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扭曲的爱（1/1）

火焰带来的高热直接冲击段思纤的身体，她一步步往前走就越来越感觉到中心恐怖的热浪，只是张口呼吸都感觉喉咙干燥。

那就是神兽凤凰的本源之力——涅槃烈焰。当凤凰陨落之时，涅槃烈焰将会焚烧死亡，为凤凰带来新生。

然而它变成了无穷无尽的折磨，段思纤只是闭眼的瞬间就能看到光怪陆离的情景，她身上的空间之力不断凝结将火舌抵挡在外面，但是涅槃烈焰的庞大力量连分神期的修士都不敢小觑，空间内的空气也在逐渐变得滚烫。

“我恨你……”

“我恨你…宁忍冬。”

段思纤再次睁眼的刹那，一幕情景出现在她面前。

她看见了曾经的冀州，天空是苍蓝色的，最中央的山巅喷发出火红色的力量，高居于山巅的大能与凤凰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那个年代是映月派曾经记载的至暗年代，道法存在于混沌，没有人知道怎么样可以飞升成神。

神欣赏人类的智慧，却没有说明道路。

于是最原始的压迫开始降临。

天生注定的强弱让人族阶级分明，高高在上的修士练就无情，一心只求飞升，无缘飞升者获得力量以自己的资源哺育后代。

强者世世代代欺压弱者，冀州阳气旺盛，使得阴成阳的附庸，她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帮助男修的修行。

段思纤感觉到火舌差点喷到自己脸上，立马拔剑驱散，紫色的怨气缠绕在四周，与橙色的火焰交相辉映。“你就不能让着你弟弟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让段思纤眼前的情景变得清晰，她看见一个少女捂着自己的脸，而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孩哇哇大哭。“姐姐坏，姐姐不让我吃糖，打她，打死她！”

“我没有，我没有，求求娘…相信我…”少女瞪大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娘亲和弟弟，黑色的阴影投射在她小小的身躯上。

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已经可以一巴掌把自己打翻在地上了。

少女感受到的是天生的力量差距，是无法逾越的现实，绝望第一次爬上她的脊背。

她连灵根都没有，自然没资格给那些人做仙童，家里为了让弟弟娶上媳妇，将她卖了出去。

段思纤伸手拨开攀过来的怨气，稳定住心神开始吸收其中的怨恨。

“盼盼，真是难听的名字，我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儿吧。”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女人拍了拍少女布满茧子的手，笑着说，“忍冬，你以后就叫，宁忍冬。”

痛苦开始疯狂席卷段思纤的全身，那怨恨里还夹杂着浓郁的热浪，企图一步步将她拉入深渊。

宁忍冬就这样来到了登仙楼，这里的女孩们都没有灵根，只能任由修士采阴补阳以换取食物，有的女孩小小年纪就死于疾病。而有灵根的女孩早就被卖给修士当他们身边的仙童兼炉鼎。

那些人的眼睛里全然是对她们性命的漠视，没有人欲的眸子下暗藏着无情和阴冷，冷冰冰的眼神如刀刃扎进去她的身体里，把她当做死物一样。

终于有一天，宁忍冬忍受不住这般折磨。

那个压在忍冬身上的男修正专注于取阴补阳，结果被忍冬一簪子扎到眼睛。

她也被打得只剩一口气。

“贱命一条，扔去乱葬岗吧。”那个老女人厌恶地摆摆手，随意处置了宁忍冬。

她像是一条狗一样被拖走，大庭广众之下如剥了皮的牲畜般被拖着离开了登仙楼。

她空洞的眼睛倒映出巷子里蜷缩在一起取暖的凡人，孩子眼里都是灰败，因灾难与压迫变得流离失所的凡人捧着碗对过路的修士可怜地祈求一丝怜悯。

修炼无情道的修士早就不会在意凡人的感受，对他们来说任何的仁慈都阻止自己的飞升。

宁忍冬的眼珠转了转看向天空。

为什么他们都争着踩在他们身上，往天上爬呢？

天上真的有神吗？

段思纤咬紧牙关将一幕幕场景拨开，她在下一个情景里赫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神’”。”段思纤眼睛微微睁大，略显惊讶之色，嘴里呢喃着。

她看见的那团人形黑雾站在乱葬岗里，他笑着将一颗红色的蛋放在了宁忍冬逐渐冰冷的怀抱里。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让他爱上你吧。让我看看，被创造出来的爱，能不能排除万难。”

“神”只留下这句话，就随着风飘散了。

“我不爱，我不爱你，我不要去爱你了！我后悔了！”一声声咆哮在段思纤脑海里翻涌，紫色的怨恨不断地扭曲眼前的情景。然而现实并没有扭曲，下一个场景里，宁忍冬已经带着长大的凤凰回到了这片抛弃她的土地上。

