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在想你(1/1)
阿嚏——
林玉衍捂住嘴打了一个喷嚏。
锅里热油滚滚,倒下去的辣椒碎刚挨着锅底,就滋啦啦迸出一阵呛人的气味,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林玉衍揉揉熏红的眼睛,赶紧把腌好的肉一并倒进锅中,又手忙脚乱地拿灶台上装着调料的瓶瓶罐罐。
慌乱之中实在分辨不清是什么,林玉衍心一横,干脆一样来点。
天青站在门口,眉头紧皱。
“少爷,你还好吗?”
菜刚刚出锅,天青便走过来递上一块帕子给林玉衍擦手。
“还成。”林玉衍一面擦手一面说。
“今天的辣子鸡没有糊锅,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天青道。
“我要的是不糊锅吗?”林玉衍分给天青一双筷子:“来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天青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嘴里,随后竖起大拇指:“少爷手艺越发精进,这道辣子鸡的味道十分地……多样化。是小的没有吃过的口味。”
“真的手艺精进?”林玉衍将信将疑地拿起筷子,鸡肉刚放进嘴里,他立刻吐了出来。
哪个好人家的辣子鸡又酸又咸又甜,就是不辣啊。
林玉衍发自肺腑地评价:“真难吃。”
天青放下筷子,安慰道:“少爷别灰心,比起之前,今天的菜至少熟了。”
“也是。”林玉衍捞起袖子,打算再战:“昨天耽搁了时间,幸而今日来得早可以多练几回,小爷还就不信炒不好几道菜了。”
这几日为了做个菜,林玉衍拿出了实打实的干劲,昔日读书都没那么勤快。
今天他出门时天才微微泛白,连一向早起的王安那时都还睡得安稳得很。
王安也没想到一觉醒来,另一侧的被褥都冷透了。
“郎君,您醒啦。”康凌端着热水进来:“夫人刚刚差人传话,要您今日跟着她一同去底下的铺子转转。”
王安坐起来问:“霁微呢?”
“少爷一大早就带着天青出门去了,说是午间不回来用饭,叫您不必等。”康凌道。
“又是去钓鱼?”王安问。
康凌摇摇头:“少爷没说去做什么,只是走前嘱咐说武师傅要从青州赶过来,约莫要四五日才到,要您这几日好生歇息。”
“知道了。”
王安换好衣裳,没再追问下去,草草地用了早饭,便提前到府门外等着白觅银。
“二郎这么早就到啦。”白觅银笑吟吟地道。
“不早娘,我也刚到。”王安笑着答,决口不提自己等了小半个时辰的事。
“夫人,两辆马车都已经备好。”田玉从门房处过来回话。
白觅银颔首,随后对王安道:“二郎,今日事情多,咱们先上车,稍后我再同你细说好了。”
王安点头称是。
而后两人各自登上马车,一前一后出发。
马车最终在一座长桥脚停下。
“这个地方可曾带着二郎来过?”白觅银走在前头问王安。
王安环顾四周,这里不似祥云客栈那条长街处处是雕梁画柱的酒坊茶楼和身着锦衣的贵人,有的只是普通的摊贩和赶集的百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未曾来过。”王安道。
“我想也是,这样的地方衍儿也就是小时候喜欢来,大了就嫌吵闹不肯再来。”
白觅银在拱桥中央停下:“你是个好孩子,入府时间虽然不长,但对府上的事务已经熟悉得七七八八。我今日带你出来你也不必有压力,我不过是想领着你走走看看,大致瞧瞧咱们在燕州的铺子罢了。”
“所谓领悟经商之道并非一日之功,更不是有人教授就能学会的,最要紧的还是自己领会。”白觅银徐徐说道。
她带着一行人步行至一家茶肆,伙计早已候在门口,规规矩矩地将白觅银引到二楼靠河的雅座,便默默退下。
“这家茶肆便是林家铺子的最小规模,但若说做生意的起源,还是得从摊贩说起。”
白觅银走在窗边,目光落在前方桥下:“二郎你瞧,前面桥下一左一右分别有家汤面摊子,明明都在桥下,可偏偏左边的人满为患,右边的门可罗雀。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王安跟过去看了看,思索一番道:“兴许是左边的汤面味道更好。”
白觅银冲田玉招招手,吩咐道:“去分别买碗汤面来。”
“是。”
田玉立刻下楼,花了半炷香时间去左边买得一碗汤面,随后又到右边买得一碗汤面,只是田玉拿到汤面后没有马上离开,又同摊贩说了些什么这才拎着食盒回到茶肆二楼。
“给二郎尝尝。”白觅银道。
王安不明所以,但没有多话,拿起筷子就将两碗汤面吃了个干净。
白觅银被王安的实诚逗笑,问道:“味道如何?”
