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武证道（1/1）

“没有找到段思纤？”

说话的声音太过熟悉了，段思纤听到的瞬间压抑不住本能浑身一颤。她看见的不是自己的过去，而是现在发生的一切，正在以幻境的形式让她身临其境。

“一个凡人可以走到哪里去？”凌覆铭嘴上说着，压根没想到派人去寻找这件事。“听见过她的弟子说，她一句话都不说只顾着往前走，我们第一峰的尽头应该只剩下狂兽深渊了。”周重炎说道。

“狂兽深渊是惩罚那些罪大恶极毫无人性的修者的禁地，她一个凡人去那里做什么？”洛语舟双臂抱剑在胸前，冷声反问。

“不用管她了，她既然不在了，那也好。”周重炎的眼底都是嫌弃和厌恶，他早就看不惯段思纤总是一声不吭又漫不经心的傲慢样子了，再加上她次次和沈凤灵“作对”，更是加深了周重炎的厌恶。

“说起来，沈凤灵的极阴体质不但好转了，五行灵根的水灵根也变成冰灵根，她的实力又精进了一步，达到金丹前期了。”

洛语舟一提到沈凤灵就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年纪最小的师妹虽然有着因除魔卫道而牺牲的长老的后裔的美名，但也因为杂灵根被门派的人暗地里称为废物，幸好凌云峰的大家依旧想着护她一辈子才没有被蹉跎。

现在她变强了，他们这些看着她长大的人心里是无比骄傲的。

“等她剩下的土灵根、金灵根和木灵根都成功进阶，加上符篆和炼丹的精进，她肯定是全大陆最强的天才了。”

至于同为女性的二师姐段思纤，一个毫无背景底蕴，除了神品根脉和一手好剑法以外就毫无特征的傲慢女人，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大家欢喜欣慰地讨论着一个天才的出现，每句话都溢满了对沈凤灵的好感。

段思纤就这样听着他们的语句里再也没有自己的名字，接着转头看向了另一边。那时沈凤灵在自己的洞府里修炼。她睁开眼睛以后就收到了师兄弟们的传音。

“这样啊，被师尊夺走了灵根……”沈凤灵知道了段思纤的失踪，嘴上自语道，眼里流露出的是震撼和怅然。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觉得这灵根要得太滚烫了，是别人生命的滚烫。

“她根本没有推你下去，没想到阴差阳错变成了这样。现在她居然自己跳下了狂兽深渊，那个地方连元婴期修士都出不来，一个凡人肯定死定了。”只听沈凤灵的吊坠里发出了少年人的声音。沈凤灵脸上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愣住了。

过了半晌，她自语道：“当初她抢了我的鸾鸣琵琶，挡我这么多次路又输了那么多次还要与我争抢。这般好强的人居然是自杀么……世事无常，我们无休止的斗争也算结束了。”沈凤灵压下心里的波澜，状似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段思纤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惊讶，她似乎是对自己的死有反应，但是说出的却是琵琶的事情。转念一想，那些所有和她作对的人都直接或间接被她教训甚至杀死了，她也许…并不是特别豁达。

不过，她这个样子总让段思纤觉得割裂。

就像一个人有两个人格一样，那个写她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别想啦，你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拦了，之后努力修炼拿取机缘，然后考虑怎么飞升上界就好了。”

接着，所有人都忘了她，她是死是活，都是没有意义的。

偶尔有人提一句她，也只有嘲笑奚落，大家都只会当做一个好玩的玩笑，接着又议论自己的事情了。

段思纤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站到意识们都消气了，开始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她就像一个站在过去的石头，被时间的风渐渐风化，她看着太阳升起到月亮升起，她看着所有人都在讨论沈凤灵，她看不到任何一个人想到去找她，她就这样在一天之内死在了过去。

接着又轮回到了父母被魔修杀死的时间节点里，她的周围是一片黑暗，她一个人站在无边的孤寂中，麻木到对时间的流动已经感知不到了。

“好弱。”“垃圾。”“废物”四周的黑暗开始扭曲，拥挤着一张张扭曲的人脸，他们挤在一起簌簌地颤抖，发出讥笑声。

“老狐狸，你干嘛?！那群人类的心魔你拿出来要做什么?！”熊的意识带着急切的语气，不忍再这样折磨这个人类，“你疯了吗，那些心魔连元婴期的精神都能左右。”

