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诀别之言（1/1）

梁尚均已经住院的八天了，仍然昏迷不醒，而且呼吸靠呼吸机维持着，第八天虽然出现了自主呼吸的征象，但离了呼吸机就只能维持几分钟的自主呼吸，所以还是靠呼吸机维持着呼吸。不过入院后，经过CT检查和开颅清除血肿排除了脑挫伤，颅内血肿是脑动脉瘤破裂所致。这天早上，医生来到病房查房，检查完病人后失望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医生：唉，你爷爷住院已经八天了，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看来，你爷爷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排除了脑挫伤，又清除了颅内血肿，如果老人清醒了，他的记忆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杰克：主任说只撞了腰部？

医生：是的，只撞了左侧腰部，所以导致了脾破裂和左肾挫伤。

杰克：没撞到头部，那脑动脉瘤为什么会破裂呢？

医生：可能是高度紧张，血压剧烈波动造成的，另外，虽然只撞到了腰部，但全身都会受到剧烈震动。

杰克：爷爷为什么不能自己呼吸？

医生：虽然脑出血部位不在脑干，但有少量的血浸至脑干，这里的血无法清除，引起了呼吸停止。

杰克：听说和病人说说话可以使病人早点恢复知觉？

医生：是的，你可以试着和他讲讲话，说一些他感兴趣的事，可能对他的苏醒有帮助。

杰克：好的，他最喜欢听陕西民歌，不知病房里能不能放音乐。

医生：这个危重病房就住了你爷爷一个病人，声音小一点，只要不影响别的病房就可以。

医生说完离去，刚走到病房门口，杰克在后面喊了起来。

杰克：医生，那个心电仪监护仪不动了，呼吸机还在动。

医生回病房看了一眼心电监护仪，听了一下心脏，连忙按下呼叫器。

医生：24床心跳骤停，通知护理部和医生办公室立即抢救。

医生立即开始做心脏按压，不到一分钟，主任和四个医护人员跑进病房。

主任：孩子，你出去一下，房里人太多，挤不下。

杰克出去，在窗外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的抢救着，进行心脏按压、打针等各种抢救，不一会，心电监护仪又恢复了跳动。

主任走出病房，对杰克说：我们进行了全力抢救，复苏术很成功，心跳恢复了，而且很平稳，你进去照顾他吧，有什么情况就按那个呼叫器。

主任说完，和医生们回办公室去了。

杰克回到病房，拉着爷爷的手。

杰克：爷爷，你不能走哇，咱们刚刚开始新的生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早点醒过来吧，咱们说说话好吗？

下午，杰克握着爷爷的手，和爷爷说话，突然，他惊奇地感觉到爷爷的手动了一下，杰克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反应。

