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消息(1/1)
沈望舒看着崔语收集来关于太孙妃一事的缘由都想给魏王鼓掌,真真是大好人。
赵王和方家走到了一起,硬生生给魏王架了一个火坑
新人太孙妃的嫡兄是以朗父亲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方怀的入室弟子,而太孙妃的姑姑可是嫁给了赵王妃家的庶兄,这人居然还是魏王帮忙送上去的。
“他想以退为进,由着魏王那头蠢猪给他挡风遮雨。”
京县丞嫡女顾心是永和帝认定的太孙妃,为人端庄大方,家室清白,是为沈以君千挑万选的正妃。
现在路云上位,魏王的举动显然打乱了永和帝的安排,也打乱了沈望舒的安排。
太孙妃人选更换表面看是件有些重要但又不是太起眼的事,但细想想眼下朝局不明,建兴帝还在一旁威胁,诸多事情都将掌控的更严。
不该出现这种意外,既出现就表明宫中有意外,或者说永和帝有意外,方家骤然下场站到赵王一边想必与这意外有些关系。
诗会,难怪方家的诗会办的精细了,是了,方申一个没出仕的嫡幼子再疼爱也不会如此大手笔的帮他办一个凑趣的宴会,好算计啊。
遍邀读书人,这是要帮赵王拢人心了,看来他们想借用读书人办点什么事。
“查查宫里出了什么事。”
“是,殿下”,赠春得到吩咐就下去了。
沈望舒撩了自己一把养得水滑的头发,躺在贵妃榻上,阖眼沉思,自己猜想的正不正确,宫里的消息传来,便会知道。
少女躺在榻上在烟雾下显得宁静而安好,赠春像是受了影响一般,定了定心神才缓缓进入室内,沈望舒头也没抬,淡声:“打听到了?”
赠春应了一声:“殿下,宫里消息寿宴后皇上曾吐血晕倒,太医院都被勒令闭嘴,是我们的人查到皇帝召了太医却未有记录,通过当日打扫宫人、尚服局衣物更换的蛛丝马迹猜到的,但确定此事是因为太孙身边的黎庶,他那日曾见到带血龙袍。”
听了这话,沈望舒眼中闪过凌厉之色,屋里气氛一下子有些僵硬。
赠春等人浑身紧绷,殿下年纪虽不大,但这气势压迫越来越大了,此时她虽喜怒不形于色,可赠春几人跟在她身边久了,都知晓她此时恐怕心中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她最后只是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一声嗤笑:“我还是不够聪明啊。”
揉着额头,闭着眼睛,仔细梳理今天的事。
黎庶透露消息,是沈以君来打探,还是别有打算?
永和帝这次透露身体不适,又是什么打算?他这种老狐狸若不想让人知道,赠春他们查到死都不会有消息,这种欲盖弥彰,难道是要将夺嫡挑到明面上?
可眼下的朝局,说不定会真的害死太子,永和帝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沈以君当时在永和帝身边,难道永和帝真的身体不适?
或者……朝局有了不可控的意外?北蛮进攻了?还是建兴帝动手了?还是对太子不满意,还是将魏王赵王当做太子的磨刀石?
