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把车开上转盘(1/1)
黄战胜的故事,伴随着醉意,讲得又臭又长,而且逻辑混乱。
但马子房听得如梦似幻,半晌无语,老爹居然曾是潘德印的好朋友,帮助他东山再起,又在不经意间,将他推入了深渊。
一场大雨改变了很多人的轨迹,包括他马子房。
小星星趴在桌子上睡醒一觉,见斗鸡张三仰着脖子,鼾声如雷,口水顺着嘴角流到胸脯。
真他妈恶心!
他一脚将张三踢醒,张三鸡翎一支棱:“啊,讲完了,算账走吧!”
见马子房不吭声,张三甩开唱腔:“小驴儿,你莫伤心,千年的铁牢,终有那坐穿时呐!”不忘拍拍他肩膀,“放心,哥哥陪你到底。”
“我也陪你!”小星星打着饱嗝,义薄云天表情到位,马子房一脚踹去,“陪你个大头鬼,就知道跟张三学嘴,不盼着老子好。”
既然醒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马子房心疼的结了账,他娘的,今天的故事听得可真得劲,死贵死贵!
四大损友依依惜别,谁都不肯先走,在门口礼让再礼让,就差跪下来桃园四结义了。
马子房将电动车交代老板娘放好,一摇三晃朝家里走去。
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风轻轻吹起,树影婆娑起舞,马子房不由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嗖!
冷不丁,一辆黑色普桑擦着身子飞过,差点将他带倒。马子房怒不可遏,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冲车屁股甩去:“他妈的赶着投胎啊!”
石头终究赶不上车速,寂寞落下,滚了几滚,不动了。马子房满心懊恼,伸出食指,在黑暗天际画了个圆圈:“画个圈圈诅咒你!”
砰!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沉闷巨响,他一哆嗦,酒立刻醒了三四分。
远处,冒了一阵白烟。
追过去到跟前,乐了。
刚刚差点撞着他的黑色普桑,直接飞上了转盘,撞到了中间的柱子上。
活该!
骂完后他开始担心,车里的人有事没有啊?毕竟是自己画圈圈诅咒人家来着,有点心虚感。
周围已经有好多人在围观。
副驾驶打开,下来一个人,捂着额头,血从手指缝里突突往外冒着,马子房一看,酒顿时全醒了。
居然是潘德印!
夜色下,潘德印站在那里,像是傻了一般。他打了个瞌睡,就莫名其妙的被撞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马子房分开人群,来到他身边,低声道:“还不快走!”
幸好夜深了,人比较少,倘若有人认出潘德印来,可不是啥好事,恐怕第二天就会传遍整个县城。
看到马子房,潘德印有些尴尬,但旋即醒悟过来,哦了一声,低头钻进人群,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车内发出呻吟,马子房凑过去,发现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
大波浪头,上身穿着红色镂空蕾丝装,下身棕色超短裙,头伏在方向盘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腰来,似是受了极重的伤。
不由心中暗骂,潘德印你丫的,死不悔改,天天寻欢作乐,真不是东西,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
他不敢大意,赶忙拨打了120,这时,警灯闪烁,交警队接到群众报警,也赶过来了。
“小马,开车不过瘾,想开飞机了?”为首的年长交警老秦,瞧见马子房,神态一乐。
“秦哥是你啊,这不天太黑,路灯坏了,没看见吗?”他递上一根烟,为老秦点上,低声恳求,“表姐开车来接我,结果不小心上去了,通融通融。”
老秦面色一动,目无表情:“叫叔!”
他和马子房去世的老爹马聪是老相识,以前经常到他家里喝酒,那时候马子房还流着鼻涕呢,没想到老马死后,被小马驹改口叫成了哥。
马子房恭恭敬敬:“叔!”
“哎,舒坦!”老秦受用无比,旋即再度严肃起来,“别以为叫叔就能饶了你,人你可以先带去看医生,车我拉走了,明天到队里接受处罚。”
啊——
马子房懊悔,早知如此,叔就不叫了。
老秦拍拍他肩膀,叹道:“运气不好啊,要是明天,肯定就撞不上去了。”
马子房莫名其妙:“为啥?”
“新来的领导,不喜欢转盘,说这玩意儿看着头晕,明天早上就要拆了,最后存在的一晚,你们这是赶着来啊,用电影里的话说叫啥来着,正点。”
啊——
马子房身子晃了三晃,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真够倒霉的,幸好不是我撞上来的。他有些同情潘德印和车里的女人了。
救护车来了,老秦拍拍他肩膀:“走吧,运气还不错,至少不用赔维修转盘的钱。”
马子房哭笑不得,跟着上了救护车。女人已经醒了,在车上坐了起来,眼珠子骨碌碌看着他:“你是谁?潘德印呢?”
