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醒者（1/1）

众人已经来到一处狭窄的挂壁小路，右边贴着石壁，左边则是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的悬崖。大家用右手撑着石壁，略弯着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步调和身形出奇的一致。

杨果：“陆轩，陆轩。”

他并没有转身，而是一直往前走。

这条小路实在太窄，杨果无法超到他身前，而且他每一步都得看准，左边的万丈深渊要是失足掉下的话，这辈子可就走远了。

杨果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队员们，大家清一色的低着头，左手叉腰右手扶墙的姿势可以说是很形象了。

“紫香，这是怎么回事？”杨果念道。

“我也不知道，杨果，我们出去吧，这里阴森森的，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紫香说。

“乖，我一会儿就带你回去。”杨果安慰它说。

大概走了半个钟头，转角之后终于迎来了平坦的大道。杨果估算着两个小时时间也差不多了，看来大家基本上都要无功而返了。

“陆轩，你感觉怎么样了？”杨果问道。

没有得到回答，杨果便快步超到他身前。此时已是平坦开阔的石路，陆轩却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弯着腰低着头，嘴里依然嘀咕着：“法器，法器，法器……”

杨果回头一看，后面的十来个人全是如此。

头顶传来阵阵风声，像是打在锋利尖锐的石壁中，被撕裂一个口子，呼呼声怪吓人的，杨果楞在了原地。

此时他就像一群行尸走肉中唯一的正常人，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这个空间只是依靠幻象被制造出来的，等回到现实，一切都只如一场噩梦而已。

这么一想杨果便轻松多了，他跟在了队伍末尾，又走了许久，一队，二队和五队出现在视野中。

与陆轩等人一样，那三队的队员们也是同一种姿势，杨果有些恐慌了，这个画面太像恐怖片惊悚片丧尸片什么的。看来大家都被那股冲击攻破了，而自己能够幸而避免的原因全亏了体内的冰川。杨果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至少从表面看来，他没有变得和大家一样迷失，就是一桩好事。

当四列队伍碰了头，便默契的都停了下来，几十人中只有孤存抬头挺胸的站着。虽然有些底气不足，但他依然要这么做。

杨果心想：我堂堂杨少岂是浪得虚名，不弯腰不低头这是尊严所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离开！

……

忽而一阵黑风迎面吹来，带着呼呼的咆哮声，杨果两眼一瞪，飞快的弯下腰，又低下头，那阵黑风在人群顶上盘旋着，杨果心中惊慌，又抬起头学着前面人的姿势，把右手抬起来，左手叉在腰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并无不同。

片刻之间，队员们嘴里又开始一阵阵的嘀咕道：“法器，法器，法器……”声音低沉，听得杨果心里瘆得慌。

只听得顶上的黑风仍旧呼啦啦的吹动着，杨果也装模作样的和大家一起念叨，又不敢抬头看，谁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良久，队员们才直起腰来，不约而同的张开双手，抬头望着这股子黑风，杨果自然也跟着照做。

“紫香，这可怎么办？”杨果心里念道。

“别怕，有我在呢。”紫香语气坚定的说道。

杨果目不转睛的顶着这团黑风，做好了防御的架势，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遇到危险，先快速逃命要紧。

不多时，那团黑风当中，隐隐幻化出数十把刀剑出来，每一把都似精致做工，周身还散发着金光。

队员们仰头而立，个个都像是虔诚的信徒。杨果心想，难道这些就是法器？虽说做工很精美，但也不过是刀剑两种，且每一把都一模一样，像是批发的。

不是说每个神体都能找到自己专属的法器吗？全是一模一样的还能叫专属吗？杨果感觉被骗了，这是什么鬼法器……

杨果正想着，却见这数十把刀剑直落而下，陆续穿进队员们的身体内，在一串光束照耀下，队员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虽说是惨叫，可仔细听来，声音当中还有一种莫名的舒适感，而被刀剑穿过的队员，陆续的也都清醒过来，和方才行尸走肉般的状态明显不同。

人群中又开始一阵激烈的交流。

“诶？这是怎么回事？”

“我找到法器了！你们看。”

“我也有我也有。”

“这把剑太帅了！”

