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恩典（1/1）
“执素，我感觉身体好多了。”
“近日可能会去宫中看望端娘娘，也许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秦知颐病后，信也没有断过，简短的篇幅能看出她身处病中也在努力端正字迹的痕迹。
楚执素也给她回了一封信，请她好好养病，来日再见，便叫青仪递出去了。
回完信，楚执素翻开手边的《尚书》细细阅览起来，同时执笔在一旁慢慢写自己的见解，很快，密密麻麻写了很多。
“主人，您想知晓治国之道的话为何不问奴呢？”见她良久才歇，裴玄柳开口道，“奴上辈子，好歹也是个皇帝不是么？”
楚执素合上了书。
“未免可笑……你是改了主意，这次想从内部攻破南煜？”
见她语气不善，裴玄柳也不恼，他笑眯眯地拿起她批过注的那本尚书，哗啦啦一目十行地翻阅起来。
寻常女子若是见了如此，便要羞得去夺，她却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你若是有何高见，不妨提出来，本宫也能受教。”
“您之见解，倒有些耐人寻味，叫朝堂那些老狐狸见了，非得批您一顿胡言乱语不可。”裴玄柳微微侧着头。
“您想要……权力是吗？”
裴玄柳眸中闪过着妖异的光芒。
“那又如何？你知道本宫为何不避着你么？本宫知晓再如何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你归了国一切就会变得和上辈子大同小异。”楚执素漫不经心地说着。
“奴对那高位早已失了兴致，所谓高处不胜寒不是么，坐过一次就腻烦了。”裴玄柳轻松道。
楚执素从他无所谓的神情看出来，他没有扯谎。
裴玄柳这个人虽没什么道德感和情怀，看着随心所欲，实际上想要的全部都会暗中谋划好，用雷霆手段一击即中。
上辈子弑父夺位，寻罪皇兄并降爵流放边远封地，待肃清朝中余孽，上下血洗了东宸，才换来独属于他裴玄柳的康庄大道。
“奴可以帮您。”
越想越觉得没劲，再杀一遍那些蠢货重复上辈子的轨迹，带来的那点愉悦感早就被厌烦替代了。
动动手指就灰飞烟灭的蝼蚁，他不屑于再与之计较。
如今的楚执素实在是有趣，让他总是很好奇这个女人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来。
更让人觉得有意思的，这个女人居然想要搅动南煜这一潭死水，她想做什么？是和上辈子的他一样，登基称帝？
锁骨处的伤口有些发痒，他抬手抚了抚，笑意渐深。
“你这个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是个混蛋。”
楚执素暗暗震惊于他的话语，一时半信半疑，裴玄柳这是不打算回去了？把东宸皇位拱手送人？
旁人说出此话，楚执素或许会觉得是缓兵之计意欲让人放松警惕，不过如果是出自裴玄柳，还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她持谨慎的观望态度，决意先好好抓住眼下的机会再说。
“多谢主人夸奖。”
“那么，还请让奴给您指出谬误的思维之处。”见裴玄柳拿起书来冲她示意，楚执素默然片刻，还是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不愧是上辈子在夺嫡之争里笑到最后的人，听裴玄柳逐步拆分帝王权谋之术，像私塾夫子教学子一般耐心而生动，楚执素逐渐从不太适应到变得沉浸其中。
缜密、严谨而通俗易懂，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以前把你当成夫君那般痴恋对你，的确是折辱你了，”楚执素冷不丁开口，十分认真，“你这样的人，本就该是站在权力之上的。”
如此精彩的讲解，本该出现在太子与太傅之间。
“……是您聪慧过人，理解不出多久便能举一反三。”
裴玄柳也发现楚执素相当机敏，对于事件性质的嗅觉反应非常迅速，能很快运用他所说的初步做出应对来。
她若是在学堂，必然也是被夫子偏爱的那一类学子。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在心里给予了对方超出预期的评价。
“那么主人，奴斗胆向您讨个恩典。”
看到笑得眉眼弯弯的裴玄柳，让楚执素心中突的警铃大作。
“你……”意欲警告的话话到嘴边，她想起对方刚刚帮了自己，于情于理也不该翻脸无情，生生顿住了。
裴玄柳向前倾了倾身子，她则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
“请您容许奴，以下犯上一次。”
腰身突然被他揽住，她被拉进了他的怀里，裴玄柳低下头来，与她暧昧地额贴额。
他闭上了眼，“哪怕片刻也好，奴想要休憩须臾。”
楚执素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来。
她感到心乱如麻，几乎想要推开他，到底还是压制住了冲动。
只能任由他抱着，微微抬眸，见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好似鸦羽般投下了阴影，这个历经前世，在她看来再熟悉不过的人，靠在她的头上不知是真是假地睡着了。
楚执素方才之间还有些纳闷，鼻息之间总是袭来冷梅香，入了春天，宫中何处来了冷梅？
在他怀里，前些日子闻见的淡淡的血腥味早已褪去，她才明白了冷梅香的来源，原是在他身上。
……
“主子，最近谢丞相府似乎有些动静。”
采莲每日需要做的，就是向楚执素汇报朝中臣子的动向。
南煜帝疏于上朝，故奏折皆是由谢丞相代批，或是由谢丞相和其幕僚起草条例后交与南煜帝过目后方下放百官。
若非深得南煜帝信任，且谢丞相本身就赤胆忠心、忧国忧民，把握这天大的权力，怕是有心之人早就图谋不轨了。
上辈子楚执素被俘之时，依稀记得有人在混乱之中大喊“丞相在府中自尽了！”
谢丞相鞠躬尽瘁一辈子，国破家亡之际只能被迫以一根麻绳草草结束了一生。
楚执素唏嘘不已。
既然她已经决定力挽狂澜，那么就必定要拉拢谢丞相为自己所用。
只是谢丞相为人正直，一心为民，不屑于拉党结派，是朝中一股清流。
直接从他身上入手的话，十分不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需要了解更多以后才能出手。
“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