杰克跑到医生办公室。

杰克：医生，我爷爷的手好像会动了。

主任：真的？那真的是奇迹了，早上还那么重，抢救后几个小时手就会动了，可能是复苏药起了作用，这真是一个好兆头，走，看看去。

主任和主治医生到了病房。

杰克：爷爷，爷爷，主任来看你来了，如果你听得到，就醒过来吧。

忽然，老头好象听到了杰克的呼唤，他的手又动了一下，嘴唇也吃力地抖动了几下，眼睛慢慢地眼开了。

杰克：我爷爷醒了，我爷爷醒了！

主任：真是奇迹，好象有了自主呼吸，把呼吸机停一下试试看。

主治医生把呼吸机停了。

主治医生：有自主呼吸，而且频率也正常。

主任：奇怪，早上还那么重，这样，你派个医生在床边观察两三个小时，如果呼吸一直平稳，可以拔掉插管，如果不能维持自主呼吸，就随时接上呼吸机。

主治医生：好的，我这时没事，我在床边观察吧。

两个小时后，因为自主呼吸一直平稳，拔掉了气管插管。插管拔掉后，老头想说话，但因喉咙刚刚把管子拔出，说出的话听不清楚。过了二十多分钟，说话吐词才清楚了一些。

老头吃力地说：孩子，我可看见你了，我是不是到了天堂？你怎么也来了？

杰克：爷爷，这不是天堂，这里是病房，你被车子撞了，在住院。

老头：在医院？

老头往四周看了一下。

老头：唉，救我干什么？孩子，辛苦你了。

杰克：不辛苦，不辛苦，只要爷爷能醒过来，再苦再累我也愿意。况且，真正辛苦劳累的是这些医护叔叔、阿姨们呀。

主治医生：刚拔管，让声带休息一下，说话慢一点、声音小一点。

老头：好的，谢谢医生。

主治医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好，你们爷孙俩好好叙叙吧，我回办公室去了。

医生离开了病房。

杰克：爷爷，你住着院，怎么跑到街上去了？

老头：唉！真没想到，上了黄泉路，还能回来看你一眼，我太高兴了。孩子，你是上天派给我的小天使，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你给了爷爷从未享受过的亲情和快乐，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年，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了。

说了两句，老头好象很累，停下来喘了一会气。

杰克：我和爷爷一起过了一年，我也觉得很幸福。在我最无助的时侯，你救了我，还教给我了那么多好的武术，我要谢谢爷爷才对。

老头：最重要的是，你执着地讲述法纪和道德，使我认识到了自已的错误，把我从犯罪的道路上拉了回来，使我开始作一个好人，一个正常的人。不过，悔悟太晚了，我这一辈子干了不少坏事，死后下地狱是肯定的了。

杰克：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以后，咱们会过得更幸福、更愉快的。

老头：孩子，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患了癌症，加上车祸，我的生命已经在开始读秒了。

杰克哭着说：不会的爷爷，不会的，你会好的！

老头：孩子，让我赶紧把告别的话说完。虽然我醒悟太晚，但我终于丢掉了“窃富济贫”的错误思想意识，回归到了正确的法制和道德观念，我在努力争取作一个好人。

杰克：爷爷，您已经是好人了。

老头：当了好人，是不是可以不下地狱？

杰克：是的。

老头：那我以前的罪过呢？

杰克：以后当好人，做好事，多赎罪，会减轻罪过的。

老头：我死后，你把我剩下来的钱捐一半给福利院，给我赎赎罪，另一半缴医药费，剩下的留给你用。

杰克：我不要，你不会死的，等你好了，捐钱，咱们一起去捐，写上你的名字，上天会原谅你的，社会也会原谅你的。

老头：还有，在我的箱子底下的夹层里，有一本师傅留给我的武术秘诀，有些武术我还没来得及教你，你以后只有照着那个秘诀去自学了。

老头说着，闭上了眼睛，吃力地呼吸着。

杰克：爷爷，你睁开眼睛，我不要你闭眼。

老头又慢慢地、吃力地睁开了双眼。

老头：眼皮好重，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不怕死，我只怕地狱里的刑罚：上刀山、下油锅，那多难受呀！

杰克：不会的，你已经悔悟，不会下地狱的。只有不悔改的人才会下地狱，你不会的，你会上天堂的。

老头：真的，真的能上天堂？我想我不配。

老头说着，两行眼泪从干涩的眼里流了出来，挂在眼角。

杰克：你不会下地狱的，你记不记得？我给你解释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半年前，你就放下“屠刀”了，就可以成佛了，佛是可以上天堂的呀！我明天就把你的钱捐给慈善机构，替你赎罪。

老头吃力地说：好，我，好幸运，遇到你，好幸福，小天使，谢谢！

老人微笑着，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杰克：爷爷，爷爷，爷爷！

老头闭着眼说：孩子，请再抱我一次。

杰克抱着爷爷，把脸紧贴在老人的脸上。

杰克：爷爷，你会好的。

老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好——幸——福。”

说完，爷爷停止了呼吸，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杰克连忙按下呼叫器说：医生，我爷爷又没呼吸了，心电监护仪也停了。

医生办公室。

医生：没想到那个老头不但没成植物人，还活了过来。

主任：我看可能是廻光返照，刚送来的CT报告说脑干和心脏都有癌的转移病灶，这是最致命的转移部位，我看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走，咱们再去看看他老人家去。

正说着，一个护士跑了进来。

护士：主任，那个病人又不行了。

主任：快点，抢救！

杰克在窗外看着医生和护士们在紧张地抢救着，半个小时过去了，主任示意大家停了下来，带领医生走了出来，留下两个护士作老人的身后处理。

主任：孩子，你爷爷不行了，我们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听说你是个孤儿，我将提请院部，申请减免一部分住院费用，我叫主管医生把没有经济成本的抢救项目尽量不写上去，能帮你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杰克：谢谢主任。

