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分有毫无保留的情绪（1/1）

虽然风声桑林中只有银翼苍鹰在上空盘旋，林中不大可能出现别的凶兽，但一旦出现，噬月很可能对付不了，破妄剑若能来，应该足够拖延一段时间，让她及时从江厌的灵府中抽身。

噬月将玉符收好，点头应道，“好。”

空桑抬步走入金色符文缓慢流淌的符阵中，又给江厌喂了点血，这才阖上双目，放出灵识试探着进入对方的灵府。

神思恍惚间，空桑只感到眼前一黑，等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眼前矗立着一座高不见顶的厚重大门，墨色中夹杂微红，周边是漫漫无边界的黑。

门关得死死的，她向前靠近一步，便感到其后杀意凛然，阖上眼，空桑心一横，抬手轻轻碰上门缝。

门开了。

空桑：“？”

再睁开眼，周边的场景几度扭曲变幻，仰首见长天，却见空中一条细长的线，细线两边的风景泾渭分明，一半厉风卷残云，墨色云层中翻滚着滔天雷电，一半纤云缀碧空，透亮的蓝澄澈如晶石，折射着清亮的光彩。

如此怪诞长空之下，是一棵干枯的巨树。

枝条摧折，枯叶满地，树皮已经脱落，枝丫干枯得仿佛已经死去，巨树主干上盘着一条似龙非龙的动物，鳞片残缺不全，血迹斑斑，有腐坏的痕迹。

空桑不敢贸然靠近，只能试探着一点点向前挪动脚步，却未见周围的风景有任何变化，也没受到任何抵抗，仿佛她一直都是这里的一部分，这种奇异的感觉一冒出来便让她觉得莫名。

靠得更近了，空桑脚下踩着干枯的枝叶，噼啪作响，她弯腰拾起一片褐色的枯叶，放在掌心，霎时间眼前闪过一些细碎的画面片段，一闪而逝，她看不清楚。

她猜想这有可能是江厌的一些记忆，思绪止住，空桑惊诧地看着枯叶慢慢泛起绿意，叶柄处涌动着神秘的生机，沿着叶片上的脉络流过叶面上每一寸纹理，枯叶逢春，重染翠绿。

最后绿色的叶片缓缓浮起，绕着空桑转了两圈便悠然向上，最终重新点缀在已经干枯的枝丫上，显得格外脆弱又异常荒诞。

空桑仰头见巨树，心知这或许就是江厌的元神，枯朽成这样，奄奄一息，难怪他醒不过来，至于巨树上盘着的“不明生物”，空桑猜测应该是江厌的灵识。

只是心中有些疑惑，灵府中呈现出的元神形态大都代表着人妖魔的本质，或他们不可言说的命数，但江厌的，怎么会和她一样，同样是棵树？

多想无益，空桑继续蹲下身捡叶子，如法炮制，无数凌乱且毫无章法的记忆碎片快速从她眼前掠过，有的她看清了，有的她看不清，只能瞥见一些朦胧的景色。

头顶上的绿叶越来越多，她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无数浓烈复杂的情感洗刷着她的灵识，痛意、恨意、愤怒、不甘和怨怼，这些如山海般倾倒过来的情绪碾压地她喘不上气。

江厌，到底经历过什么？

空桑心惊，却实在看不清具体的画面，只能感受到这些模糊但又清晰的情绪，而这些东西似乎与她融为一体，仿佛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她分有了江厌毫无保留的情绪、感受和碎片式的凌乱记忆。

空桑指尖划过地面上堆积成片的枯叶，叶子片片恢复成绿色，绕在空桑身边，仿佛有风，流连不愿离开，最终还是飘荡着重回枝头。

有无数的画面闪过，空桑没有刻意捕捉，但还是被迫看到了许多场景，叠加堆积。

有琼楼玉宇，金色的宫殿，气势恢宏，祥云漫天，飞瀑如银河坠落，溅起绚丽的光彩，凤凰携彩云祥瑞自由地翱翔在空中，极远处的天地广阔得仿佛没有边界。

空桑心中笃定，这根本不像是下界能有的景色。

有人追杀，有人逃难，强力挟裹着劲风，碾压而来，空桑看到一张女人的脸，十分模糊，还有火，乱糟糟的，有刺耳的声音……

刹那间，所有的纷乱全都平息，空桑只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非常快，然后是颠簸的感觉，微弱的呼吸声与风纠缠在一起，绕在耳畔，怎么也抹不去。

画面的尽头是一棵树，十分模糊。

倏然睁开眼，空桑将自的灵识己从江厌的记忆碎片中抽离，仰头见远处巨树上缠绕着的龙，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江厌是龙，还是来自上界的龙。

可是上界的神龙怎么会……出现在下界？

上界与下界一直处于隔断的状态，甚至大多数时候是绝对隔断。

下界的人想飞升上界，要么潜心修炼，一步一坎，至渡劫境，然后扛过九道天雷，届时天门打开，迎接这新晋的上仙；要么是功德无量者，民心所向，也能金光加身，死后登仙，但条件极其苛刻，万年来也不见得有一人。

上界的人想来下界，更是几乎不可能。

只少数情况有例外。

要么是下界有人为神仙修建神像庙宇，那么神仙便可借此“显灵”，分一抹神识到下界留言指点信徒，但这种情况很少见，天道几乎不允许。

要么是上界神魔跳下历劫台，下凡历劫，但历劫的神魔失去了记忆和法力，与凡人无异，历劫结束后魂魄和神格自动归位，也不会干扰下界秩序和众生命数。

但还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上界神魔自天门处逆行，强行闯过去，以可能失去神躯和仙骨为代价，强力突破上下两界之间的隔断结界，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实力被削弱到能够为下界所承受，不干扰下界众生命数，如此才行。

空桑仰头见原本光秃秃的枯树上已经被绿叶缀满了十分之一，而她的灵识也耗损过度，便就此打住，从江厌的灵府中退出来，好让自己的灵识缓一缓。

心中却愈发觉得奇怪，江厌的身份奇怪，自己在江厌灵府中的感受也十分奇怪。

但她的任务是把人救醒，至于探究对方的来历……读取记忆非她所能控制。

至于两人之前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羁绊，或许顺其自然也会看到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