“如果她的意志只有这样，那就是她的命了。与天斗，不能有任何退缩。”老狐狸默默地看向了那个白发少女。

“为什么变强。”和段思纤声线一模一样的声音问道。

“变强了可以杀死魔修，可以复仇。变强了没有人会欺负我，没有人会杀死我。”她回答。

“但是你最后还是在别人的记忆里死掉了。”那个声音重复道，“你的一生都被设定好了。”

“对啊。”“对啊。”“放弃吧。”

“你做得一切没有人会记住你。”人脸们瞪大眼睛，像是要看她最后一刻崩溃的好戏，满嘴的嘲笑噼里啪啦地蹦出来，他们肮脏的手粘腻地抓住段思纤的脚踝和手臂，慢慢地往两个方向拉扯。

“你的师尊不喜欢你。”

“你的父母因你而死。”

“你的门派把你的颜面当作垃圾踩在地上。”

段思纤的身影渐渐被漆黑的心魔淹没，她的声音被阻断，所有意识都感知不到她的想法，只能压抑着自己的紧张死死盯着她。

“这种时候，还想用这些来击碎我的意识吗？”段思纤身上是痛的，内心是冷的，但是她的眼睛里依旧是清澈的。

“你觉得我和你们一样，因为走投无路才跳进来吗？”段思纤的话是一记重锤，直接打碎了黑暗的环境，所有的幻境正在被一个奇点疯狂吸入，目之所及处全部被扭曲。

“居然是道心！”就连老狐狸这样年纪最大的大妖也被这个凡人震撼了，那无比澄澈的道心光芒撕裂了周围的幻觉。她身上的伤口依旧在作痛，脑子里还有幻觉带来的创伤，可是道心无比清明。

“被人书写命运，被人当做工具。这样的人生真是受够了……”

“弱，就会被诋毁，被嘲笑，被遗忘。弱，就会被书写命运，被当作笑话。”

“变强了，才能书写自己的命运，才能对那些害我的人，将我的亲人杀死的人发起自己的复仇!”

她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奇点上，道心清明的她已经不可能被意识们的怨念左右情绪，生出心魔了。接着她的手臂传来了撕裂的感觉，她身上的伤口被他们撕裂，流出浓稠的鲜血，她的身体在幻境里不断发出剧痛，试图停下她对奇点的攻击。

“放弃啊！”“你怎么不放弃！”

她的右臂断了，她抬起左臂砸过去，双臂都没了。“废物！”“废物就该死掉！”

她抬腿踹过去，她只剩下一条腿还能支撑了，她死命往前撞，直到匍匐在地上。

“你看你都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不放弃！”

段思纤眉头紧锁，用头顶地，屈起自己的膝盖强迫自己动起来，让自己往前慢慢地挪动过去，留下一地的血痕，用尚且能用的嘴咬住仅剩的剑柄，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刺中了奇点。

“啊啊！”所有的人脸都被吸入奇点，接着被嚼碎成碎渣。

“……选择这条路，就必定要流尽自己的鲜血，消磨自己的意志。”

“交换力量，对抗天道和宠儿，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你愿意承受吗。”

声音渐行渐远，段思纤只能看到一个身着黑色盔甲的纤细身影，只见这个人背后背着一把过于硕大的斩马刀，身上带着让人敬畏的煞气。

“愿意……”段思纤如此回答道。

“好，那么，你的试炼开始了。”那个身影往前走去，隐没在了无边的黑暗中。而段思纤感觉到了力竭，慢慢地昏迷了过去。

此时她的肉身没有任何的伤疤，连衣服都被换了一件，也不知道这个黑雾是从哪里找来的衣服，它就这样一团地坐在了段思纤的身边，已经不再狂乱的红光凝聚在了眼前。

“万年了，终于等到了。”

“真正要与天一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