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长生（1/1）

太子宫。

照麟一起床就看见了在客厅里堵他的姜水，他翻了个白眼，一点儿没有犹豫道：“你想都别想，我都说了我不同意你俩在一起了，今天你就是把天说破，我也不会帮他的。”

姜水苦巴着一张小脸喊道：“哥哥～”

照麟咬牙切齿：“这回你喊祖宗也没有用!”

见他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愿意松口，姜水只好道：“那行，你不愿意帮我们，那我借令牌一用总可以吧？”

照麟冷哼一声：“上回你闯完万重楼父君就把令牌收回去了，他给君华出的考验你还想让他放水不成？”

姜水失落地看了他一眼，道：“可是这都一个月了，君华才闯过两关，等他登上九千九百九十九层，那不得七老八十了？你忍心看我们俩就这样错过啊？到时候我只怕茶饭不思，以泪洗面，心如刀割，痛心疾首，度日如年……”

“停!”君华叹了口气道：“那你想要我怎样，总不能……我去替他登顶吧？”

“你去替君华登顶有什么用？你要娶小水？”妧妧一袭暗紫色长裙施施然走进来，“我说你们能不能想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姜水右手支撑着脑袋，问道：“什么根源上？”

妧妧坐到她身边，道：“说到底，万重楼的禁制是魔尊的考验，要看看君华有没有实力站在你身边，这个实力，当然得是他自己拥有的，别人怎么能替？当务之急，就是让君华赶紧修炼，提升修为啊!”

“还有就是，你之前闯万重楼，那是魔尊真的放水了，为了让脑袋空空的女儿学习，煞费苦心，不过这次不一样，魔尊不仅把万重楼的禁制补全了，还把令牌收走了，这难度肯定不一般。”

姜水用力揉了揉眉心，道：“那怎么办啊？又要修炼还要闯关。”

妧妧道：“别急嘛，魔界禁制也就那么多，魔尊哪有功夫专为万重楼研究将近一万个禁制，而且就算只设置下五千层也要浪费很多时间，魔尊日理万机，肯定不会费功夫在这上面，肯定是那些魔族的禁制打乱了放在每一层，这中间必定有重复的，只要将每个禁制研究明白，修为高点的要解开并不难。”

“况且，这万重楼本来就是魔族中人学习的地方，只不过几百年前才被封上，我们魔族太子三百岁以前闯祸关禁闭可都是在万重楼呢。”

照麟背过身去：“你说你的，提我干嘛？”

妧妧轻笑一声，继续道：“以君华现在的修为，一个月闯两关都是快的了，他又没专门修习过魔族禁制，而且他体内现在流转的是清气，摆明了，只能用修为强攻，所以，提升修为才是关键。”

姜水沉思，虽然在雍州这几个月君华也很刻苦，但到底还是太慢了，半路出家，就得有半路出家的法子，本来要不是仙族来求亲，君华还有时间一点点修炼，可现在，到时候万一炙炎真的松口，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去。

姜水问道：“你刚刚说，要把每个禁制都研究明白，怎么研究啊？”

妧妧道：“你一直不愿意修炼，要不然魔尊早该教你魔族禁制大全了，那本也算是魔族古书了，十分重要，关系到魔族实力，魔尊自然十分看重，当然，要在魔族的未来那里，你说对吧？太子殿下？”

照麟：……

“你们想都别想，这是我魔族上万年间众多先人的心血，我怎么能把它交给一个要修炼成仙的凡人？绝对不行，这事没商量。”

姜水撒娇道：“君华他又不是外人，等我嫁给他，他也算魔族中人了，照麟，求求你。”

照麟：“你小时候就没皮没脸惯了，为何长大了还是一点都不知羞？都说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姜水小脸皱成一团，无奈地看向妧妧，妧妧冲她一点头，又拍了拍她的手，对照麟道：“我记得某人在雍州打赌输了，要满足我一个要求来着？”

照麟：……

姜水哼哼道：“还是妧妧你最好了，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对于自小没学过魔族禁制这事姜水有话要说，她骨血里一丝浊气都没有，自然没办法修炼魔族禁制，至于她不愿意修炼清气的原因，只要她修为精进一步，炙炎就要费力在她身上加重一层魔气遮掩，所以她才不愿意修炼。

反正她是魔族公主，六界没几个人敢真的对她动手，是以即便天台山对她来说是修炼宝地，她自从被炙炎带回魔界之后，也就去了两回，一次是自己中了风雨兰的毒命在旦夕炙炎带她去的，一次是为了君华。

可是要提升君华的修为，这次怕又要去天台山了，姜水的血脉能极速地汲取汤谷的清气，那君华身上放着她的心， 他自然也可以。

姜水曾经离家出走来到天台山，炙炎为她徒手化出五座宫殿屹立在天台山各处，苍青色连绵起伏的群山，一座叠着一座，十分壮观，附近却地广人稀，赤翡对此十分满意，终于有地方能好好窝着了。