凤凰第一眼，就看见了眼里满是炽热的宁忍冬，她是冬日的火焰，微弱却倔强地燃烧，眼里是化不开的浓烈恨意，对稚嫩的凤凰来说是一抹难以忘记的火光。

她掩饰恨意，喂养着那小小的凤凰，教他人类的知识。

凤凰从出生开始就依恋着脆弱的人族。

宁忍冬深知自己无法修炼，就算集结全部凡人的力量也无法完全推翻那些不得飞升的修士的压迫，她的视线投向了凤凰。

“你爱我么？”宁忍冬轻轻抱着凤凰，凤凰只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自己最爱的人，奶声奶气地说着：“我最爱你了。”

宁忍冬带着凤凰来到了凤凰居住的高山之上，将凤凰的幼子交予凤凰一族，然而凤凰不愿离开，他以为宁忍冬要抛弃自己，不住地哭喊着。

“等他长大了，你可以来看看它。”凤凰的血亲也不忍孩子如此悲痛，开口说道。

宁忍冬垂下眼帘，最后闭紧眼睛，决然地扭头走向了山下。

她要的不是归还凤凰，她要的是让那个孩子的血亲严厉地教导，让它被封锁，被围困，让它更思念自己，让他从真正的血亲身边叛逃，回到自己身边。

她也在豪赌，豪赌凤凰的爱。

她在等待的时间里暗中集结凡人，虽然他们没有力量，但是他们需要凡人的供奉。这样扭曲的关系让宁忍冬小心翼翼地集结着所有的力量。

凤凰则是日复一日地思念着火般璀璨的宁忍冬，在族人的严苛训练下咬紧牙关，只为了有一天可以看见宁忍冬。

“你太弱小了，我会连累你，所以我送你回家。”宁忍冬当时是这么说的，凤凰也就信了。

“你都算计好了，你都算计好了！”凤凰的悲鸣声在段思纤身上迟迟不散。

“你的火焰，你的温柔，你的爱，都是假的！”

段思纤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宁忍冬，过往的记忆模糊不堪，化为了意象展露在她眼前。

血液浸润了她的道路，烈焰焚烧了一切退路，身上的疤痕越来越多，耳边充斥着牺牲者的哀鸣。

“可以等到有凡人的孩子获得灵根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小声地问着。

“不能，他们从一出生就会被人从襁褓里夺走，肉体凡胎挡不住伟力。”段思纤说。

“可以等到修士大发慈悲吗？”

“不能。弱肉强食在那时已经渗透到骨髓，如大树的根须潜藏在整片土地下，万年内难以改变。”段思纤回答道。

“可以等到所有凡人都寻找到别的力量吗？”

“能，但是你们已经暴露，何况不是所有凡人有你们这般觉悟，死亡的恐惧会让他们中途放弃。”段思纤平静地回答着，她看着眼前的一切迅速闪过，看着天时地利都没有站在宁忍冬的身边。

她没有时间了。

她的筹码唯有凤凰的爱。

“果然和那个家伙说的一样啊，唯一的机会。”段思纤说完，觉得身体越发沉重。

一颗颗宝石、一颗颗灵石、一件件无关紧要的赏赐，沾着凡人的血液，她看着自己身上爬满了牺牲者的红色掌印，眼角爬上了皱纹，发丝出现了斑白，她身上有一股无形的推力，是一股向上的推力。

终于，仅剩的凡人和终于成为了修士的凡人，用尽供奉和生命将凤凰的妻子推上神台，凤凰的圣火从天而降，与此同时，凤凰的子嗣在宁忍冬体内孕育，人丁稀薄的凤凰一族因纯粹的血脉亲情，选择了庇佑她。

战争一触即发，凤凰操纵天火，宁忍冬在火红的天空下凄惨地叫着，将那对代表变革的双子诞下。神兽与人类的混血儿让天地色变，大量的雷霆轰击那些修士的庙宇，庇佑着神兽的子嗣。

“我们复仇了，宁忍冬，我们……做到了。”

凤凰抱紧着自己最爱的人类，满心满眼都是她。但是生命的力量在疯狂流逝，母亲的气运在不断地转移到那对双子的身上，那对双子也被人类带出了城池。

“不，不要，不可以…”凤凰害怕了，他把自己的心头血奉献给了宁忍冬，希望涅槃的力量能够拯救她。

“快躲开！！”一声嘹亮的女声响起，凤凰看着在空中飞过的同族的阿姊，一道道光柱从地下冲到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