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临行告别（1/1）
霜起正要回涂山璟的话，突然被提高音量的玱玹吓了一跳。
“怎么了？”
这下连涂山璟都一同看向了玱玹。
玱玹在问出那一句话就有些后悔了，他平日里端方有度，师父从小教导他遇事不惊，但刚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听涂山璟问她何时离开时，他莫名的就开始不悦起来，这种感觉比听见涂山璟想私下见他妹妹时还要让人不快。
好在他的失态只有一瞬，理智回笼，他放缓了声音。
“好端端的怎么要离开？我从没听你说过。”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非王宫中人，离开是必然的。”
“可是只要你想留下来，没人会介意你是不是王宫中人。”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霜起回答的很是干脆。
涂山璟早就知道她要离开这回事，倒是没怎么惊讶。反而是玱玹突然听见她这么生硬的回绝，愣了愣。
半晌，他才再度开口
“小夭知道吗？”
提起小夭，霜起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我…正要告诉她。”
“那你今后打算去哪里？”
听他问以后，霜起心里一凛，面上却不显
“我自幼父母双亡，我爹临死前告诉我，我不是他们的亲生骨血，之后我就在莲城漂泊，幸得师父垂怜，将我收于门下，学得一身本事，后来遇见小六，民间相伴百年，眼下她已经有了归属，我也要去寻我自己的归属了。”
涂山璟从听得她说自己在莲城漂泊时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可玱玹只顾着听霜起说话，并未注意到，他之前调查过霜起，但后续确认了她不是小夭之后就放弃了继续探究，她所说的与他所知道的信息相差不大，没想到霜起看上去果敢坚毅，身世竟如此坎坷。
她既然要去寻亲，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旁人也不好阻拦，但他还是想留上一留。
“这人海茫茫，你要到何处去寻？你若留在此处，我可以派人帮你四处去打听。”
“自己的事，当然要自己去做才有意义。玱玹殿下，我必须得离开了。”
最后一句，她看着玱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玱玹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就知道她心意已决。
涂山璟对霜起拱拱手
“那我就先恭祝霜姑娘早日找到自己的归属。还是那句话，往后天大地大，若霜姑娘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
霜起也躬身回了一礼。
“山水有相逢，望涂山公子珍重。”
涂山璟随即又对玱玹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长长的廊道上只留下玱玹和霜起两个人，他们平时本就没什么交集，如今杵在这里更是无话，霜起自然也是打了招呼离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玱玹招招手，身着劲装的钧亦便不知从何处飞落至他身侧
“这两日派人多盯着霜姑娘，若要走，不要惊动她，悄悄的跟上去，看她究竟要去往何处。”
“是。”
钧亦应声退下。
玱玹叹了一口气，他倒不是不信任霜起，只不过她毕竟与小夭相处了那么久，若是她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同小夭告别之后再离开也好，但要是她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呢？
派些人跟着她也有迹可循。
毕竟，她对小夭来说可不仅仅是个朋友而已，他只是出于哥哥的私心才这么做的。
告别玱玹后，霜起一路都没再停下，小夭宫殿里的侍女知道她与大王姬的关系亲近，只问候了一声就放她去了内室。
旁的女子卧房里大都会有各色各样时兴的衣裙，桌面上摆放着形状各异的珍宝珠钗。而小夭的房间却要格外不同一些，一进去首先看见的就是宽大的制药台。
不同颜色不同功效的灵药被碾碎成粉末状装在玉白色的瓷碗中，有些药已经被研制成功，有的只是零碎的放在那里，由此可见小夭即使在准备告祭典礼前也没有放弃研制各种药物。
这些，都是她保命的手段，哪怕她已经身在守备森严的五神山上，她仍然有一种紧迫感，这种感觉不是来自于外力，而是她发自心底的不安。
在清水镇时也是这样的，她在成为一个专治不孕不育的小医师之前，也是研制出了许多毒药出来，眼见着在清水镇落脚没有危险了，才开始学习这求生的本事来。
霜起的视线缓缓的扫过桌上那些瓶瓶罐罐，那都是玟小六的心血，她的视线在看到一个碧绿中带点暗青色的瓷瓶时停住了。
那个瓷瓶模样不够精致，甚至看上去还有些陈旧，瓶口边缘已经有一些小小的崩瓷，不是很平整，与桌上这些宫人从王宫中搜罗来的上好的器具相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简陋无比。
