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元宵（1/1）

转眼间两人就来到闹市，薛言还维持着一手扒拉着柱子的姿势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往前摔去，炎殊眼疾手快，不，应该说早有防备的扶起薛言往前倒去手，稳住薛言下坠的趋势。

薛言抽了抽嘴角……质问道：“炎殊你就不能提前给我说一声么，咻的一下跑别人家，咻的一下跑大街上，吓死个人的啊！”

炎殊扶好薛言就松开了手，闻言后退两步，眨巴眨巴眼睛道：“下次一定，还有，先前在燕大将军府，我隐了你我二人身形。”

炎殊说着又后退了一步，“也就是说，他俩看不见我俩，听不见我们说话……”说完转身就跑。

……

薛言气不打一处来，之前的一切粉红泡泡全都戳破了，化为满腔被作弄的怒意，追着上去，先前怎么没发现这人骨子里的劣根性呢。

“炎殊你站住，大丈夫不当逃兵。”

“小命要紧，我可不当什么大丈夫。”

上元节，花灯夜，花灯如昼，言笑晏晏。

两人沿着热闹的街道你追我赶。

薛言当惯了久居深宫的金丝雀，体力不济首先败下阵来，弯着腰气喘吁吁，有力无气的嘶喊着：“炎殊……别跑了炎殊……不打你了……”

炎殊回身大气也不喘一下，仿佛刚刚只是随便走了两步，悠哉悠哉跨步回到薛言身边,“饿吗，我带你吃东西去。”

成功消灭了薛言的怒火。

人头攒动，炎殊拉着薛言来到一个街边小摊，将将抢到最后一桌空位。

摊主是一对白发夫妻，老爷爷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守着一锅热气腾腾东西，锅里的白气你争我赶，相拥盘旋着升入漆黑夜空，然后不见。

老奶奶在案板前佝偻着身子搓揉着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炎殊向老爷爷要了两碗锅中的东西端了过来。

两只普通粗陶碗，碗边还豁着小小的缺口，里头盛了七八只雪白的圆团子，透过白气能闻到丝丝缕缕的香味，细细品味的话，应该是有玫瑰、蜂蜜、核桃、芝麻。

“好香啊。”薛言捧起陶碗感叹道。

“这家客人是整条街最多的，摊主又是老人家，想必味道肯定不错。”炎殊附和道。

薛言舀起一个雪白团子，吹了又吹，用牙齿轻轻咬开软糯雪白的外皮，里头香气腾腾的馅儿就流了出来，只见那馅儿不是寻常单一芝麻、花生、核桃、但又实实在在的有芝麻和核桃的香味。

薛言开心的眯起了双眼，小心翼翼吃完这个又舀起下一次放到嘴边轻轻吹气。

一切都映入炎殊眼底，炎殊一个细微表情不落的看完，才满意的端起自己那份吃了起来，入口果然软糯香甜。

老爷爷给薛言旁边桌子最后一位客人送完了元宵，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忙碌一晚终于能休息一会。

薛言咽下一个元宵，开口问道：“爷爷，您这元宵怎么做的呀，怎么这般好吃？”

老爷爷见是个年轻姑娘和年轻男子，看衣着不像雁都人，笑着过来坐到薛言对面说道：“姑娘不是雁都人吧？”

薛言眉眼弯弯，乖巧的答道：“爷爷好眼力，我们从虞国一路游山玩水过来。”

爷爷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自豪的说道：“虞国距这可不远啊……小老头我这元宵可是这雁都独一份。”

薛言极眼色的吹捧道：“爷爷怎么做的元宵，小姑娘我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爷爷闻言笑的脸上褶子都抖动起来，卖够了关子，也不怕独家配方被这两小娃娃偷了去，仔仔细细的说了起来。

薛言的虞国地处南方，上元节所食名为汤圆，乃是用水磨糯米粉和面包馅儿；而雁国地处北方，上元节所食名为元宵，乃是用馅儿沾染干糯米粉反复粘裹而成。

爷爷做的元宵颇为复杂，先制玫瑰酱，将新鲜采摘的可食用玫瑰洗净，只取花瓣，放入舂具捣烂。

再取盐渍白梅，放入滚烫的沸水中浸泡，待沸水变凉，捞出白梅，将这咸酸的梅子汁水倒入捣烂的玫瑰花瓣浸泡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将浸泡过梅子水的玫瑰花瓣捞出，用细纱布挤干，加入糖拌匀，再碾碎，放入陶罐，倒入蜂蜜，以棉布细细封上罐口，待七日后取出，这时候的玫瑰酱脱去了苦味，变得十分香甜。

再取核桃仁、芝麻分别炒熟，面粉炒到微微发黄，加入砂糖一齐放出舂具细细舂成粉末。

烧开少许热水，化开猪油，倒入芝麻核桃粉和玫瑰酱拌匀，搓揉成比铜钱稍微大少许的小团儿，放置一旁冷却定型，这就是元宵内馅儿了。

将干糯米磨成细粉，倒入盆中，取出之前定型好的内陷，放在干糯米粉中均匀翻裹一遭，使其全身裹满干糯米粉，再取出防止于漏勺上，浸入清水中，片刻拿出，又将糯米团子放置于干糯米中翻裹一遭，重复沾裹干糯米粉和浸泡清水这一过程，直至面团变大，达到合适大小。

再烧一锅开水，将元宵一个个下锅，以勺轻轻搅动防止粘粘，待元宵上浮于水面改为小火，再过片刻元宵变大，就可以舀入碗中，成为这上元节佳节一道必备美食。

薛言觉得十分新奇，虞国传统雷打不动每年都是花生芝麻馅，早就吃腻了。爷爷说的这种做法听起来都颇费工夫，想来先前看见的老奶奶就是在案板上搓揉元宵，而爷爷负责下锅煮。

“爷爷，不觉得劳心费力么？”薛言端起碗喝了一口汤，长舒一口气，真是美味极了。

老爷爷仍是笑着，回想起什么，“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啊，也是上元节那天，一个人在这摆摊做元宵。

快收摊的时候遇见个小姑娘哭着跑来要了一碗，那会我都快收摊了，看这姑娘于心不忍，又重新动手给她煮了一碗。”

看见爷爷在卖关子，薛言十分识趣的问，“那后来呢？”

爷爷悄悄偷看了一眼案板前的奶奶，笑着说道：“现在都老夫老妻儿孙满堂了，孩子们都劝我们别做了，老骨头闲不住，也就元宵节这一天带着老伴出来活动活动，也算是回想当年定情之日的光景。这不，待会收了摊子，还得带老太婆去看花灯会呢”

正说着奶奶收拾完案板走了过来，笑嗔道：“一碗元宵换一个老太婆，你可是赚大了。”眉眼间都是止不住的幸福。

良辰美景，佳人在侧，白头偕老，这些年的情谊凝为一颗小小的元宵，甜的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