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没有出口（1/1）

围攻综魔门的大战结束不久，七大门派就不像曾经那么团结。

尤其是羽睦派和百消楼，更是剑拔弩张。

“如果找不到我女儿楚思婉，我就把你丢下苦绝崖！”

楚天仞恶狠狠地丢给白玉城这么一句话，毫不顾忌百消楼楼主谢禾年那张赔着笑的脸。

待楚天仞火急火燎地走远，谢禾年看向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的白玉城，弯着腰两手相拍，痛心疾首道：“你是怎么搞的，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思婉与汪尘相搏，她怎么可能是汪尘的对手！”

白玉城抬头看向师父谢禾年，眼睛红肿，一脸委屈，道：“楚思婉报仇心切，汪尘又中了普戒长老的夯经掌，她以为能击杀汪尘，谁会想到汪尘居然要和她同归于尽。”

听白玉城如此辩解，谢禾年倒不认为自己的徒弟有错，而是那楚思婉鲁莽冲动，才酿此大祸，完全是自作自受。

可毕竟是白玉城和楚思婉一同去追寻医鬼汪尘，最后只有白玉城一人回来。

楚天仞承受丧女之痛，说几句气话也是情有可原。

让这件事先冷冷，等楚天仞冷静下来再去好好解释一番，应该就可以大事化小。

这种正邪大战，伤亡在所难免，我百消楼也阵亡百十来号弟子，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你先起来吧，去看看受伤的师兄弟，该治疗的马上治疗。”谢禾年无奈道。

百消楼悬壶济世，以医术高超名满天下，几乎各地都有以百消楼为名的医馆。

白玉城走在外，长吁一口气，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诡笑。

谢禾年对他的话没有一点怀疑，这反而让他觉得师父是越来越糊涂，越来越好糊弄。

楚天仞肃然地站在苦绝崖边，周围是羽睦派众弟子，几只体型硕大的飞禽在天空盘旋，不时发出凄厉的嘶鸣，像是在唱着一首挽歌。

大弟子秦月风主动请愿道：“师父，让我下崖查探，说不定......”

“不！”楚天仞制止道，他虽然悲痛欲绝，但是没有丧失理智。

苦绝崖如此之深，下面情况又不甚明了，贸然下去，不仅于事无补，还可能再搭一条性命。

谁的命都宝贵，更何况还是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的命。

秦月风眼含悲伤，他想，就算把师妹的尸体找到也好呀。

楚天仞老泪纵横，俯身凝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心中满是悲凉。

“苏师兄，你刚才去哪里了？”

白玉城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百消楼大弟子苏宏志。

苏宏志步履匆匆，神色焦急，答道：“刚从普戒长老那里过来。”

“普戒长老怎么样了？”白玉城关心道。

苏宏志双手一摊，摇摇头，“普戒长老身中汪尘的十二散气之毒，除了汪尘，无人可解。”

这么说来，那普戒长老必死无疑。

白玉城一想没有把汪尘的八宝葫芦搞到手，心中就很懊恼。

汪尘在综魔门已有五十年，但是为综魔门并没有做出多大的贡献，大部分时间都在云游四海，寻找药材，不论是救命的，还是杀人的。

八宝葫芦里的药材丹药，要是论价钱，足以比肩一座巍峨的金山。

很多药材都得去人迹罕至、环境恶劣、妖兽横行的地方去采集，必须承受巨大的风险。

能将药材采到手的人，不仅要有高超的医药之术，还要有高强的功法。

而汪尘，两者都具备。

他的宝器寒阴笛，就是一个不可估量的大杀器，足以让他在面对凶残妖兽时，满怀信心，所向披靡。

虽然汪尘身处综魔门，害人无数，但是百消楼楼主谢禾年对他并无太多恶感，甚至在众弟子面前不吝对他的赏识，不止一次说过，要是他能走上正道，尤其是拜在百消楼门下，那百消楼的医道必将精进一大截。

谢禾年这样好坏不分，难免被其他门派所腹诽。

“如果普戒长老示寂，那必定是仁悲寺最大的损失。”白玉城叹息道。

秦月风同样一脸遗憾，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我听说楚思婉和汪尘一同坠崖了？”秦风月问道，眼眸中夹杂着一丝狐疑。