杨果轻轻一笑，又抬头望着那团黑风，期待着属于自己的那把刀或者剑。可就在这时，黑风一溜烟的便没了踪迹，杨果心中隐隐作痛，这是几个意思？没我的份？

看着大家陆续从体内召唤出自己的法器，杨果充满了疑惑，难道这些法器的归属和之前冲击体内灵力的那股力量有关系？自己没有像大家一样迷失，所以也没有得到法器？

这是什么操作？那得到法器是好事还是坏事？

前头的陆轩走了过来，他得到的是一把剑。“果子哥，你看。”陆轩一脸爱惜的打量着手中的宝剑。“你的法器是什么？”

杨果：“额……我没有。”

陆轩一脸震惊的说：“没有？”

这两个字有些大声，以至于所有的队员们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人人都有的法器，怎么还有没得到的？这运气也太衰了点。

大家看着两手空空的杨果，忍不住的发出一阵讥笑，杨果倒是不在乎，此刻他只是在想，这些法器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还得先让大家迷失之后才能得到呢？

“陆轩，你感觉怎么样？”杨果试探的问道。

“感觉？感觉很开心啊，这把剑太适合我了。”陆轩边说边拿着剑比划了两下。

杨果又问道：“你还记得你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陆轩：“之前？”

杨果：“就是我们进入挂壁小路之后。”

陆轩：“挂壁小路？”

杨果：“对啊，你还记得吗？”

陆轩：“我们没走什么小路啊，走的不是一直都像这样的路吗？”

杨果心想看来大家刚才真的被迷失了。他又说：“那你还记得大家是怎么聚到这里的吗？大家可是往四个不同的方向而去的。”

陆轩想了想说：“我们一直走一直走，好像走着走着就找到了法器，或许是找到法器之后，我们就被带回到原地了呗。”

杨果：“是这样吗？”

陆轩：“管他呢，得到法器就行了。”话刚说完，陆轩才想到杨果说他没有得到法器，便又问：“果哥，你真的没有得到法器吗？”

杨果淡淡的说：“没有。”

陆轩：“那就奇怪了，大家都有……不过没关系，以你的能力，就算是没有法器也已经很厉害了。”陆轩客气的安慰道。

当众人正陷入欣赏刀剑的喜悦中时，顶上一道金色的光束出现了。

方世虞第一个说：“各位，时辰已到，造化门的光束已经出现了，我们清点一下人数就出去吧。”

还没等他说完，队员们已经蜂拥着跟随光束而去，毕竟动作慢了可能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陆轩一把拉起杨果的手说：“果哥，荀队长说过，只要造化门的光束出现，无论有没有找到法器，都要抓紧时间离开，虽然这次你没有得到法器，但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千万别冲动，跟我一起走吧，被留在这里可就……”

杨果心想你从哪里看出我冲动了？我明明一点都不在乎法器不法器的好吗，你这样说废话一大堆，光束都快消失了好吧！不等陆轩说完，杨果便反拉着他的手跟随光束而去了。

训练场上阳光明媚，比造化门里阴森恐怖的空气好多了。

荀伯劳来到队伍当中，一脸欣慰的看着这些得到法器的队员们，当走到杨果身边时，他的笑容便止住了。

旁人都挤过来看热闹，荀伯劳问：“你的法器呢？”

杨果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没有。”

荀伯劳又问一句：“为何没有？”

杨果心说我也想知道啊。一旁的陆轩开口说：“荀队长，杨果可能只是运气不好所以……”

荀伯劳：“好，我知道了，你跟我来吧。”

杨果心里疑惑，单从荀伯劳的面色来看，没有得到法器肯定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而且几十个人中，只有自己没得到法器，这么一来，自己体内的这些秘密怕是要暴露了。

杨果有些头疼，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紫香花和冰川这些事情不该让别人知道，还有那莫名出现的怒火，有时候太特殊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啊！

杨果跟着荀伯劳，又来到爵纪的房间。杨果心想就不能安安生生的做个普通的队员吗？这样搞来搞去的自己也好慌……

和之前一样，杨果和爵纪两人坐在沙发上，爵纪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如同雕刻一般。

爵纪以一贯轻松的口吻说道：“杨果是什么时候到的基地？”

杨果想了想说：“忘了，几天前吧可能。”他真的忘了，总感觉来到这里已经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

