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吃人嘴短(1/1)
庄飞鹤说得头头是道,倒让普戒有了几分相信。
普戒如被抽了筋骨一屁股坐到了榻上,颇为心灰意冷地说道:“不瞒二位,百消楼已有医治之法,只是他们要的一味药材,甚是稀有,真不知如何去寻。”
药材?稀有?
庄飞鹤眼中的药材从来没有“稀有”二字,只有“有”这么一个字。
“可否问一下,这稀有药材,到底多稀有,需要上天入地?”庄飞鹤带着几分嘲意道。
普戒顿感庄飞鹤骨子里有着别样的张狂,挑眉冷言道:“熔岩鳝!”
熔岩鳝,是聚火岛上特有的生物。
聚火岛上全是火山,常年喷发不止,不适合人生存。
这熔岩鳝虽名带熔岩二字,却是极寒体质,可自体内生冰,抵御酷热高温,甚至可在岩浆中待上几个时辰不死。
凭借熔岩鳝这味药材,庄飞鹤基本可以判断出百消楼对普慧长老所做的诊断是什么。
用熔岩鳝制成的丹药,自当极具寒性,中和普慧长老体内奇热,看着挺可行。
可庄飞鹤却知,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即便服下这种丹药,短则几个时辰长则不过一天,普慧的伤疾就会复发。
庄飞鹤已有让百消楼声名狼藉之意,不只是为了给楚思婉出气,而是百消楼的做法已经背离医者初衷,便笑道:“巧了,与我一同从福幽岛前来的同仁,恰巧半年前逮到两条熔岩鳝,我猜他现在还在佛州境内,我去寻他一寻,将那熔岩鳝讨来,为普慧方丈治伤。”
普戒转瞬之间两眼放光,精神头也好了很多,对庄飞鹤的态度都有了大的转变,问道:“真的?”
“当然,这么严肃的事,我哪里会开玩笑。”庄飞鹤起身道,“我和那位同仁有特殊的联络渠道,如果运气好的话,不出一个时辰,我就能把熔岩鳝带回来。”
“那好。”普戒喜出望外道,恨不得把庄飞鹤推出门去,让他快些去找他的那位同仁。
庄飞鹤笑着刚要出门,却又被普戒拦下:“你不是想跑吧?”
普戒在没有搞清楚庄飞鹤的来历之前,还是不敢过分相信他。
这还是得道高僧吗,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庄飞鹤仰脸,用下巴指了指楚思婉,道:“她还在这儿,我怎么可能会独自跑路?”
他的这话,虽带着些许调侃,但在楚思婉听来,心里暖若春阳。
“那好,就一个时辰!”普戒语气中隐隐着带着威胁道。
庄飞鹤对普戒这得道高僧,顷刻间矮看了几分。
他度量还不至于这么狭小,因为这事就不去帮仁悲寺。
将来真的要是对付古月族,仁悲寺的力量不容轻视。
“普戒长老,我能不能单独跟楚思婉说几句话,用不了多久。”庄飞鹤提出了要求。
“可以!”
普戒毫不迟疑地走出了禅房。
庄飞鹤与楚思婉低语几句后,也出了禅房。
一干武僧听从普戒吩咐,没人阻拦庄飞鹤离开。
普戒目送庄飞鹤离开,转身返回禅房。
楚思婉一脸淡定地坐着,见到普戒,笑道:“不得不说普慧方丈的运气是真的好。”
普戒为楚思婉倒上一杯茶,放在了她旁边的桌子上,面色慈祥,道:“楚姑娘,何出此言?”
“我看,普慧方丈的伤,只有庄飞鹤能救!”楚思婉得意道。
普戒正有向楚思婉打听庄飞鹤之意,便坐在了刚才庄飞鹤所坐的位置,侧身道:“楚姑娘,看来你对庄公子信心十足。”
“因为我被那种七步跳蛇的毒所伤,又被庄飞鹤的解毒药所救,自然相信他的医术。”楚思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
普戒此时才知那种蛇叫七步跳蛇,他只当楚思婉如此说辞是对庄飞鹤的少女崇拜。
“楚姑娘,这庄飞鹤不是羽睦派的人,也并非从福幽岛而来吧?”普戒慢慢拉着长音道。
楚思婉眉峰微动,旋即如常,谎称道:“庄飞鹤是不是从福幽岛而来,我真地无法确定真伪,但他已同意加入我羽睦派。”
“那你羽睦派可是捡到宝了。”普戒不无讥讽道。
楚思婉佯装未听出普戒话中深意,道:“还真是个宝,仁悲寺里可没这样的人物,普戒长老只能抱憾终生啦!”