在白玉城身上，发生过太多不合常理的事，包括此次和楚思婉一同追击汪尘，却只有他一人返回的怪事。

谁都知道那时汪尘身负重伤，就只能任人宰割，在这样的有利局面下，居然发生这种事，着实不合常理。

秦风月曾怀疑白玉城做过一些罪恶的勾当，但是从没有查到任何真凭实据。

楼主谢禾年对白玉城有着很高的期待，秦风月不想让楼主认为自己是在搬弄是非，所以将怀疑一直藏在心底。

楚思婉的事，他让又开始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都怪我，没有及时阻止楚思婉，没想到身中普戒长老夯经掌的汪尘如此疯狂，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白玉城懊悔道。

“你也别太自责，魔道的人本就生性残忍，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足为奇。”秦月风安慰道。

“只是楚天仞掌门让我跟他女儿一起陪葬。”白玉城担心道。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秦风月怒从心起，旋即平缓了下来，“丧女之痛无法平复，说几句气话也可以理解，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件事师父自会从中斡旋。”

“我知道了。”白玉城道。

“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其他师兄弟，他们还等着我们去救治呢。”秦月风不敢多做耽搁地说道。

“好，我们一块去。”

两人一同前往同门休息的地方。

普戒长老是得道高僧，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使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依然心态平和，像没事人似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其他人见到他，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甚是尴尬。

楚天仞在得知爱女坠崖之前，已经安排弟子东方易前去仁悲寺找方丈普慧大师，就算普慧无法救普戒，让两人见上最后一面，也算其他门派对仁悲寺有个交代。

遥遥几千里，东方易的云昙掣雕已经载着普慧方丈在来的路上，约一个时辰就能到鬼卧山附近。

除了羽睦派，仁悲寺的一些人也在苦绝崖边，踌躇不决。

他们是想找到鬼医汪尘，为普戒长老争得一线生机。

苦绝崖中瘴雾弥漫，肉眼可见，崖有多深，崖底是什么，站在崖上的没人清楚，贸然下崖必是凶多吉少。

此崖狭长无边，可以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天堑。

白玉城做贼心虚，不敢将楚思婉真正坠崖的地方指出来。

羽睦派和仁悲寺的人，要是一直站在现在的位置，那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们想要找的人。

龙晓和楚思婉刚走出地面之下的台阶，这里的机关似有感应，自动运行起来，地面顺势合拢。

龙晓清楚，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一眼就瞅到这件岩室墙壁上的凹槽，但是割下来的犼爪留在另一个岩室。

这间岩室相比刚才的那间岩室，面积要小一些，一角的地面与其他区域相比，地面要光滑些。

龙晓猜测这里应该是犼卧着休息的地方。

岩室的另一角地面凹陷，有泉水从墙壁流出来，在这里形成一个浅潭。

这里有水，在黑暗的区域里有食物，中间的位置还有一个厕所。

这犼的生活条件是相当不错呢。

潭水看着纯净，龙晓手捧着一汪，倒入嘴中。

清冽甘甜。

确定无毒后，龙晓道：“楚大小姐，来喝点水。”

楚思婉走过来俯身学着龙晓的姿势喝水，龙晓则观察着四周。

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真地被困在了这里。

回去的路被断得彻底，要是找不到继续前进的路，那结果不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并不乐观的龙晓沿着岩室转了一圈，每面墙壁都看过敲过，没有暗门可言。

原来小小的希望之后，会是大大的失望。

“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楚思婉擦着嘴角的水渍，失落地看着与自己有着同样表情和想法的龙晓。

龙晓是真不愿承认，他不信命，可又觉得上天对他有所眷顾。

跌入悬崖，没死，在那个只有无尽黑暗的区域，没死，遇到凶猛的犼，没死，还找到了这里，难道就要死了？

那还不如直接在悬崖摔死，一了百了。

“不要这么悲观嘛。”龙晓强颜欢笑，不死心地前瞅后瞧。

楚思婉整个人贴在墙壁，目光凄然。

谁都不想死，可谁又控制不了自己的生死。

这样被困死，的确窝囊了些。

她注视着这个不久前还要以命捍卫综魔门的汪尘，心中的问号一个比一个大。

难道是综魔门被灭，他也幡然醒悟？

楚思婉暗自摇头，不可能，魔道的人，个个都是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可能会弃暗投明。

以汪尘在综魔门的地位，他要是能放下屠刀，那简直是综魔门从创建到现在几百年来最大的耻辱。

他救自己，目的绝不单纯。

楚思婉想着，心中不由又腾起十分的警惕。

龙晓对楚思婉也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各自所代表的阵营势不两立，楚思婉随时都有对自己动手的可能。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杀楚思婉的心。