爵纪继续说道：“对了，茂超只找过你一次是吗？”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实则有些蹊跷的。杨果心里只觉得跟面前这位满脸微笑的家伙聊天太费神了，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得好好思考和琢磨。

杨果回答：“对，我们只见过一次，她说青州事情紧急，所以她也走得匆忙。”

爵纪：“噢，是这样啊。那天我们找到你时，你正在学校组织军训，可你并不是真正的教官，这是茂超安排你去的吗？”

这一问把杨果彻底问蒙了，他一直以为组织知道这件事情，结果却……难怪当时只有自己被带来了，而黎襄却没有来。

杨果感觉此事绝不简单，茂超和三队一直没有回来，他一点儿信息也无法掌握。

杨果想了想，看来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要好好把控才对，于是回答说：“是。”

爵纪接着问：“那她为什么要让你假扮成教官呢？”

杨果此刻对SEN这个组织已经彻底没了好感，所以他绝不会把黎襄的事情说出来，可是撒谎编理由什么的好费脑筋啊……

杨果额了半天说：“她说让我先混在教官队伍里，等青州的事情一过，就来给我安排任务，结果我还没等到她，就被带到基地来了。”

爵纪：“她之后就再也没找过你？”

杨果心想你不是说茂超的三队去执行别的任务了吗？怎么还可能来找我。不过话说回来，爵纪不是该问问自己为什么没得到法器的吗？怎么一来就聊茂超，难道这中间有什么关系？

杨果肯定的说：“没有，我以为她会和你们一起回基地，谁知道没有回来。”

爵纪沉默了片刻，又说：“好，那说说今天的事情吧，你没有得到法器，遗憾吗？”

看着爵纪脸上的层层笑意，杨果心里有些犯难，他是半点遗憾都没有的，但却还是装作一脸不甘的说：“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家都有，就我没有，最后他们人手一把刀啊剑啊什么的，就我两手空空，还被大家笑话，爵纪队长，你说我是不是资质不好？”

爵纪见他一脸可惜，便又问道：“你当时是跟着大家一起还是单独行动的？”

杨果大脑飞快的运转，快速的说：“跟着大家一起的呀，我走在最前头呢。”

爵纪眼睛里一丝光芒瞬间闪过，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杨果：“不一样？”他想了想说：“我一直走在前面，但好像中间有一段，我两眼发黑，脑子也昏沉沉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后来等我回过神，发现大家都在欣赏自己的法器，我问他们怎么得到的，他们说也不清楚，好像是一下子就得到了。但我却没有，我本来打算再四处找找看的，但造化门的光束已经出现了，我怕被留在里面，所以还没来得及找，就跟着大家出来了。”杨果绘声绘色的描述着，避重就轻，至于体内冰川抵抗不明力量的冲击和眼睁睁的看着大家入迷这些事情，他只称自己当时也两眼发黑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

爵纪推了推眼镜，好像在认真琢磨杨果的话，杨果心里焦急，也不知道自己瞎编的这些事情有没有存在什么漏洞。

杨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审的犯人一样，更痛苦的是他也实在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仿佛处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被爵纪带到套里了。

爵纪的面部表情除了看起来很暖的假笑以外，什么都没有透露过，杨果继续补充说：“爵纪队长，那我以后还有机会得到法器吗？”

爵纪见他一脸真诚，便说：“当然有。”

杨果本以为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但没想到爵纪会这样回答，他也就只好演戏演全套的追问：“真的吗？那我什么时候能得到呢？”

爵纪将十指交叉相握，放在嘴边，轻笑一声道：“现在就可以。”

现在？杨果疑惑的想着，难不成他还得到造化门里走一遭？这是非得让他也迷失一次的节奏啊！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爵纪继续说：“杨果，没有法器的话，在今后的修行中会很麻烦，所以，还是尽快得到为好。”

杨果：“那……那我还要进一次造化门吗？”

爵纪：“每个神体只能进一次造化门，不过，法器也不是只有造化门里有，我会让刘小乙带你去找莫尤，你去他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有收获。”

话音刚落，刘小乙已经出现在了门前，杨果从沙发起身，感觉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但他不得不口是心非的说道：“好，那我现在就去。”