可霜起却记得这个瓷瓶。
这个瓷瓶，是她从金敏楼离开时蒂旋所赠，他怕她一个人外出行走会遇上一些歹人，纵使她一身本事，若是有人刻意谋害她，怕是躲也躲不过，所以这样类似的瓷瓶他给她带了很多个，里面装的有避毒丹，驱虫香，以及许多见效极快的止血疗伤的灵丹妙药。
她眼前的这一瓶，是她救出小夭时随手丢给她疗伤用的。
从那时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夭竟然还将它留着。
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霜起眼中已隐有涩意。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小夭撑着腰一脸疲惫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霜起竟然在她房间里，顿时上前诉苦
“阿起，你是真不知道，我这王姬当的可真是遭罪，刚刚上台阶的时候，要不是我定力好下盘稳，一准要摔个大马趴，到时可就是丢人丢到满大荒了！”
“你现在已经是王姬了，说话做事怎么还是这么不正经？”霜起从药瓶上收回视线，笑着看她
“王姬怎么了？王姬也是人，我就算是当了王姬我也还是我，该累还是累，而且那件礼服实在是太勒了，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小夭说着，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一旁的矮榻，半坐半躺在上面，又是揉腰又是捶腿。
“怪不得我刚刚看你神情端庄肃穆，心中还赞你大有长进，原来是太过痛苦，以至于笑不出来了。”
“是呀，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可不干了……”
看着面色困倦却还坚持与她说话的小夭，霜起勾了勾唇，随即很快又收了笑容。
不能再拖了
不然随着小夭王姬身份的恢复，她要见的人也越来越多，自己晚一天走，小夭就会多一分危险。
“我要走了。”
“你又要去藏书阁，你都在那里待了这么久了，你不腻吗阿起？”
小夭似一摊软泥将自己铺在了矮榻上，还不忘低声反问她。
“我说的是，我要离开了，离开这里，离开五神山。”
小夭累的快睡着了，将她这句话听进一半，脑子还有些混沌，半阖上的眼睛却倏地睁大
她一下子从矮榻上爬起来，下榻时差点摔倒
“你说什么？你要走？！走去哪里！”
霜起又将对玱玹说的话又对她重复了一遍。
小夭不信，有些手足无措
“我从前从未听你提起过这回事！怎么突然的就要去寻了？是不是你在这里住的不习惯？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厌烦了？”
“不是你的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你与我在一起流浪许多年，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的来历，我也从来不问，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偏偏是我恢复了王姬的身份你就要离开！”
她还畅想着今后会对霜起很好，把她当做自己亲姐妹一般看待，自己有的，也要让她有，再也不会让她一个女子去辛苦为了生活而奔波，转眼间阿起就告诉自己她要离开，再没有比这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霜起静静地看着她，不再解释。
小夭被这平静的眼神注视着，慢慢的也平复了激动的的情绪。
过了好半晌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小夭的声音难掩悲伤
“会的，下次我们再见面时说不定我也会和你一样，找到自己的家人。到那时，我会好好的将你介绍给她们。”霜起强忍着酸涩，仍是笑着对她说
“那你会怎么介绍我？”
“我会说，皓翎大王姬是我交过最好的朋友。”
“我不要当你最好的朋友。”
霜起还以为她是因为生气于自己的决定才这么说了，心中才要有些难过，下一瞬就看见小夭昂着头扬起大大的笑容
“你要说，我皓翎玖瑶，是你最好的姐妹！”
她眼中还有着剔透的晶莹，但为了不让阿起看出来，她笑的比往日都要灿烂。
霜起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时间还来的及，等我去拜别皓翎王之后，天黑之前我就会离开。”
皓翎王知晓一切真相，现在还在庇护小夭，她要离开的事情，于情于理都应该告知他。
“这么快？”哪怕心里面已经接受她要离开的事实，可听她说天黑之前就走，小夭心里还是一时接受不了。
但她了解阿起，她说出的话，总会做到。
“那你……去吧，我去帮你收拾些东西。”
小夭有些丧气的垂下头
霜起见她失落，心里不忍，但想到事情败露后可能会造成的后果，还是硬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