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四人会议（1/1）
秦明月刚要敲门，庄飞鹤已抢先一步从里面将房门打开。
笑若春风的秦明月挺着胸就进了屋。
“庄兄弟呀。”秦明月立即开口道，既不称庄飞鹤为庄神医，也不称他为庄公子，而是诚心诚意称为兄弟。
他在履行了他的诺言，只要他的病能被庄飞鹤救好，就和庄飞鹤结为兄弟。
庄飞鹤不在乎是否结为兄弟。
他能感受得到秦明月对自己的那份信任，这才是最珍贵的和他最想要的。
庄飞鹤没挪步，只是抬手搓了搓额头，笑道：“看来是有效果了。”
秦明月没有了丁点身为掌门的严肃，笑得合不拢嘴，道：“可不是，有反应！”
他压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那就按时服药即可，十二日以后，保你恢复阳刚之身。”庄飞鹤此时却有着一位医者的深沉，淡淡道。
治这种病，根本给庄飞鹤带不来任何成就感。
来到这个很操蛋的世界，庄飞鹤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是名，是利，还是权，又或是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或许都想要，又或许什么都不想要。
秦明月按照早上谈妥的价钱将银票双手铺在了桌上，目光瞟向那本敞开着的《古月记》。
上面的画像，让他一惊，瞳孔收缩，猝然发问：“这不是訾萤？”
秦明月能看到《古月记》，又有这么大的反应，完全在庄飞鹤的算计和意料之中。
庄飞鹤没有解释，探身看向屋外，四周无人，才稍显严肃道：“东方易和楚思婉，是不是你最信任的人？”
“是！”秦明月不假思索道。
“那好，把他们找来吧，我有话对你们说。”庄飞鹤道。
他表情认真，秦明月也不耽搁，立即出屋将他们两个找了过来。
四人围坐在桌上。
庄飞鹤让三人传阅着《古月记》。
《古月记》的内容不多，他们看完不需要多少时间。
就是他们各个看完之后，那神色都是惊骇。
“这书，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秦明月心绪未定，道。
庄飞鹤一笑，坦白道：“落剑阁三楼有三个书柜，我在标有书字的书柜最上方一格找到的。”
关于与此书相遇时发生的怪异状况，他略过不提。
这《古月记》里记载着的古月国亡国大战，秦明月、楚思婉和东方易是第一次听说。
羽睦派对古月国的杀戮见不得光，而且带队的是师公的师父熊修齐，当时是羽睦派掌门，而熊修齐已死六十余年，在百岁时寿终正寝。
师公史元德二十五岁继任掌门，可在五十六岁时病故。
后来就是师父楚天仞。
楚思婉惊愕的神色久久无法消散，她不敢相信六大派曾经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过。
屠一城的人，那情景已无法想象，这屠一国的人，又是多么惨绝人寰。
楚思婉吸着凉气，口不择言道：“谁让你拿这个的？”
这事，的确震碎了她心中某些美好的东西。
庄飞鹤觉得这就是天意，那个时候，手中的追念剑和这本《古月记》产生了极其微妙的联系。
追念在暗中驱使，《古月记》又在明面吸引，让他不得不将此书收入怀中。
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庄飞鹤突有感悟，他不可能在这个世界平庸一生，注定如烟花般灿烂轰烈。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逃避道：“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书你们看了，难道什么想法都没有？”
除了挥之不去的震撼，他们很难有别的想法。
这书里的内容，足以让他们消化好一阵。
庄飞鹤扫过面前的三人，只有楚思婉幽怨地盯着他。
他躲过她的眼神，搞不清楚她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不知道，楚天仞在世时，一直对楚思婉灌输，羽睦派多么多么好，以善为本，保鹳州一方平安等等，实际情况也如他所说，鹳州整体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
楚思婉一度认为羽睦派是最为百姓着想的门派，与其他门派一道围攻综魔门，也是因为综魔门与天道背道而驰，残害百姓，为祸天下。
可这古月国，即便巫蛊之术横行，多次对邻州杀抢，也不至于古月国的百姓，上至老妪下至孩童，都被统统杀掉。