走出大楼，杨果落后刘小乙半个身位。刘小乙一言不发，与之前的热情全然不同。

从训练场的边缘穿过，杨果见那几十名队员们正席地而坐，他们刚获得的法器在两米高的上空悬挂着，所有人双手放在膝盖，闭目凝神，那些刀啊剑啊纷纷涌出一串金光，断断续续的进入到队员们的体内。

杨果看呆了，这就是修行？好像有点意思。

过了训练场，穿过一处石阶，刘小乙终于说话了。“杨果，你……你为什么没有得到法器呢？”

杨果皱了皱眉，他不想再多解释一遍，便说：“我也不知道。”

刘小乙：“真的吗？”

杨果：“小乙，造化门和法器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重视？”

刘小乙说：“这种东西以前是不存在的，最近才被创造出来，可能是大Boss造的吧，具体有什么用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近两个月新加入的成员，都要去造化门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法器。”

杨果又问：“那我是第一个没有得到法器的新成员吗？”

刘小乙：“并不是，之前也有过几个，只是……”

杨果：“只是什么？”

刘小乙：“只是他们都被送到了莫尤那里，然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了。”

杨果：“啊？什么意思？是……死了吗？”杨果心中大惊，原来爵纪让他去见莫尤就等于让他赴死啊！

刘小乙说：“不知道，可能没有吧，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有听说过莫尤吗？”

杨果摇头说：“没有，我只见过一次，还是你指给我看的。”

刘小乙说：“莫尤是云行的领导者，云行也是一个番号，不过和爵纪领导的风括有很大区别。”

杨果：“什么区别？”

刘小乙：“风括有五支小队，全是由神体组成，而云行则是由神兽组成。”

杨果难以置信的问：“神……神兽？”

刘小乙：“所谓的神兽，其实大部分是由魔灵演化而来的。”

杨果：“魔灵？”

刘小乙：“是的，这么多年以来，每当有魔灵出现，风括在消灭它们的同时，也会留下一部分魔灵交给莫尤。”

杨果：“莫尤能控制魔灵？”

刘小乙：“应该是这样的，我知道的也不多。”

杨果：“那之前那几个没有得到法器的人，最后都怎样了？”

刘小乙：“我也不知道，云行很神秘，除了魔灵以外还有很多古怪的生物，只是我听别人说，这些年来，犯过重错的成员，都会被送到莫尤那里，最后慢慢变成一只神兽。”

杨果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变成神兽可还行？

刘小乙：“我也只是听别人瞎说的，没有谁真正知道情况。”

杨果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脚步也虚无力。他怯怯的问道吧：“那些神兽长什么样子啊？好看吗？”

刘小乙：“……你不害怕吗？”

杨果：“怕呀，怎么不怕，我现在能跑吗？”

刘小乙：“你跑不掉的。”

杨果：“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刘小乙：“我很想帮你，但我无能为力，我只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如果你事先有了防备，说不定会对你有帮助。”

杨果：“那你告诉我了，你会有危险吗？”

刘小乙：“不会的。”

再往前走去，是一截高高的台阶，杨果迈着步子往上走，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前面可是如同地狱一般的存在，自己还能老老实实的走过去。这跟自己往火葬场焚尸炉里跳有什么区别。

“紫香，紫香。”

“嗯？”

杨果：“指条明路呗……”

紫香：“要不，你跑吧。”

杨果：“我往哪里跑？看来爵纪果然是口蜜腹剑，下手这么狠。紫香，你有没有感应到什么？”

紫香：“不知道，好像没有。”

杨果也是头疼，按理说紫香是拥有一些感应能力的，但就连它自己也不知道能感应些什么。

杨果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云行并不像刘小乙他们传的那样可怕，说不定莫尤是一个心有猛虎而细嗅蔷薇、外表粗犷而内心粉色的卡哇伊呢。

终于登上台阶，门额两个大字：云行。

杨果一转身，见刘小乙抽泣地说：“杨果，我们就此别过了。”

杨果见状，拍一拍他的肩头说：“行啦！怎么哭的跟娘们儿似的。”

话音刚落，刘小乙便止住了哭泣，杨果却收到了提示：

来自刘小乙的怒火值+50。

杨果没想到这句玩笑话竟然惹怒了对方，咧嘴一笑，拱手道：“在下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