起她昨晚发给颜霏的消息,难道不小心发给陆未迟了?
可是,班里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都在提醒她——傻子,你发到班群了。
周汀汀开始发疯:“我补充一下,现在小学生也不画三八线了,那不是我发的,是我在上幼儿园的表妹发的。”
汀汀倔强的目光被陆未迟含笑的眼神瓦解。
她苍白无力地补充道:“真的。”
但无所谓,已经没有人信了,全都被陆未迟脸上灿烂的笑容吓跑了。
“陆未迟,你笑那么开心,昨晚被鬼压床吓傻了?”
陆未迟依旧笑着:“不是鬼压床,是鬼敲窗。”
周汀汀:“……”
他转身回座位坐下,眼角眉梢的笑意迟迟不落,周汀汀转头看了好几眼,才疑惑地问颜霏:“他跟我吵架赢了这么高兴?”
颜霏正在抓紧时间看她的,一只手抓着早餐,一只手翻页,闻言,敷衍道:“嗯嗯,男女主的关系要公开了。”
周汀汀眉心一跳,环视四周,觉得她和陆未迟的关系也被迫公开了。
朋友关系。
至于为什么她如此不自在,汀汀将其解释为一种名为“同学,能帮我把这个给陆未迟吗”的PTSD。
午饭时间,她戳着餐盘里的茄子,恶狠狠道:“一定是陆未迟影响了我的运气,阿姨才给我打错了菜!”
颜霏看不得她戳弄那可怜的茄子,伸手抬住了周汀汀的手腕。
“汀汀,茄子是无辜的,你乐观点,就凭你这拙劣的演技,跟陆未迟在一个班也演不了多久,到时候宁阿姨一人开俩人家长会,你俩就全暴露了,说不定还会变成什么娃娃亲。”
汀汀抖了抖,“太可怕了,像茄子一样可怕。”
她又问:“我演技很差吗,我妈说我幼儿园演的舞台剧得了第一名呢。”
身后传来陆未迟带笑的声音:“是挺好,我如果没记错,你演的是块儿石头,在舞台上睡了一觉,还是周叔把你给抱下来的。”
这回周汀汀不说话了,因为陆未迟说的是真的,那张她演石头的照片至今都挂在他们家客厅里,逢人便被夸:“这孩子脑袋真圆。”
汀汀不服,怎么就没人夸她漂亮可爱呢?
陆未迟在那个舞台剧里也好不到哪去,他演了棵树,就站在汀汀旁边,汀汀一歪头,就靠着他睡着了。
小小的陆未迟一动不动,直到舞台剧都结束了,主持人问他怎么不下台,稚嫩的童声在小礼堂里响起:“腿麻了。”
扑通一声,松树倒地,连带着那块儿蜷缩起来的石头都滚了一下。
小礼堂内哄堂大笑,周汀汀的爸爸跑上台,一手一个把两个小孩儿抱了下来。
周汀汀邀请他在旁边坐下,“你那时候还扑通一声在台上摔倒了。”
“你靠着我腿睡了半个小时,我小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要半身不遂了。”
汀汀给他夹了一大筷子茄子,笑着说:“你放心,你要是半身不遂了,我肯定给你养老。”
餐盘里的茄子呈现出一种被过度蹂躏后的凄惨,陆未迟把自己盘子里还没动过的菜夹给她一点,皱眉道:“你又挑食。”
汀汀理直气壮:“对啊,你告诉我妈啊。”
她就不信,上高中的人了,还能跟大人告状。
一旁的林楚目瞪口呆:这……这就是娃娃亲的威力吗?好幼稚……话好多的陆未迟。
颜霏递给他一个眼神:收收下巴,他们俩都吵十几年了。
打了胜仗的周汀汀十分开心,趁机跟陆未迟提出自己的诉求:“小陆同学,咱俩以后在学校还是得保持点距离。”
这话一出,陆未迟身边的气压瞬间变低,他挑眉:“消息是你发的,要求是你提的,那汀汀同学,我是不是太没尊严了?我要捍卫我的人权。”
“人权?”
汀汀不明白,这事儿怎么还跟人权扯上关系了。
旁边的人放下筷子,转过头,模样十分正经,“争取在学校也能跟在家保持一样距离的权利。”
他的眼神太过于坦诚,除了正经还是正经,吓得周汀汀在那几秒内疯狂头脑风暴——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其实也没什么吧,反正认识很多年是真的,是邻居也是真的。
她还跟楼下陈阿姨家的狗认识了十几年呢。
她觉得这是个跟陆未迟签订友好合作协议的好机会,于是顺势发问:“在家是什么距离?”
“一米,两米?”
陆未迟回答:“你的新杆儿的距离。”
林楚:???
周汀汀知道自己这种性格,晚上发疯是常有的事,但一想到昨天晚上发疯发到了陆未迟那里去,她就有点后悔。
后悔没疯到陆未迟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周汀汀无法反驳,因为她房间阳台到陆未迟房间阳台的距离,确实恰好跟晾衣杆的长度差不多。
男生面色如常地说出“心肝儿”这个词,显然是在模仿她昨天晚上那毫无感情的捧读,但你知我知颜霏知。
只有可怜的林楚不知,于是某位可怜的同学脸上出现了凝固的裂痕。
而后转化为了陆未迟耳边的絮絮叨叨:“陆未迟,心肝宝贝儿不是你这么叫的。”
“哪有你这样的,跟个木头一样,毫无感情。”
“尾音拉长,声音放轻。”
在林楚做示范之前,陆未迟捂住了他的嘴巴,保证了自己的耳朵健康和心理健康。
另一边还在激情讨论陆未迟下次叫“心肝儿”这个词的合理性与可能性。
周汀汀被陆未迟的眼神和话术弄得七荤八素,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不平等条约,回去的路上暗暗发誓——
下次再也不要跟陆未迟对视了。
美色误人。
颜霏:“一起上下学,中午一起吃饭,你都答应了,汀汀,你不对劲。”
周汀汀:“我怀疑他只是想监督我不要挑食,以及放学不要乱跑,我爸我妈都不在,这段时间都得在他家吃饭。”
她叹了口气,觉得道阻且长,但想起宁阿姨做的饭,又觉得生活真美好。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周汀汀踏进教室,看到陆未迟趴在桌上睡觉的侧脸后,脑海中只剩下了陆未迟那声“心肝儿”。
寂静的空气中,耳边回荡的是他清冽好听的声音,汀汀在一瞬间听见自己的心跳与他的声音同频,迎面而来的风吹散所有忧虑与不安。
周汀汀只是想:如果那声心肝儿能带点感情,大概会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