君华每日进汤谷修炼清气，妧妧打赌赢来的魔族禁制大全帮了君华不少忙，至少他现在已经能快速找出某些禁制的阵眼了，姜水则每日坐在天台山最老的那颗梧桐树上等他，她心有希冀倒也不算无趣，等着日落西山时君华从汤谷出来笑着抱她一下，然后为她洗手做羹汤，姜水每每都要打趣他：“要是你的画技跟厨艺不相上下就好了，别说画我了，画起来赤翡都如同两只山鸡。”

赤翡不甚在意君华的画技，却每每抱怨，天台山除了有这几座华丽宫殿要啥没啥，他俩活了数万年虽然可以不吃东西，但是他俩的嘴不能，于是隔几日就飞回紫重宫一趟，妧妧会为他们准备好吃的，顺便带给姜水和君华。

某日，姜水躺在梧桐树一支粗壮的树枝吃着妧妧送来的葡萄，右腿荡在空中，看着西山边一寸一寸消逝的鎏金日光，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对赤翡道：“日落真的好温柔啊。”

赤翡习惯了每次就算是休息也保持面对她的姿势，转过身去往向西边，被夕阳刺得睁不开眼睛，赤抱怨道：“每天都能见到的东西，有什么好温柔的？”

翡轻笑一声：“你个不解风情的怎会知道公主在想什么？”

赤不屑道：“我怎么不知道，公主说的那哪是日落？是日落时见到的人。”

姜水手里的葡萄吃完，君华正好从汤谷出来，她懒洋洋地望向树下的人，歪头道：“君华，我真的好喜欢这里啊！”

君华把她的模样看进心底，微微一笑，道：“你喜欢的话，等我们成了亲，就住在这里。”

她害羞地低头，却不害羞地道：“那你可要快点修炼啊。”

君华点头，伸手从腰间取出一枚铜钱，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红线，小心翼翼地把红线穿进铜钱里，挂到了姜水脚下的一根树枝上，姜水不解：“这是何意？”

君华解释道：“凡人迷信，相信以树为媒，系上红绳铜币，便可以求得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还有人说，在树上系的红线越多，天上的月老就能看见，许这对有情人三生三世的姻缘。”

姜水目光未曾离开他的脸，却不知何时他温柔如水的目光变得虔诚认真，仿佛忠诚的信徒一般一丝不苟地系上那跟红绳，姜水道：“可我不是凡人，或许再过几年，你也不是凡人了。”

君华低声温柔道：“与你相守这件事，我愿意做个迷信的凡人。”

他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很模糊，可姜水听得一字不差，她低头看着树下的君华，脸上绽开一个鲜花般明媚的笑意，迅速在脸庞上荡漾开来，泛至眉梢处时，笑意渐渐浅淡，嘴角也微微上扬，酒窝里乘着久久不散的甜蜜之色。

欢喜之余，却见君华手里捧着个十分眼熟的袋子，像是沉甸甸的，君华振奋地开口道：“希望把这些铜钱挂完那天，我能顺利登上万重楼九千九百九十九层。”

姜水疑惑地指了指他手里的钱袋子，君华笑道：“没错，当年你变卖魔宫宝物的钱。”

姜水回想起曾经自己不懂人间易物的价格，傻傻地差点搬空紫重宫，无奈地摇了摇头，往事不堪回首啊，不过她又问道：“可若是这些钱挂完你也没能登顶呢？”

君华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但真诚道：“那就只能接着挂红绳了。”

姜水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掂量了一下，可能确实还需要很多红绳。

次年初春，君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葡萄藤，姜水笑着看他折腾，道：“我打赌，这葡萄结不了果子。”

君华一边给葡萄藤浇水一边道：“我知道，魔尊曾经用尽办法为你种葡萄树也没有成功，天台山跟紫重宫气候差不了多少，可我还是想亲手试试，毕竟，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我想为你种满葡萄树。”

姜水说得没错，此后多年，君华种的葡萄藤只知道向上蜿蜒攀登，极少结果，偶尔有那么一串两串也是酸涩得很，每嚼一颗都要皱紧眉头，平白惹出几滴眼泪，不过君华却不肯放弃，依然每年勤劳地打理葡萄藤。

星海横流，日月东升西落，君华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修炼，来到天台山的第五年终于可以像神仙一样，不食五谷，只需吐纳清气便能提升修为。

那天，姜水被炙炎叫回魔族，从紫重宫回来，就见到君华奄奄一息地躺在那棵梧桐树下，一动也不动，吓得她魂都飞了，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叫，生怕躺着的人一个回应都没有。

隔了许久她才敢颤抖着一步一步走近他，他出了很多汗，凌乱的发丝缠在一起，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却在姜水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睁开血丝密布的双眼，温柔地看着她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枚用红丝线缠好的铜币，右手举到她的眼前轻轻晃了晃，那红色的丝线随风飘扬，姜水听见他说：“我终于可以陪着你了，不止几十年，不止几百年。”

姜水落着泪去拥抱他，亲手在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挂上了那枚铜钱。

虽然万重楼才登上第六百层，不过姜水也很知足，至少君华终于可以长生不老了，那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时间，去赢得炙炎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