那个时候的六大门派，到底是怎么了？
楚思婉不相信他们会突然变得如此残忍，中间必有些事，是没有在这本书里记载的。
她陷入痛苦的深思中，一时无法自拔。
东方易内心激荡，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任何，只是低着头，像是个怕被老师提问的学生。
只有秦明月面色刚毅，似有想法。
“秦兄，说吧，别藏着掖着，都是自己人。”庄飞鹤道，言辞中带着亲昵。
秦明月斜着脑袋又翻了一下《古月记》，道：“我看这书纸张的质地很古老，有些年头了。”
“是，我也发现了，我还发现这不是一本严格意义上的书，应该是某人写来作为记录，然后装订在一起。”庄飞鹤道。
“这本书一直藏在落剑阁，至少可以说明它很珍贵。能写出这个的，必定是当年亲身经历过那场战役的，而且知道其中一些细节，地位应该不低。”秦明月一步一步地分析道。
庄飞鹤顺着秦明月的思路思考，道：“既然这本书出现在落剑阁，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一下，写此书的就是羽睦派的人，再或者，就是熊修奇本人所写。”
他的想法很大胆，也很符合情理。
落剑阁外观平平无奇，仅仅是羽睦山庄中一座三层塔楼，但置于里面的各种物品必有其贵重之处，也只有掌门才握有钥匙。
楚天仞死后，秦明月继承掌门之位，也没想着怎么利用落剑阁，所以落剑阁的钥匙就暂时让楚思婉保管。
“我看不像，你看这笔法娟秀端雅，字行整齐，卷面干净，应该是个女子所写。”楚思婉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而出，参与进了讨论。
庄飞鹤又将《古月记》拿在手上，细细看之，这字迹的确像是女子所写。
“那羽睦派过去就一直有女弟子？”庄飞鹤问道。
“羽睦派不是一直有女弟子，也是从熊修齐那时候才收女弟子，一是因为修习本派剑法羽陌剑法对性别没有要求，二是那个时候师公又创设另一套剑法羽玄剑法，而这套剑法只能女子修习。”秦明月思考片刻道。
“嗯？”庄飞鹤看向秦明月，眼神疑惑，他捕捉到了秦明月话语中的矛盾之处。
“熊修齐，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自研出了一套只有女子可练的羽玄剑法？”庄飞鹤滑稽地笑了笑，这太不符合逻辑。
秦明月一听，心中咯噔一下，这是个极为明显的矛盾，可他又无法解释。
羽睦派中，没人深究羽玄剑法的来历，近几十年来，这套剑法因为修习条件苛刻而被束之高阁，最近一段时间才由楚思婉修习。
写这本书的女人，成了一个摆在四人面前的迷。
“羽睦派里要是有个参与当年事件还健在的人就好了。”庄飞鹤不抱希望道。
羽睦派虽然习武，但是并不修道，尽管有活得年龄大的，可比起来云凌观、仁悲寺和百消楼这些门派，活的岁数还是相对较短，已没有当年的老人还在人世。
《古月记》说不定已经存在于落剑阁上百年。
从羽睦派这边找线索，庄飞鹤感觉没希望了。
不能因为这《古月记》是谁写的就卡住这波头脑风暴。
庄飞鹤思维瞬间跳跃，引导着道：“《古月记》后半部分有着十二张画像，是古月国护国十二尉，书里也记载在古月国灭国这场战役中，这十二尉都没有参战。这一点极为蹊跷，而我已经和其中的两位接触过。秦明月，你也和诡谲尉訾萤交了手，他们的功法你应该有所了解。”
秦明月的双尾狂枭现在还在休养中，那妖女的鞭子一下就让羽兽的翅膀血肉模糊，还折了两块骨头。
羽睦派羽兽的筋骨相比普通的飞禽那是刚强上百倍，谁都不会想到訾萤一鞭子下去就对羽兽伤害这么大。
秦明月心疼地点点头，道：“古月国灭国一百二十余年，如果訾萤就是那时的訾萤，她的容貌可是一点都没变呀。”
这一点，也是他们需要搞清楚的。
庄飞鹤的春回玉洁丹有返老还童的神效，可这也是他最近三十年才研制出来的丹药。
除非古月国在一百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制造出了类似的丹药。
要是真的如此，那古月国的药术水平可不俗。
“据我所知，能保持容颜的丹药，只有死去的汪尘有。”东方易不早不晚地插了一句。
楚思婉蓦然看向庄飞鹤，又心虚地看向别处。
“医鬼汪尘的药，大部分都是邪药，能让你保持青春，必定在其他地方损你筋骨，不可信！”庄飞鹤故作鄙夷。
“庄公子说的不无道理。”东方易应道。
“十二个护国尉中已经有两个开始活动，那剩下的十个也一定不会老实待着，只是我们没碰到而已。”庄飞鹤道，将《古月记》翻到最后，桑冲的画像映入眼帘。
同时让庄飞鹤注意到的是画在另一页，苍老矮矬的老妪画像。