好家伙,这小妮子嘴上可真不饶人。
普戒试着提醒道:“楚姑娘,可还记得七大派围攻综魔门,你在苦绝崖被医鬼汪尘挟持的事?”
“记忆犹新。”楚思婉答道,心中已是忐忑,普戒长老难道看出了什么。
“哦?那你可知汪尘有一独门功法,叫空掌问根?”普戒问道。
楚思婉摇摇头:“何为空掌问根?”
“据说,医鬼汪尘可空手悬于病患身体上,只要这么一滑,就可以查清其身体所有地方的疾患。”普戒一伸手比划道,“刚才庄飞鹤在对普慧方丈进行检查,我看那功法,很像空掌问根呀。”
这个庄飞鹤,就不知道好好伪装自己,在见多识广的普戒面前,居然露了这么大的破绽。
楚思婉心中埋怨,只能生硬地做着解释:“普戒长老,虽然姿势差不多,但也不一定就是同一套功法,再说庄飞鹤自称从福幽岛而来,会一些超凡功法也不足为奇,还有,说不定医鬼汪尘就是从福幽岛盗习来这套功法为己所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说的每一种可能,都是一种无可辩驳的可能。
普戒低头呵呵一笑:“楚姑娘真是思维敏捷,伶牙俐齿!”
“普戒长老,既然庄飞鹤刚才的那套功法让你很在意,你为何不相信他的医术?百消楼的医术,已经多少年没有长进了。”
楚思婉充满了对百消楼额不屑。
普戒哪里是不信庄飞鹤的医术,而是不相信他这个人,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摸清此人的来历,而他说的话,又让人听起来半真半假。
将普慧方丈交给庄飞鹤医治,普戒是真放不下心。
但他心里也清楚,将普慧方丈交给百消楼来救治,更像是将他往火坑里推。
“先让百消楼治治看。”普戒很矛盾道。
楚思婉真是搞不懂这老和尚的想法,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他怎么还是很固执地让百消楼为普慧方丈诊治。
楚思婉这小姐脾气上来了,厉色道:“普戒长老,本来我和庄飞鹤来此是想询问一些关于古月族的事,但仁悲寺出此祸事,您也无心与我们详谈,这样,等庄飞鹤将那个什么熔岩鳝带回来交给您,您就放我们走,就当我们二人从没踏进过这仁悲寺。”
她生起气来,有着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普戒也不由得一惊。
硬话说出口的楚思婉还没有解气,又道:“如果那百消楼真地把普慧方丈医好,我们绝不贪为你们提供熔岩鳝之功,只当是喂了狗!”
很直接地将普慧方丈骂成了狗。
普戒心中气恼,却只露尴尬之色,道:“看楚姑娘说的,你和庄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们仁悲寺当然会没齿不忘。”
这话哪里能哄得住楚思婉,根本不吃普戒这一套。
“但是!”楚思婉冷眼斜着普戒道,“如果百消楼未将普慧长老的伤治好,您可别哭着喊着求着我们救。”
说此话时,楚思婉那是底气十足,信心爆棚。
这话着实让普戒一慌,心中踟蹰。
楚思婉可不像他们这些心有沟壑的老家伙,还顾及着点以大局为重,这话都撂到地上砸出了坑,万一百消楼那边失手,这边庄飞鹤又听楚思婉的不出手相救,那普慧方丈岂不是一命呜呼?
不行不行,得先稳住楚思婉,稳住她,就为普慧方丈添了几分希望。普戒如此想着。
“楚姑娘言重了,你要理解老衲的苦衷,百消楼好歹也是七大门派之一,如果我直接让庄公子为普慧方丈医治,而将百消楼撇在一边,那以后仁悲寺和百消楼的关系还怎么处?”普戒很实在道。
仁悲寺和百消楼以后如何往来,是我楚思婉要考虑的吗?