龙晓对自己汪尘的身份有着莫大的不服气，凭什么自己穿越而来，就是一个反派，一个看样子还挺牛叉的反派，但是又身受重伤使不上劲的反派。

他心理又没毛病，邪不压正，在他朴素的思想里占据着绝对优势。

做个反派，有什么前途，难道要遗臭万年？

不行，他要做个好人，一个所有人都认为的好人。

既然这么决定了，就从现在做起。

细细搜寻了一阵子，龙晓彻底放弃了，这个岩室里连个出口的影子都没有。

他不得已长舒一口气，尽是疲惫和落寞。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看来只能以一个人人都唾弃的反派留名于世了。

留名，也是留的汪尘的名，和他龙晓有半毛钱关系？

一想到再过几个时辰自己就要嘎了，龙晓只有说不出的不甘。

楚思婉从龙晓的表情中明白了自己真实的处境，伤感如潮涌般漫过心头。

七大门派齐攻综魔门，精心谋划，兵强将勇，而且人数上相对综魔门占尽优势，可谓胜券在握。

楚天仞让功法并不算卓越的楚思婉来参战，仅仅是让她捞一份唾手可得的战功而已，并没有想着让她冲锋在前。

事实上，她真地按楚天仞的安排，在做着投机的事情。

汪尘受伤潜逃，楚天仞抓住时机，让楚思婉前去追寻，这就像一个精力充沛又带着高端武器的猎手去追一只受伤跑不快的柔弱兔子，必是万无一失。

可老话说的好，人算不如天算。

谁会想到一同前去的百消楼白玉城会搞这么恶毒的一出戏来。

楚思婉或许并不知道父亲楚天仞的真实想法，但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

尤其是白玉城对她做的这一切，她怎会咽的下这口气？

她同样有着不甘。

她不想死，真地不想死。

想到死亡，她止不住地哭出了声。

哭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楚大小姐，你别哭呀，这不还没死呢嘛？”

龙晓也想哭，可在楚思婉面前，他又得装着自己很坚强。

本质上，他的年龄比楚思婉还要小，而且还是面对从没有认真考虑过的死亡。

这么突如其来的面对，搁谁身上都应该首先大哭一场，痛痛快快地释放一下自己。

可这样做的前提，是只有自己一人在的情况下。

“可离死也不远了。”楚思婉梨花带雨地说道。

她这么一说，龙晓更是颓丧。

以两人的状态，他一定比楚思婉先挂。

龙晓在楚思婉对面的墙壁根盘坐下来，整了整已经肮脏不堪的衣服劝道：“不到生命最后一刻，绝不可丧失信心。”

他在劝着楚思婉，同时也在为自己打气。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穿越会是这么一个地狱式的开局。

他打心底里，不信自己会这样死掉。

真是这样的话，那文虚这个挨千刀的道士可算是卑鄙到了极点。

骗财还骗命。

比缅北诈骗更让人愤恨！

对于龙晓这苍白的劝慰，楚思婉真是难以接受。

“这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楚思婉哭着恼道。

她心灰意冷，被动接受着不久就会死的事实。

龙晓眼珠子不停转动，还是想着找到出去的路。

还是没有结果，他神色凝重地看向楚思婉。

一粒丹药从龙晓手中飞出，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落在了楚思婉面前。

“楚大小姐，这是解药，吃了它。”龙晓平静地说道。

他感到自己的头有些沉，迷迷糊糊地总有种睡觉的欲望，他怕一会儿自己坚持不住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永世，还是先把解药给楚思婉为好，兑现承诺。

楚思婉弯腰拿过地上的丹药，想都没想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呵呵，你就不怕我再给你下毒？”龙晓见楚思婉吃得那么痛快，调侃道。

“都是死，如果你真给我一颗能让我毫无痛苦死去的药丸子，我倒是要谢谢你！”楚思婉决然道，好像做好了要死的准备。

“我给你的真是解药，我汪尘呢，准备脱离综魔门，做一个好人，这次救你，就当我迈出的第一步。”龙晓的话语中不知充满了多少无奈。

以他医鬼的道行，真的能救不少人。

百消楼那救人的医术，在他眼里就是个渣渣。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楚思婉居然相信了汪尘的话。

“这样的话，我倒希望你能活着，你身上背负的罪恶太多，不多救些人的话，你还真别指望着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楚思婉戚戚笑道。

“呵呵，有你这句话，说不定我真能多活几日。”龙晓心情大好，至少楚思婉相信了，自己能成为好人。

他感激地望着楚思婉，才发现她真的很漂亮。

那双杏花眸子温婉妩媚，高挺的鼻梁，娇娆的脸蛋，粉嫩的薄唇......

该死的青春期！

楚思婉注意到了龙晓那带着淫色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回去。

龙晓忙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却瞥见那浅潭跟刚才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