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活着（1/1）

黑。

整个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窗帘紧掩，外头的光线透不进一丝一点。

偌大的房间也死静的可怕，静悄悄的气息，清冷得好像没有任何人存在那样，静得就连一丝些微的声响都会显得异常突兀。

黑暗中，房中间那张一米八大的床铺上，若隐若现的有一团隆起。

顾染就躺在那，她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眸，像死去了那样，在黑暗中，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房间的隔音做得很好，她完全听不到外头的声响。

所以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白天还是夜晚。

她记得她吃过药后，实在难受得不行，就在在浴室里用冰水浇淋了自己好久好久。

之后，之后她就回到了床上，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她醒来，又睡着。

茫茫然然，迷迷糊糊的。

她不想动，她也不饿，她连店也没开，她只想躺在床上，她只想让自己一个人，她享受这种只有她一个人的冷清和孤寂。

那么，她也就不会再想以有关于以前的任何事……

头，隐隐约约的作痛。

顾染伸手紧揪着发根，她紧闭着双眼，试图减轻从太阳穴那里传来的一阵阵刺痛。

她揪得，头皮都在发紧发痛。

可她不在意，她只想减轻那股要她命的头痛……

“喵~”

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碰了碰她的手背，还伸出舌头舔了下。

“喵……”

这声猫叫清晰地传进顾染的耳里，叫醒了她凝滞的思绪。

她又缓缓睁开无神的双眼。

黑暗中，她看到一双晶亮的碧绿色眼睛出现在她的身边。

“喵……”

那猫儿又叫了声，一只前爪轻轻地碰了碰她脸庞，似乎在问，她还好吗？

这时，顾染猛地想起来，她从昨天中午喂了一次猫粮之后就再也没有喂过它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伸出虚软发抖的右手，摸索着放在床边床头柜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她先是不适地闭了闭眼，才又睁开。

晚上六点二十七分。

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这可是欧阳留下来让她照顾的猫呀，怎么能，饿到它呢。

想到这，担心猫儿饿极了她掀开身上的被子，强撑着不适的身体，挪动双脚下床。

一站起，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的她整个人都显得虚软无力，脑袋一阵地转天旋，眼看就要摔倒，她只好又跌坐回了柔软的床铺上。

微喘着呼吸，她等脑袋的那阵昏眩过去了些，又站起来，这才踩着虚浮的脚步，摸黑颤颤巍巍地来门边，打开一天一夜没有亮过的灯光。

灿然的光线乍然入眼。

也照出了她死白灰枯，没有精气神的病弱脸色。

她接着又走出房间，来到同样黑暗的客厅。

那只被养得胖圆胖圆的狸花猫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

开了灯，在客厅的柜子里拿出一袋猫粮，倒了些放在墙角处的猫碗里，又给水碗里添满了水。

那只狸花猫直接埋头猛吃，像饿三天三夜的样子。

有些发昏的顾染蹲靠在墙边，看它吃得这么急，愧疚地喃喃出声。

“对不起发财，我不是故意忘记喂你吃饭的，我只是，只是有些难受，我不想动……”

“喵 ~”

那个叫发财的狸花猫吃着吃着，又拧过那张圆胖好看的猫脸，冲她叫了声。

轻轻的，似乎在安慰她，不要紧。

它是一只很通人性的猫。

不吵不叫，每天都安安静静的，又粘人。

欧阳礼养的猫，都特别的不一样。

看它没一会就把那碗猫粮完了，顾染双手撑着膝头站起，忍着身体上的昏沉难受再次来到柜子前，拿出一罐猫罐头，拉开铁盖。

“啊——”

她轻叫了声，紧皱着眉头，怔怔地看着左手上的伤口。

因为她刚才的用力， 手指上的伤口又再次崩裂，渗出血迹。

而且，还发脓了。

昨天伤口被水泡过之后，她只是随意的敷了些药粉，没想到，竟然还发脓了。

敛了敛眼神，将铁盖完全拉开，将罐头里的肉泥倒在猫碗里，而后拖着浮弱的脚步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鲜牛奶，她拧开瓶盖仰头喝完。

吃了点东西，饥饿的虚浮感这才也少了些。

左手上伤口的血丝也滑落到了掌心。

她看了眼，面无表情地抽来一张厨房纸一擦。

还是去看一下医生吧，她不想把这只手废掉做不了甜品。

又拖着无力的步子踱回房间，正换上外出的衣服，手机屏幕又一次亮起。

只有震动，没有铃声。

她不太喜欢突然响起的刺耳铃声，一向都是静音。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那个熟悉的名字，她低眼想着，在接与不接之间迟疑不定。

犹豫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那边的人也没有挂断的打算。

在震动不住的响起的情况下，她知道自己不接，她的手机，有可能会被他的电话打爆。

她这才不紧不慢的接起。

“喂……”

声音沙哑无力，轻飘飘的。

“我的老天爷啊，小染染，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把爽朗悦耳又有些担心的男声。

“这一天下来，我给你打了三十通电话，五十条微信，你再不接，我都打算打个飞的回去看看你怎么回事了。”

“我……没事。”

顾染不想解释那么多，她细细低语着，“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你这声音我听着不像没事的样子哦。”

男人说的若有所指。

顾染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昏昏沉沉的额头 ，整个人靠衣柜门上。

她可以瞒过所有人，但独独瞒不过欧阳礼。

她只好另外找了个解释，好打消他的疑虑。

“海城这两天橙色高温，昨天我出去的时候好像中暑了，吃了药就一直躺着，今天也在躺着睡觉，所以才没有听到你的电话。”

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又发作了，不然以他鸡婆的公性，又会一直管着她。

“我看天气预报这两天海城是挺热的。”

那边的男人好像信服了她这个理由，语气也温和了下来。

“现在有没有好点？”

“没有，昏昏沉沉的。”

“看医生了吗？”

“我……现在就要去医院。”

“好，就去先前我跟你说过的私人医院，找严悠，她是我朋友，也是医院的大股东千金，一个女医生，我等会打电话给她交代一下，到了医院你直接找她就行，她会安排好一切。”

她顺从地应着，“嗯，好。”

只有欧阳礼，才会让她有这么柔顺的性子。

又聊了几句，他们两人这才挂了通话。

临挂电话前，欧阳礼还悦声地肉麻对她说：“亲爱的小染染，没有我在的日子，要好好的吃饭，要好好的睡觉，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哦~”

这句话听得，顾染落了一地的鸡皮。

他总是改不了他那爱逗她的性子。

好好的活下去？

没有血色的干燥唇瓣扯出一抹悲哀的苦笑。

她一直，都有在努力的生活下去，不是吗？

五分钟后，就着夜色，她从后院推出一辆酷帅感的电动车，往医院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