楚思婉不管不顾道:“百消楼,里面全是欺世盗名之徒,其实有没有都无所谓,如果贺州没有百消楼,大不了我们羽睦派去派人接管。”
普戒内心笑着楚思婉的“童言无忌”。
“就这么说定了,只要熔岩鳝一到,我和庄飞鹤马上离开。”楚思婉很认真道,绝无半点玩笑的意思。
普戒这个内心焦灼,真不能让他们走呀。
“楚姑娘消消气,我看你上山这么久也饿了,我已准备了些斋点,请姑娘品尝。”普戒堆笑道,立即起身出屋让守在外面的僧人马上将斋点送来。
不多时,六盘不同的斋点就摆在了楚思婉面前。
楚思婉看着制作精致小巧,甚是讨喜的斋点,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楚姑娘,莫客气,仁悲寺的斋点味道绝对可口,逢年过节都会有香客上山,不惜重金购买斋点,作为走亲访友送礼佳品。”普戒做着很有现代意味的广告道。
楚思婉刚开始还端着架子,一副决绝模样,可就在普戒故意借口离开禅房后,还是没忍住拿起一块斋点送进了肚子。
太好吃了!楚思婉真心叹道。
这种入嘴即化、或软糯或酥脆的口感,让楚思婉欲罢不能。
吃了第一颗,就忍不住要吃第二颗。
当普戒再次回到禅房,桌子上只剩空盘。
楚思婉的嘴角还挂着残渣,不好意思地看着普戒,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得,吃人的嘴短,当初说的那些硬如钢铁的话已变成袅袅青烟,飘散得无影无踪了。
庄飞鹤从仁悲寺出来,有模有样下山而去,直入县城。
他哪里有什么从福幽岛一同前来的同仁,这就是一个借口。
虽然没有这样的同仁,但是他有熔岩鳝呀。
他这一生,除去童年,其余时间不是在制药制毒制蛊,就是在找药材。而且找药材的时间占据了八成以上。
只要他能找到的珍奇药材,先不管有用没用,采回去再说,又不是没地方放,八宝葫芦的可怕容量,足以让他随心所欲没有后顾之忧地采药。
现在就有两条鲜活的熔岩鳝养在八宝葫芦里。
庄飞鹤之所以要这一个时辰,是他不能直接将熔岩鳝从八宝葫芦里拿出来。
一些事,就算对自己来说做到很容易,也得装得像是经历千难万险才成功一样,这样对方才会感觉你在真心帮他,才会感恩戴德。
在县城里,庄飞鹤先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看到了百消楼在这里开的医馆,然后就对里面的郎中进行了一番无情的戏耍,接着就被跟保安差不多职责的护馆拿着棍子狂追五条街。最后在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他将这些护馆轻松撂倒。
这还不算完,他还将这些护馆的衣服扒了个精光,在每个人的肚子上用自己特制的药水写上了几个字。
百消楼,人怂志短,沽名钓誉!
半年之内,这些人肚子上的字不会消失。
庄飞鹤这才志得意满,扬长而去。
除此,他还参加了一次集会,正是缅沽教的集会。
看着台子上拿着权杖的萨满在做法事,头戴凶相面具,口中念念有词,步伐千回百转,庄飞鹤脑子中就闪过一个词。
诈骗犯。
台下的教众纷纷俯首在地,无比虔诚的样子。
呵,这仁悲寺治世还挺自由,居然让一个什么缅沽教这样肆无忌惮地吸收教众。
庄飞鹤目测了一下,教众足足有几百人。
萨满做完法事后,从后台走出多位妙龄少女,手中举着一个巨大托盘,托盘上摆着密密麻麻的小琉璃杯子,杯中是透明液体。
“这是圣水,服下有病治病,无病健体。”
一个走到庄飞鹤身边的少女,轻盈停步,笑意嫣然地对庄飞鹤道。
庄飞鹤不客气地拿起她手上托盘中的一个娇小琉璃杯子,一饮而尽,又将琉璃杯子放回,笑道:“谢姑娘。”
少女又是一笑,飘然离去。
饮完圣水的教众一脸满足地散去。
庄飞鹤随着人群离开,在无人注意时,将含在口中的圣水吐到了路边。
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怎么可以随意入口。
病从口入,这话在什么时候都得奉为圭臬,更要时刻保持警惕。
看着一个时辰快到了,庄飞鹤准备返回仁悲寺。
“老板,你这铜锅怎么卖?”庄飞鹤指着一个铜火锅问道。
这铜火锅,就是那种中间放碳,四周可以涮锅的古老的铜火锅。
“一口价,五十文。”老板模样的人答道。
“成交。”
庄飞鹤一手交钱,老板一手交货。
“老板,你再给我些碳。”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