女人骤逢大难,衣着不整,妆容错乱,但沉着冷静,没有一点惶急,像是见过世面。
她领口开得很低,非常有料,马子房不由多瞄了两眼,引发了女人不满,哼了一声,赶忙将双臂抱在胸前,以做遮挡。
马子房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女人声音轻一点儿:“潘局刚调任新职,不方便待在现场,他先走了,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没良心的东西!
女人冷哼一声,将头扭过窗外,用手揉着额头的包。
拍了片子出来,女人并没啥大事,只是撞击太猛烈,一下子昏过去了,卧床休息个一天两天,就没事儿了。
从医院出来,已是凌晨两点,马子房拦了辆出租车,问道:“姐,你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家,车子的事儿不着急,经手的交警是我一叔。”
女人淡淡的嗯了声,指点着出租车,在书店门口停下,下了车,扭着腰肢往胡同里走。
胡同里路灯忽闪了几下,灭掉了,漆黑如等待吞噬的巨口。
女人脚步停下,回头望着马子房。
马子房本来计划让车将自己送回家,见状只能暗叫倒霉,付了车费,跟在女人身边,一起钻进黑暗里。
“哎呀!”女人惊叫,身子一软,马子房伸手去扶,却触摸到了柔软一团,冷汗自背后升腾而起。
“坏小子,往哪里摸呢!”女人娇嗔,手臂却挽上了马子房胳膊,“不好意思,我崴着脚了,借你胳膊当个拐棍。”
马子房大汗淋漓,如木偶般前行,幸亏是黑夜啊,没有人看到。
往胡同里走了一二百米,女人领着他拐进一个小院,还有三四个窗户亮着灯光。
女人敲响了其中的一扇门。
“来了,咋现在才回来!”门吱呀从里面打开,一位穿着粉红吊带的少女,睡眼惺忪,瞧见马子房,呀了一声脸就红了,向屋里躲去。
女人娇笑道:“弟弟,谢谢你了,我妹妹在屋里,不方便请你进去,明天我联系你一起去取车呀?”
“好的,好的!”马子房逃也似的,从小院消失,钻进胡同,在黑暗中平息了下呼吸,才走到了大街上。
猛然,一道灯光打开,照的马子房睁不开眼睛。
紧接着,车门打开,七八个人从两辆车上走了下来,手里都拿着家伙。
借着路灯看去,其中的一个,正是那天在尚品堂发生冲突的马尾辫。
“哥们儿,没想到吧?这么快就见面了!”
球棒在手上一拍一拍,很快,他们将马子房围到了中间。
刚才,马尾辫和两个朋友在烧烤店吃饭,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马子房,不由大喜过望。
真是冤家路窄啊!
但看到他们屋里坐了四个人,马尾辫担心讨不来好,赶忙跟大哥汇报,请求调派人手过来。
一直等到结束,大哥依然没有来,马尾辫有些焦急,但即使马子房落了单,他们仨也不敢保证就是对手,只好一直跟着。
从烧烤店跟到转盘,从转盘跟到医院,又从医院跟到这儿,大哥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我们老大要见你!”
“成啊!”马子房淡然无比,他根本没将这几个草包放在眼里,上次在尚品堂,有司玉端在旁边,不好搞得太血腥了。
今晚,很安静,可以随意出手。
宝马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大花裤衩的男子,搂着个姑娘朝车外瞥来,正好对上马子房的目光。
“我靠,小马,怎么是你?”
“魁魁,好久不见了,居然充起黑道大哥来了。”
被喊作魁魁的男子,从车里钻出来,与马子房拥抱在一起,并且冲马尾辫喊道。
“他妈的瞎了狗眼,敢惹小马,还不赶紧道歉。”
马尾辫早已面如土色,战战兢兢鞠躬:“小马哥,对不起,大水冲了龙王庙,请您原谅!”
“小马哥是你叫的吗?削死你!”魁魁手掌削向马尾辫的头。
“是,是,马哥,对不起!”马尾辫挨了几下,快要哭出来了,折腾了大半晚上,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算了,既然是自己人,各自走开吧!”
“兄弟去哪里?我送你。”
“谢谢,不用了,我散会儿步!”
马子房举起手来挥挥手,将魁魁等人甩在了身后。
一只松鼠嗖的跑过,追随着它的脚步,马子房看到,已有清洁工在挥舞扫帚,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黎明将至,新的一天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