王安仔细回味一番,中肯地道:“味道相差不大。”
白觅银莞尔一笑:“既然相差不大,那回到刚刚的问题,为什么两个摊子的生意却相差甚远?二郎还有别的答案吗?”
王安挠挠头,他的视线再度落回到桥下的两家摊子上,而后突然问:“田玉姑姑方才为何在右边的摊子多逗留一会儿?”
田玉福福身:“回郎君的话,我方才去买汤面时,分别告知两家摊主我的汤面里不要放葱,可是右边的摊主还是放了葱,所以我请他重做一碗,摊主不愿,我便也未曾强求。”
“原来如此。”王安若有所思道。
白觅银择了个位子坐下,不紧不慢地端起茶,吹了吹茶上浮沫。
片刻后,王安开口道:“左边的摊主食客更多,却能记住食客特殊的口味要求。而右边的摊主在食客少的情况下也未能按照食客要求,做出令客人满意的汤面,且在食客提出之后也不愿弥补。两者相较,若是我,我肯定不会再去左边的汤面摊子。”
“你说得不错,经营之道无非就是要令客人的银钱花得开心、花得值当。商家要与客人之间建立起友好信任的关系,从而形成长期的合作,在合作过程中获得盈利。”
白觅银顿了顿又道:“这个道理既适用于摊贩,也适用于铺面。”
“而且你瞧。”
白觅银放下茶盏:“右边的摊贩每做完一碗汤面都会将他的案板桌面重新擦一遍,但左边的摊主,自送走田玉之后,没有再来食客,可他也并未趁着这个间隙将他的案板桌面打扫干净,而是选择和一旁的行人话家常。”
“生意的行当有很多,每一行都有独属于自己的评判标准。同样是五文钱一碗的汤面摊子,有的络绎不绝,有的无人问津,里头的学问大着呢,二郎回去要好好品味。”
“多谢娘的提点教诲。”王安道。
“二郎不嫌我啰嗦就好。”白觅银笑着说。
王安这一天跟着白觅银将林家在这燕州的铺子走了个遍,再回林府时太阳已经落山。
“郎君为何看上去如此疲惫?”康瑞关心道。
王安微不可寻地叹口气:“今日跟着娘出去走了一遭,我才惊觉自己所知所察实在浅薄。”
“夫人出身商贾,打小对为商之道就耳濡目染,并非常人所能比。”康瑞劝慰道:“郎君,来日方长。”
“霁微可回来了?”王安问。
“回了,眼下已经沐完身在书房写字呢。”康瑞道。
王安脚步一转:“我先去沐身。”
康瑞颔首:“热水早已备下。”
待王安收拾妥帖,林玉衍已经回到寝房,在小榻上躺着。
“听康凌说你跟着白老板在外头跑了一天。”林玉衍支着脑袋问:“累不累?”
“这些跟砍柴搬货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更加疲倦。”王安道。
“都是些费心神的事儿。”林玉衍拍拍跟前空着的地方:“过来。”
王安踌躇一下,走过去背对着林玉衍坐下。
林玉衍坐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攀上王安的肩头,王安瑟缩一下想躲,又被林玉衍按住。
“跑什么,难不成你嫌弃我?”闷在林玉衍心头好多天的话终于玩笑着说出来。
王安一听这话,便不再躲,他小声反驳:“没有。”
林玉衍轻轻地哼了一声:“既然没有,那那晚沐身为什么这么久?”
那晚,是哪晚?
这个问题刚刚冒上心头,答案几乎就同时浮现在王安脑海。
是水雾氤氲那晚。
是他对着霁微的亵衣做不可言说之事那晚。
也是他这些天努力忘掉的那晚。
王安的耳根烧起来。
刻意忘记的东西一旦想起只会越发清晰。
“安安。”
刚刚还在轻轻揉捏肩膀的手不知何时扣在王安脆弱的脖颈间,只是微微用力,就轻易地迫使王安仰起了头。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林玉衍语气温柔,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反增,王安仰起的头紧紧地抵在林玉衍胸口。
说实话,林玉衍这样的姿态颇有些粗暴的意味,但王安却莫名其妙地感觉到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感正在他的身体逐渐蔓延。
“因为……”
王安喉结滚动,他伸手握住林玉衍的手腕,摸到了那根由他编织的手绳。
“我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