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核辐射晚宴（1/1）

晚宴开始了。

晚宴在宽阔的木塔大厅里举行，由于山中的夜晚十分寒冷，在大厅的中央，升起了三个小火堆。

照明工具是袖珍小型的核聚变反应堆改造的，尽管它的亮度可以像太阳那样耀眼，持续供应几百年，但乙事主还是让人把灯光调节到一个微亮的亮度。

在大厅正中坐着乙事主，左边依次坐着张高秋、鄂伦春、刘汉、蒋百里和织田秀，织田秀看了看，然后挤到鄂伦春的长凳子上坐着，鄂伦春并没有说什么，看了看面前的长条桌，上面摆放的食物，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在大厅的右边，鄂伦春一个人都不认识。很明显，他们之前和张高秋都有热情的打招呼，他们的关系应该很熟络。

乙事主是一个老道的宴会主持者，向参加宴会的双方彼此介绍了一下，他指着张高秋他们依次介绍着：“老张，我们的老朋友了，鄂伦春和这个女娃是新认识的，可靠的朋友。刘汉，这次策划火烧神社的好汉，这位朋友是他们的朋友，希望将来也是我们的朋友。”

对于蒋百里，乙事主是第一次接触，以他对张高秋他们的了解，是信得过的人。因为乙事主只信任张高秋。

然后乙事主介绍了左边的这群人。

左手第一个是胖子，满脸横肉，乙事主介绍道：“大坨流，季风谷的领导者。”第二位是一个青年俊秀的男子，“来自泥渊的丰云野。”第三位是一个瘦高个中年男人，“铁铺城的角戟。”

最后乙事主对张高秋抱拳致歉，“本来鹿神岛的伊美娜邪领主也应该前来的，由于在中途遭遇了政府军的狙击，没能赶来，很是遗憾。”

张高秋只是摆摆手，然后把刘汉之前告诉他东都、本州、四国、九渊的局势，大致介绍了一下，众人脸上无不露出欢喜。

城市乱了，军队和政府双方出现了分裂。

大家一边吃着，一边交流了好一阵，织田秀算是弄明白了，自科技大爆发以来，核污染水的灾害无法逆转之后，日末全岛的人分裂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以占领城市为代表的“前进派”，住在现代化的都城里，掌握着军队，组建了新的政府，另一部分人民选择了抵制科技，回归原始的生活方式。

这部分人就是乙事主他们，回到了山林中，重新过着农耕、打猎的生活，他们自称为“维旧派”，由一个又一个小部落、小村庄组成。

“前进派”和“维旧派”这两部分人之间的斗争，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多年，但彼此并没有能力完全消灭对方，这几十年里，那些小部落逐渐形成了联盟，他们认为，如果要拯救日末全岛，必须回到原始的生活方式来，不然日末只会遭受灭亡的命运，因此他们决定取代激进派，建设新的政府……

织田秀沉思着，这和她知道的情况不一样。尽管过去五千年的各国文明发展史她只要动动念头，就可以搜索出来到，但目前这个局面，她尚未发现类似的文明这样倒退着演化过。

如果要找一个源头，只能说，来自华国的文化影响对乙事主他们影响很深，因为华国人中，有部分认为，越是经典的就是好的，越是古代的就是经典的。

织田秀想，他们是借鉴了华国人的思想，哎不对，看着自己这边的张高秋、鄂伦春……一个想法莫名地蹦出脑袋，莫非，这就是他们策划的？是谁呢？是哪个所谓的组织吗？

“小女娃，是不是不合口味啊？”乙事主看着没有吃一点食物的织田秀，十分关怀的问道。

“噢，饱着！”织田秀想起桔梗杀鸡的场景，胃中一阵抽搐，还用沙子清洗呢，那不得把牙都磕掉。

转头看着鄂伦春，他小口小口的嚼着，织田秀注意到，鄂伦春掰着手上的烤蘑菇，并没有吃那些肉。

“我尝一点。”织田秀从鄂伦春手里抢过来剩下的半只蘑菇，掰下一小点，喂到嘴里，吧唧吧唧着，平平无奇，他怎么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没有味道，说不上什么感觉。