庄飞鹤来了兴趣，这样一个满脸褶子，眼睛都快被褶子埋起来的老太太，也能是护国十二尉？她还能打得动？
他暗中一笑，又转而严肃。
人不可貌相，庄飞鹤暗暗告诫自己。
在这个世界里，要想活着，最忌讳的应该就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这里处处藏着不可思议，冷不丁给你来一下，就够你自我怀疑好一阵。
庄飞鹤细读了这老奴画像之下的那两行注释，妖惑尉竺凤，可以蛊驱人、幻术惑人，外貌粗鄙，但筋骨刚劲，膂力惊人。
哦。
庄飞鹤心中暗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个护国尉就能让好几个门派鸡犬不宁，要是这十二个护国尉一起胡来，那还不得翻了天？”秦明月道。
画像虽然有些许神韵，但和真人实际样貌还是有着不小的区别，单凭这画像找人，应该很困难。
要想精准识别出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等他们自己跳出来作乱。
“稍安勿躁，事情还没到这么糟糕的地步。我烧了桑冲的蛇，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所行动。訾萤在咱们这里吃了瘪，卷土重来也需要些时间，至少五到十天内，羽睦山庄还是安全的。”庄飞鹤谨慎乐观道。
平了村庄的一剑，很可能把訾萤干掉，但是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死了的情况下，庄飞鹤宁愿相信她活着。
“那就好，这些天我再好好安排一下，让下面的人都机灵些，有情况就汇报。”秦明月道。
庄飞鹤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无关痛痒的疑问，问道：“楚姑娘，你是怎么被訾萤给绑走的。”
“六天前，我下山去附近的县城想买些胭脂水粉，结果在去往县城的路上就被敲晕了。”
楚思婉防备心有所松懈，所以对快速靠近的訾萤没有及时反应。
想要搞清楚古月国灭国之战的详细细节，只靠他们四个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显然不可能。
而参与古月国灭国之战的各大门派首领，还在世的只有云凌观观主阳泉子和百消楼楼主谢禾年。
百消楼，庄飞鹤看不上眼。
云凌观，他又与他们交过手，给这些人留下了印象顾及也好不到哪里去，向他们打听一百多年前的事，也困难。
思来想去，庄飞鹤想到仁悲寺。
普慧和普戒两位高僧，有一百五六十岁，就算没有参与那场战役，也会听到一些，但庄飞鹤认为，以他们的修行和功力，很大概率是参加过那次战役的。
庄飞鹤决定，拜访仁悲寺。
“我想去拜访仁悲寺，普慧和普戒两位高僧都一百多岁，十有八九经历过那场战争。”庄飞鹤信心十足道。
秦明月一想，这倒是个弄清古月国灭国真相的办法，赞成道：“好。”
有了秦明月的支持，庄飞鹤马上道：“这样，你以羽睦派的名义帮我写份拜帖，我也好轻松进入仁悲寺。”
“没问题。”
“我也去！”楚思婉又开口道。
秦明月为难地看着楚思婉，哄道：“楚师妹，你身体情况不是最佳，还要多休息，不如老老实实待在羽睦山庄。”
“不！”楚思婉侧着脸，强硬回绝道。
“庄飞鹤一个男人，带着你不方便，再说路途也远。”秦明月自知劝不动楚思婉，但还是要把该说的话说了。
“我可以女扮男装！”楚思婉毫不退让道。
秦明月不知庄飞鹤是否愿意带着楚思婉，只能又看向庄飞鹤，眼神中的态度很不明朗。
庄飞鹤摸透了楚思婉这倔脾气，知道阻止是没有用的，先是道：“楚姑娘还是听掌门师兄的话，在羽睦山庄静养身体，我呢，去仁悲寺速去速回，打听到的消息，一个字不拉的给你们说，怎么样？”
“你不带我，我就自己去，咱们各走各的。”楚思婉双臂环于胸前，脸子一甩，赌气道。
“要不，楚兄弟就带她去吧？”秦明月拗不过楚思婉，又怕她真地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还楚兄弟，他可比你大多了！”楚思婉冷着个脸，对秦明月道。
的确，汪尘的生理年龄是小，但是他的心理年龄可有五六十岁了。
用过两次借尸还魂，又有那么多保持精神体力的丹药，多活些岁数还不是轻轻松松。
秦明月只当楚思婉在开玩笑，歉然道：“楚兄弟你别介意，她就是这大小姐脾气。”
庄飞鹤无奈一笑，道：“那就让她跟着我吧，今天天色稍晚，我们明天一早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