杰克跑进病房，抱住爷爷痛哭起来。

护士劝着，拉开了杰克。

护士：杰克，节哀顺便吧，不要哭了，爷爷的后事还等着你去处理呢。

护士把雪白的床单盖在了老人的身上，拉着杰克走了出来，关上了门。

护士：你在走廊里坐一下，马上有人来把你爷爷送到太平间去，然后，你还要去办理结帐手续。

杰克在窗外看着爷爷被盖着的遗体，流着泪、抽泣着。

杰克双手合十祝愿着：爷爷，安息吧，上天会原谅你的，你会上天堂的，一定会的。

刚说完，透过泪水仿佛看到一股金黄色的雾状身影从盖着爷爷的床单下冉冉升起，渐渐向空中漂去，杰克擦干眼泪，揉了揉眼睛，定睛看时，什么也没有了，原来是个幻觉。

杰克回到家里，把放大的的遗像放在爷爷的桌子上，开始整理爷爷的遗物，拉开抽屉，发现了爷爷留给自已的一封信，杰克轻声念了起来。

杰克：

孩子，我从小被师傅收养，当了一辈子的小偷。以前，我非常热爱我的职业，三天不偷，手就痒痒。我从来没想过偷窃是不道德、是犯法的行为。我的师傅说这是窃富济贫，是高尚的均富行为，所以，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梁尚均。但是，自从你来到我的身边，我免费教给你高级窃术，可你总是不想学。我知道，你极其聪明，有些技术你看我演示一遍就会了，可你总是装作不会，为的是拖着不去偷。有次你说梦话，说：“我宁愿当乞丐，也不当小偷！”这是你心里的话。你这种对窃术的鄙视，冷却了我对“窃术”的热衷，砍倒了窃者的“尚均”旗杆，撼动了我的整个心灵，使我重新审视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名字。你多次劝我收手，也和我激辩过偷窃到底是不是有错？是不是犯法？我嘴上诡辩，但是，心里早就认输了。我给你示范时，偷了一个中年妇女的钱包，她哭天喊地说钱是借来治病的，说着，哭晕了过去。你把钱包还给了那个妇女，说是我抓住小偷要回来的，那女的给我磕头，称我是大恩人。到了这一刻，才使我真正地清醒了，意识到了我的错、我的罪有多么严重。还有，你的录像，也极大地震憾了我的灵魂，启动了被关闭的良知。

你的到来，不但使我认识到了自已的错误，带来了正义和真理，还给我带来了一生未曾享受过的亲情。原来，爷孙亲情是这样的幸福，使我孤独一生的冷漠灵魂得到了人间的温暖，孩子，你真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谢谢你！

我偷了一辈子，可以说是个罪人，我想投案自首，但是，年岁大了，不想受牢狱之苦、不想带病入狱。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做点好事，赎赎罪。我到街上查找小偷，打110抓了十几个小偷。有的来不及报警，我就从小偷偷的东西偷出来，还给失主，一共有一百八十次。

我那治不好的绝症，过多花钱也实在是一种浪费，不如把这些钱捐给慈善事业，更好一些，这可以减轻我的罪过。我的银行卡上还有三十多万，这些钱是我叔叔卖祖屋的干净钱，我赠给你十万元，剩下的，除了缴住院费，全部捐给孤儿院吧。

偷了一生，照说应当坐牢，应当接受一定的惩罚，我决定自已惩罚自已：不住院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侯，我可能已经出了车祸，已经不在人世了，请不要责怪那个司机。上天堂是妄想，下地狱是肯定的了。如果有下辈子，我想，下辈子一定要作个好人！最后，我再说一遍，今生能遇到你这个正气凛然、重情重义的孩子，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孩子，不要为我伤心，你应该为我的灵魂重生而高兴。

孩子，要做好人，保护好人，我深信你会做到这一点的。我也知道，传给你的小偷技术你是永远不会用的，我为这些小偷技术的失传而欣慰。

永别了！孩子，祝你幸福！

爷爷：梁尚均

杰克念完，把信放在桌子上，跪在地上望着爷爷的遗像磕头。

杰克：爷爷，您放心，我一定听您的话，一辈子做好人，用您教我的武术尽力保护好人，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