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拯救吧！（1/1）
唯一的幸存者！
基地里的所有人都这么叫他。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至少从他进入基地医院以来，从没有和某个人说过话。
点头、摇头，无止境的沉默，我们见过这样的人无数，然而我们的同情心却是有限的。
此后……
在连我们自己也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之后，干脆把他当成了哑巴。
无需用语言交流，让我发现人与人之间仅仅因为是同类，就有无数难以想象的无形的感应在时时刻刻发生着……
这是多么新奇的发现啊，我开始认同韦德中尉的认识了！
——《莫里斯观察日记》
韦德队长带领着他的第一飞行小队在纳瓦拉共和国上空航行了一周，确认了纳瓦拉共和国已经濒临覆灭这个残酷的事实。
中央控制局仅有半数高级指挥官因在高地的基地考察而没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全方位的大风暴吞噬。
此刻这些官员正紧张地瘫坐在办公室里，用前线雷达预测的灾情，预测着自己的死亡日期。
有些甚至在大主教的帮助下，已经领完圣餐，结束涂油礼，躺在天鹅绒内衬的棺椁里耐心地等待上帝的感召了。
这一周，韦德和他的前线队员们带来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当韦德作为代表进入那间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的会议厅，站在纳瓦拉共和国碧海辰星国旗的前面做最终的军事报告时，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感。
“基本可以预测，”韦德将众所周知的最后结论再一次抛掷出来，他觉得此刻这种颓丧的毫无反抗精神的现状是由于当局对眼下的局势没有根本性的清醒的认识。
“若是风暴在持续同样的七天，纳瓦拉共和国便将不复存在，纳瓦拉共和国所有的荣誉将与这片蓝色汪洋一同沉潜！”
会议室里除了急不可闻的短促的叹息声，再无其它。就连惶然、恐惧、甚至连质疑的呼声都没有。
韦德蹙眉，扫视一圈，只觉自己像是撒旦的使者，面对这些早已行将就木的人，他说再多的话都是白费唇舌，但他不想就此放弃。
他是最前线的战斗者，连他都没有说放弃，这群坐在软凳上颐指气使的高官怎么能先他一步变成徒具人形的枯骨！
“诸位！”韦德蜷起手掌，将拳头重重地砸在钛合金航空模型上，
“这场风暴的源头还未查明！共和国的薪火还未覆灭！诸位，为了共和国最后的希望，请振作起来！”
他们只是抬了抬眼皮，充满困惑地用看怪物的眼神望了眼站在台上义愤填膺的年轻人。
心想：这个人是共和国的叛徒，是撒旦的使者，是被上帝抛弃的子民！真可恶！真可悲！真可怜！
“韦德！”
普米上校抬起手张朝韦德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韦德在心底哀叹一声，认命地合上手中尚未结束的文件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去。
普米上校早已在走廊里等着他了。
“韦德，你太冒失了。”一见韦德走出会议室，普米上校便毫不客气地开始批评他。
“上校。”
韦德有气无力地朝他打了声招呼，对他的批评分明不上心。
上校揉了揉眉心，沉痛地道：“韦德，你要知道，这对任何一个人都不容易。”
“可是，我们这个国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如果连这些人都……”韦德朝会议厅的方向一指，沉声道：“对死亡安之若素，乃至麻木不仁的话，我们，连同整个共和国就真的要玩完了！”
上校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若有所思地拍了拍韦德的肩膀，示意他边走边说。
“你能指望一个只敬事神明、安守故土的人如何英勇无畏地向外寻求帮助？还是指望所有被灭顶之灾夺走希望的人像你一样顷刻间就投入到追逐毫无希望的渺茫的未来？
他们需要时间，而在他们醒悟之前，时间就会颠覆一切，我们，我们要做的不是叫醒一群装睡的人！
你不要因为见到这样的人就感到悲愤不平，更不要天真地以为光靠一张嘴巴就能清除教义在他们思想里埋下的种子。”
韦德不明白上校话里的意思，他和上校并肩而行，这种僭越的举止在平时是从来不会发生的，就算上校和他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级，不如说是兄弟。
普米四十岁出头，个子很高，身材是天生属于军人的那种精瘦，长相清秀，颇有儒雅文人的气质。
韦德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糙汉子，身材魁梧，体格健壮，半脸的络腮胡时常因没空打理而沾满烟灰、尘土，显得邋遢无比。然而当他身着这一身蓝色空军制服，他就是不修边幅，也显得魅力无限。
两人走在一处，分明肩并肩，旁人看见总产生一种莫可名状的至疏至亲的怪异感来，矛盾至极，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韦德身上那股子廉价烟草的气味也时常让普米受不了，军靴踩踏着光泽铮亮的大理石砖发出的“哒哒”声音在狭长空旷的走廊里不住回响。
走到指挥室前，普米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侧的韦德，韦德也随即止步，回望于他。
“作为你的直属上司，我要警告你，往后没有我的许可，不必再与当局阐明局势的严峻性。”
“属下明白！”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普米松下了一口气，“好了，现在欢迎你加入‘拯救纳瓦拉计划’，这里将是我们的指挥中心。”
说完普米没有回应韦德因震惊错愕而睁大的眼睛，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的背后，是一间规模没有方才做汇报的议事厅大多少的会议室，韦德来过几回，但从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忐忑不安。
“拯救纳瓦拉？”
他迟疑着走了进去。
“好了，成员我就不再进行过多的介绍了，韦德？”普米径直走向被一群人围拢的会议桌前，朝韦德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快些上前来。
韦德不由自主地迈着双腿，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头雾水。
普米可没空和他啰嗦，给了他一个自己意会的眼神，滔滔不绝地道：
“这几日的前线消息都是这位空军中尉为我们提供的，我想他是最适合引导大家查明此次危机的原因并带领我们纳瓦拉走出困局的队长。”
说罢，普米走到下首的位置，将呆愣地站在原地的韦德推上前，用大伙儿都能听到的声音不徐不急地道：
“韦德，现在请由你来给大家做个汇报。”
在这之前，韦德从来没想过普米的会有能撼动他分毫的力气……也不觉得眼前这个长得文文弱弱的俊秀书生能有穿透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