沈望舒抬手揉着眉间,方家下场,魏王张狂,赵王算计,京城怕是人心浮动。
……
东宫,书房外小厮守着门,里头正有人说话
白玉案头前正坐着两人,一人青衣锦袍,沉稳厚重,另一人月白长绸,只是眉眼间多了些凝重之气
纱窗外,星空高远,清冷如许,疏疏淡淡的几颗星挂在浩瀚长空上,显得十分寂寥。
他们二人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棋盘,棋盘上黑白子错落纵横,看起来,是一盘乱局。
这二人,一人便是皇孙沈以君,另一人则是刚刚回京不久,在辽东归来的宁远卫镇抚肖送阳。
“瓦剌开春就要进攻了” 肖送阳落下一子,“梁非大人已上奏折向陛下进言,力主全面开战,将辽东纳入我朝疆域。”
沈以君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棋局。
“皇孙是在想随军之后朝局一事?” 肖送阳淡淡一笑,“皇孙尽管放心,有太子留下监国,不会有事。”
沈以君瞥他一眼,“肖镇抚似乎太过放心了一点,别忘了,赵王不会去。”
“那又如何?” 肖送阳不以为然的开口,“太子只是仁厚,不愿对兄弟举起屠刀,可不代表会守不住位置。”
沈以君跟着落下一子,“但愿。”
他的心里,忽然的想起昨夜的噩梦来,梦里他正跟着皇爷爷在战场上厮杀,忽然间身后有剑刺来,他躲闪不及被刺中心口,倒下之时,看见有人走到自己面前,蹲下了身。
那是个戴着面具、穿着铠甲的青年人,当他慢慢的伸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就那样微笑的看着他,轻声道:“皇孙,走好……”
沈以君猛地惊醒,一摸额头,尽是冷汗。
父亲一出生便被立为继承人,又是嫡长子,皇爷爷登大位,若是未犯什么大罪,父亲未来登基是自然,可这世上意外过多,改立太子并非没有,如今魏王赵王步步紧逼,父亲还念着兄弟之情优柔寡断……
“你的那个太孙妃……”他道。
沈以君的脸色冷下来,“好吃好喝的待着便是。”
“很好”,肖送阳冷道,“大战前,皇上必然会处理了那些魑魅魍魉,您这里可不能出任何纰漏。”
……
乾清宫
“怎么样”
“陛下,赵王已经开始动了”,说话的是负责皇帝安全和刺探消息的龙骧卫首领。
永和帝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先下去吧” ,龙骧卫见了这手势,无声退下。
永和帝也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总要解决的。
太子虽贵为嫡皇子,可信奉儒家那套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对待兄弟若是普通人家自是该兄友弟恭,若是在皇家仍旧是这心思,如何坐稳皇位。
永和帝的双唇抿成一道薄线,半晌,朝着身边的李喜道:“让人动手吧。”
李喜领命下去,只留永和帝一人端坐在龙椅上。
这一夜仿佛极深极长,永和帝看着李喜退出殿门,看着他在暗夜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皇家无情,终究是要狠下心来。
是夜,东宫迎来了李喜,“孙家心思狠毒,谋害工部尚书嫡子,罪不容恕,太子妃管教不力,念其为皇室延绵子嗣有功,特令其迁居颐和轩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
宫中内侍小心翼翼地过来请示:“殿下,您看……”
太子见状无力点头,颓然坐在台阶上。
李喜请了太子妃就径自离开。
一炷香之后,沈以君匆匆赶来,在书房见了太子:“父亲,皇爷爷让人将母亲带走了?”顿了顿,又思量着问道:“可是明旨捉拿?”
“口谕,孙家心思狠毒,谋害工部尚书嫡子,罪不容恕,太子妃管教不力,念其为皇室延绵子嗣有功,特令其迁居颐和轩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以君一眼。
“父亲,皇爷爷这是……”沈以君注视着太子,虽是问句,眼眸里却是笃定。
太子冷哼一声:“你皇爷爷这是要逼为父行太子之责。”
沈以君闻言心里泄露出了几分不满,面上还是恭敬回道:“父亲,二叔三叔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您若还如从前一般放任,他日恐怕要酿成大祸。”
太子不由脸黑:“你皇祖母离世时交代孤定要照顾好他们,他们也并未犯大错,孤如何能对他们动手。”
“若是旁的东西也就罢了,可二叔三叔如今是要的是太子之位,父亲若还顾念兄弟之情,他日东宫和天下血流成河难道便是皇祖母想看的吗?”
“你……”太子浑身一震,脑袋里千雷轰鸣,连声音都在发颤,随后颓然道:“孤知了。”
沈以君瞧见太子的模样却是咬了牙,目中一片决然:“父亲可知,瓦剌明春便会大举攻来,皇爷爷已决定御驾亲征。”
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
这时眼底已是一片压抑的愤怒与凄怆:“皇爷爷一身沉疴却毅然冒险要亲上前线,父亲若还不能担起太子之责,是要皇爷爷一番苦心都付诸东流吗?”
太子瞳孔便微微一缩。
他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我知晓了。”
沈以君收敛情绪,向太子拱了拱手:“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