织田秀再看看鄂伦春，鄂伦春从桌子上伸手取过另一个蘑菇，依旧一小点一小点掰下来嚼着，嘿，织田秀看着鄂伦春这种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的表情，顿时来了兴趣。

织田秀环顾四周，果然，白天那个洗菜的帮手没在，他没兴趣呢。

织田秀用胳膊顶了顶鄂伦春，“是不是想你的神仙姐姐呢？没有看到饭都吃不下。”

鄂伦春停下咀嚼，看了一眼织田秀，没有回答，然后继续嚼着自己的蘑菇。

“被猜中了吧。”织田秀继续刺激着鄂伦春，“她连你话都听不懂，怕是不知道你这么想她吧，可惜咯，满肚子小心思装了蘑菇。”

鄂伦春说：“你帮我翻译，我认为应该放弃占领城市的计划。”

织田秀虽然疑惑不解，知道这是正事，于是就按照鄂伦春的话翻译着。

接下来的织田秀知道不用自己翻译，鄂伦春也能听懂，何况这些话她也不想翻译。

“你算老几，凭什么说不占领城市。”铁铺城的角戟拍着桌子就骂了起来，“现在山中的野兽变异得越来越快了，原先普通钢铁材料打造的武器几乎划不破那些动物的皮毛，更别说杀死他们成为食物，再这样下去，我们就都是那些野兽的自助餐了。”

“是啊，田地里虽然还能种出稻谷，但是稻谷种子的发芽率几乎低得惊人，变异后的稻子几乎不能吃，吃了得的怪病越来越多。”泥渊的丰云也说话虽声虽然没有明显的愤怒，甚至有些无力，但是他说的这个事实，无疑给人心头笼罩上有一层阴云，粮食的危机至关重要。

在乙事主左侧的大沱流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啃着手上的那块骨头，一边嚼着一边看看乙事主。

乙事主摆了摆手，让那两个带着情绪的头领先平静下来，指着木桌上的食物说，“玉米今年种了一万株，只发芽了几千株，上次拜会老张的时候，挑了一些送给你们了，你们是尝过味道的，味道还是非常地道的。可是没了，就快要种不出来了。”

织田秀想起来了，那天早上的玉米早餐来自何处了。

织田秀听着乙事主继续说，“桌上的这些肉食，说实话，按照你们交给的方法，用沙子清洗，能减轻一些危害，这些沙子有吸附核污染残留的作用，但是这些动物，连基因都变异了，变异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提供的药物能阻断这些变异基因对我们的影响，还能暂时活下去。”

“我活了九十八岁了。”乙事主的声音充满悲凉，“我看着这一百年的土地，最后连玉米的种子都不发芽了，我也在担心，吃着这些变异肉的同类，到最后也许就没了后代，真的，只有到那时候才是解脱吗？”

乙事主看着张高秋，说：“因为你们我们生活得更好了一些，而且我也知道你们没有恶意。”

乙事主顿了顿，扶着久坐的腿站起来，缓缓地踱步，来到铁铺城的角戟前面，“他们没有钢材了，我们连武器都制造不出来。”他又漫步到泥渊城丰云野前面，“现在连粮食都种不出来了，活下去都是问题呢。”

“鹿神岛的大头领几乎无法出海，现在前进派怕是要复辟军国主义了，”乙事主走到大厅中央，敲了敲火盆，火星随着冒起来，“我活了九十八岁，子核污染水排放以来，反抗了四十七年，半辈子已经过去了，这没什么。但是还年轻，还要活下去，请你们救救他们。”

乙事主挑开门帘，大厅外面，黑压压站着一片人，山坡上，山林中，漫山遍野的原住民，跟着乙事主的身形，一齐跪下。

乙事主说：“我没有什么可以和你们交换的了。我请你们救救他们。”

织田秀看到，那群人最前面，白天看到的那个桔梗也在里面，桔梗低着头，两行眼泪流下脸庞，织田秀发现，原来她也不是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