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忆（1/1）

时辰尚早，缥缈把玩着骨扇，一路溜达着，左一下右一下故意踩着枯叶，来到演武场。除了几个巡查的兵士，没碰到任何人。“看来都还没起，刚好可以试试现在的情况”缥缈正想着，一拐弯却看到演武场擂台上一个身影正在练剑。

缥缈本谷欠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她停下把玩的动作，静静地看着那个舞动的身影。恍惚间，她似乎回到过去，一如年少时，在那看似美好的日子里，她每日所做的事一样。

从她记事起，就一直在一所屋子里。不得外出，他人也不得进入。每日早晚必要净身祈祷，四岁开始学习祭天舞，那舞师亦是站在屋外廊道上授学的。据他们讲这是为了保证巫女的洁净之身。

缥缈倒是对此没什么怨言，自在甚至有些孤寂，但父母偶尔还是会来看望下的。族里也给她配了个丫头，可惜这丫头对她总毕恭毕敬，不敢随意说话，问一声才答一声，她也就不去费劲为难她了。所以日日天将明时，依依围栏假寐一下，看着外面剑影飘飘，她算偶尔做做观望红尘的神仙罢了。

缥缈是喜欢习舞的，但实际上她更想习武，只是没有机会，就只能拿那祭天舞慰藉下自己。练舞，哼，还是习剑比较好看。

说也奇怪，族里的孩子似乎很喜欢在窗外那棵树下玩耍。尤其是卢氏的小子，每每天未明，总能看到他在树下练剑。

小小的个子拿着一把与身高极不相符的利剑，在树下不停地奋力挥动，有时甚至会因为下盘不稳而被飞起的剑带倒在地。有时也会因为练不好剑，边练边哭鼻子，

待到天大亮，君氏或是其他氏族的孩子来了，他却从不练剑，在众人面前装作自己身为天选之子，本就神勇异人，展示两下就领着其他氏族的孩子在树下玩起游戏。

她倒不是不喜欢看他们玩游戏，这些小孩子玩意她是不屑的。只是其他氏族尤其是君氏孩子总说那卢氏小子剑耍的极好，长大必能成为族里的英雄。

这时她就会想，如果她是那传说中的英雄，这般年纪时也应该像他这样耍得漂亮。但她只能习舞，所以这祭祀舞定是要比任何人厉害才行。

所以那段时间她是极其用功的，屋外他在练剑，屋内她在习舞。以至于后来族人甚是满意，连大巫女都前来查看，很是称赞了一番，说历代天女中如此小的年纪便将祭天舞练得很如此，实在难得。以至于她现在也偶尔认为，她的祭天舞，在历代天女中无出其右，也多是受了卢氏小子的刺激。

可是他们真正相识的那一天却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记得是十岁那年，又是一天的美好，除了那些唠叨的族人再过七日就是难得出门的生天祭了。父母、丫头、舞师一个个的都来催促她尽快练习，连代族长都亲自出动了，估摸着这些年是看出了她这懒惰的毛病。

今日只有卢氏和君氏两个小子在树下嬉闹。看着他们无邪嬉闹，耍剑快乐的样子，缥缈“哎”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已是那半老的阿婆了。

“呸呸呸，在想什么啊，老娘，不对，本巫女怎么说也是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安慰下自己。

“算了，这么胡思乱想，不如去练舞，”缥缈看孩子他们不再耍剑，低头在地上不知道玩的什么，也没心思再看，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起身。

“哈哈，抓到了，抓到蛇了，我果然是英雄。”

卢氏小子兴奋的一句话，让无精打采的缥缈“噌”地回过头来。

“蛇？”缥缈被这个词瞬间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真蛇到底什么样？我只是看过书上的画本和胳膊上的印记，怎么说我都是因为蛇灾而献祭的巫女，连蛇都没看到过岂不是有些过分。要是真的蛇灾来了，临死才见到样子，总觉得会死不甘心。”

缥缈伸着脑袋，手搭眉额，试图从围栏看清那小子手里抓着的，那个蠕动不已的东西到底什么样子。

“等等，他在做什么？”缥缈疑惑地看着卢氏小子把剑递给了君氏小子，君氏小子恭敬地接过剑，反递给卢氏小子一截尖尖的树枝……

“哎，等等，这是做什么，疼。”

缥缈看着卢氏小子一下把树枝穿过那蛇，蛇身扭动不已，心里不自觉得感到好痛，低头一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再看那蛇痛苦扭动的样子，缥缈忍不住地喊了声：“你小子给老娘等等。”

喊完了，缥缈也有些后悔了，因为身体反应远快于头脑，话音一落，她已经翻出围栏了。

缥缈站定，愣了一下，抱怨道“族人怎么这么粗心，围栏怎么可以修得如此低，这么容易就翻过来了。哎，怎么办，还不到生天祭就出了屋，被代族长他们就知道完蛋了。”她着急地挠了挠头，“干脆爬回去算了。”说着她已经侧身准备爬了。

可抬头看到那两个小子已经被她吼声吓到，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回去是来不及了。

“罢了，本巫女就趁被抓前好好享受下，细细看看那蛇到底是不是和印记一样。”缥缈自暴自弃地说着，难得出来，脚踏大地的感觉着实让她难以放弃这短暂的自在。

“请问姑娘有何事？”君氏小子说话声音倒是很好听，柔柔地，虽有些抖，但听着心里很是舒服。缥缈见他眉头紧锁，不知道是被她吓到了，还是刚才玩剑累到，竟然额头满是汗水。

缥缈没有回答君氏小子，而是转移视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卢氏小子，底气十足地命令道“你给我把这蛇给放了。”怎么说她都是大国祭的第一巫女，要有气势才行。

“放了？哼，才不要，我是英雄，抓到了蛇，随我处理，你算老几，敢管我的事情。”

“这卢氏小子口气倒是不小，看不到本巫女一身白衣么，怎么都比你地位高啊”，缥缈低头一看，想起她之前厌烦那件白色舞衣就脱了，现在身上不过穿着件红色小褂。

额，这地位压不过，就来硬的吧。缥缈作此打算，就装作毫无畏惧地说道：“你说是英雄就是英雄啊，我还说，我是天女巫女呢。你这么残忍，连条小蛇都不放过，凭什么当英雄啊。”说着，缥缈一把夺下那个被树枝穿透的小蛇，小心放在手心里。

“你，你，怎么对英雄无礼啊。”卢氏小子没急，君氏小子反倒急了，“快点赔罪呀，不然你会遭殃的。”

“对，你赶快给我赔罪，我考虑下原不原谅你，不然对你不客气。”卢氏小子一把又夺去了小蛇。

缥缈尚未看清那蛇的样子，便被夺走，气不打一处来：“赔罪，哼，我倒要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卢氏小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鼻子简直要伸到天上了。

“你打不打女的我不知道，我倒是可以打男的。”说着缥缈一拳打了过去，在他倒下之时，一把接住掉下的小蛇。

看着那窝在地上的小子一副熊样，缥缈如今每每想起仍不由暗爽。

当年身为大国祭族长及冬云国将军的卫天，在缥缈眼里不过是个打不过小姑娘的狗熊一个。算起来缥缈是唯一打败过冬云国将军之人，况且缥缈还是个小姑娘。

不过，绿衣的君生当时慌张和惊讶的模样，缥缈却未在如今这个一族最年轻的长老脸上看到。谁能想到身为当今国师的君生，当年也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小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