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们楼上的法国博士生Simon(1)(1/1)
Simon是一个性格阳光的法国男孩,个子不怎么高(反正比我矮),其实也算个帅哥,但我总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权利的游戏》里狼家的养子席恩,给人有点倒霉催的感觉。
从我刚到实验室开始,当他知道我就在他楼下做实验,他总是非常热情,具体表现就是老想拉我和小Y晚上出去喝酒(我们都在一栋楼,而小P在另外一栋楼)。
我们开始不想让法国人的热脸贴冷屁股,也确实想体验下法国的夜生活,所以跟着他们晚上去市中心喝过几次酒,但后来就越来越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玩了。
我们后来认识一个生物学院的中国博士生,他法语非常好,经历跟我们几乎一模一样,他跟我说过这样一件事,有一天跟法国同学们晚上出去喝酒,有个人坐下时不小心头碰了下灯罩,那群法国人就为这件小事整整聊了45分钟,各种开玩笑,他说他掐着表看的,法国人太能扯淡了太无聊了,他说从那之后别人喊他就再不愿意跟他们出去了。
像我们博士三人组本身法语就不怎么好,英语我还算稍微强点,跟他们几个大男人在那尬聊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一杯啤酒能分几百口喝,都能养成鲨鱼,一点也不符合我们湖南湖北人的本色,关键也没菜,就一点小膨化食品啥的,也不是我们驳法国人面子,我们真心尽力了确实爱不起来。
我们楼上还有个德国博后(不是卖我车那个),我跟他聊过一次德法两国人民的差异,他说可能是因为德国纬度更高天气更冷,德国同事间都非常冷漠,下班之后基本不会有任何交集,想一起吃个饭或者去别人家做客简直比登天还难,全世界最喜欢瞎嗨的估计就是法国人,可能还有意大利人。
拒绝Simon次数多了之后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们可是来自礼仪之邦文明古国,有次我算好时间,专门跑到楼上找他们几个法国博士生聊天,他们几个果然都在休息室喝咖啡扯淡,我说,我们周末打篮球,你们要不要来一起?谁知道那几个法国博士生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纷纷表示:“No sports! No sports!”这还真是一群nerd啊,于是我问:“What about PC games?”然后他们开始各个眼睛放光。
Simon说战地(Battlefield)就要出2,到时候我们大家可以一起玩啊,我说之前没玩过,我就玩过反恐(CS),那时AK玩得还比较溜,他们一边摆出一副同道中人的态度,一边也对CS表示了鄙视,说战地比那个好玩多了,里面还能开飞机开坦克,地图也比反恐不知道要大多少倍,我说那感觉还挺有意思,等出了之后我们可以一起玩(这不比几个大男人一晚上就着一杯啤酒聊到半夜有意思多了?)
但是后来我还是失约了,没跟他们一起联网玩Battlefield 2,因为到跟前才意识到法国是没有盗版游戏的,像我这种在国内习惯了下载电影和破解软件游戏什么的,实在是接受不了花真金白银去买游戏,然后还跟一群大老爷们玩,有这个钱,我完全可以再报个舞蹈班去搂法国年轻妹子。
我觉得如果没有盗版软件,没有破解游戏,没有各种小电影网站的话,我的人生一定会丧失很多乐趣,我甚至可以把它定义为我们那一代中国男孩特有的浪漫,现如今我发现国内版权意识越来越强,当年的酷狗电驴哇嘎什么的早就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在听下载歌曲会员到期都会失效的现在,很难想象这些神器曾经真实存在于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历程中,那时就觉得法国学生从小挺可怜的,没有深刻理解到网络资源共享的内核,也没有体会过免费的快乐,唉,万恶的资本主义。
来法国之后,有时确实能感受到法国本土人的傲慢,但同时也有他们的纯真,于是我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虽然没有出生在高考地狱难度的河南,但我们那里似乎也是应试教育的重灾区,漫长的学生生涯中,每天就是不断的刷题测验排名,初中时老师还经常会对调皮捣蛋成绩差的同学大打出手,我总觉得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青少年时期除了埋头苦读,除了作业和考试,就不能有点别的吗?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孩子也是这样的吗?
所以我来到了号称自由平等博爱的国度来一探究竟,大部分法国小孩一出生就是玩,在玩的过程中有人喜欢上了艺术,有人喜欢上了运动,有人喜欢上了科学,有些就这样一路玩过去,直到参加Bac考试(高中毕业会考)。
Bac考试分为三大类,分别是普通Bac,技术Bac和职业Bac。
普通Bac就和我们的高考非常类似,分为三类:经济社会类,文学类和科学类(文科占两项);而参加职业Bac的高中生从一开始就为进入社会做准备,不会继续深造而是直接工作;技术Bac考试要求的是学生掌握某一项专业技能知识,更偏向应用实践,又分为八类:社会和健康科学技术,工业和可持续发展科学技术,实验室科学技术,企业管理科学技术,农艺和生命学科学技术,旅游餐饮业科学技术,戏剧音乐舞蹈科学技术,设计和应用艺术科学技术。
具体考试的科目更加复杂,在这里就不再赘述,可以这样简单去理解,法国默认了自己国家的小孩可以从小好好玩,然后突然有一天通过一场为期八天的,细化到让人惊叹的考试,将所有的小孩分成三六九等,决定他们今后几十年的人生。
最聪明分数最高的那群孩子很多去学医,还有的去了工程师大学和高商,一部分进入到公立大学继续深造,一部分进入技术学校(地位非常高),一部分直接去工作,教育永远和家庭紧密联系在一起,相比而言,法国的阶级固化也存在,可能比英联邦国家好那么一点,毕竟法国的公立大学是不怎么收学费,保证穷人和富人都有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力(2020年之前)。
所以,可以想象Simon这样的公立大学博士生,从小应该也是个热爱科学的好孩子,也没有机会遭受过盗版游戏和小电影的毒害,难怪眼神一直那么纯真和善良,小身板看起来也有点孱弱,要是会打篮球就好了,很可惜跟我们几个中国博士生玩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