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客栈暗流(1/1)
在这种气氛中,路长槐丝毫不受影响,一杯接一杯的竟在不知不觉中饮尽了这壶酒,而一旁酒的主人家从头到尾却只饮了一杯,这番情景,饶是他这张几百年岁的脸皮也不由得一红。
路长槐冲正愕然看着他的二人组愧疚一笑,摇了摇头自嘲道:“本以为是来交朋友的,没想到这酒虫上头,反倒闹了笑话,让二位见笑了。”
路以临默然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空酒壶,随意自然的拿起酒壶,毫不在意般说道:“酒没了再添便是,这朋友没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先生不必介怀。”
说完,他侧过身将酒壶递给了静立在身后的路饮桓,二人眼神似乎有了某种交汇,又似乎没有,路长槐抿唇笑笑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罢了,入局就入局吧,且让他好好看看,这些人能将这北安国与这天下的风云翻搅成什么样子。
而这厢,从自家主子手中接过酒壶的路饮桓,毫不犹豫的便准备离去,却在抬头的瞬间对上了那双正好看向他的眸子,柔和温润,竟让他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他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下一刻重新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屋外走去。
路长槐收回目光看向端坐在自己对面的路以临,好似才终于想起了一个问题,疑惑的问道:“路将军怎么会在此?”
路以临神情自然地答道:“与家中闹了些矛盾,故而出来歇息,也让自己冷静一番。”
看来自己也是脸皮够厚了,撒谎面不改色。
在心里微微唾弃了自己一番后,路以临突然心思一动,竟直言道:“实不相瞒,在下虽不敢言耳听八方,但到底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敏于常人,可方才一路走来,先生的房门里并未听见任何声响,为何……”
话虽未说完,但屋内两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是什么,路长槐微微睁大了眼,他这次倒是真的惊讶了。
面前这人竟然如此直白的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就好似在这短短一壶酒的时间,他们就已熟悉到无话不谈了一般。
难道他路家的人如今都如此自来熟了?路老祖宗眉梢不自觉的跳了跳。
“这个啊,着实有点不太好解释,但与龟息无异,平日里在下休息时便会进入此等状态。”
“龟息?”路以临自然知晓龟息是什么,却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路长槐眉眼含笑,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的“底细”:“方才观两位气息绵长沉稳,便知两位绝非等闲,只是在下虽没有这样高强的武力,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有些时候啊,没有武力又没有靠山,行走在世间总是需要些保命的法子的。”
他这话倒也不算是在说谎,不论生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有内力那种东西,还真算不上是正儿八经的习武之人。
生前以灵力伪装成内力,自然是独步天下的高手,可现在……他已身逝,不为名利也不为家国安危出生入死,也没有一国之将的重担压于背脊,又何须再做此伪装呢?
这龟息之法,他当年也确实从小练习,只是他如今这身体,比那龟息来得更加“出神入化”而已。
路以临手指缓缓摩挲着杯沿,一双深邃的眼睛定定看着对面含笑坦然的人,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确有让人不自觉信任的能力,这短短几息的交谈中,他竟然因为自己先前有“绑”人回去做筹码的念头,而产生了一丝愧疚感。
念头转换间,却见对面之人突然微微侧头看向了房门口,路以临心头不由得一跳,似有所感的也看向了房门口,而这时,屋外走廊里才堪堪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路以临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猛地看向正老神在在正襟危坐的某人,心思剧烈翻涌,既是震惊这个所谓“没有武力”的人比自己先察觉到路饮桓的到来,也是茫然这人竟是对自己的能力毫无掩饰。
从这份敏感的耳力来说,此人绝对对他们先前在屋中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也明白他们此番的目的是什么,可这人还是坦坦荡荡的来到了他们面前,并且大大咧咧的用行动告诉他们:“你们的阴谋我都知道”。
这样看来,此人方才问他们为何来此处,更有可能只是在试探他们了。
也许是好奇他们会找怎样的借口吧。
只是……为何这样做?
路饮桓拿着酒壶进屋的那一刻,便敏感的察觉到气氛有些许不对,自家主子神情冷凝寒气四溢,那个自称居安的人却悠然端坐,嘴角甚至依旧挂着悠闲笑容,自带一份特殊的潇洒之气。
他微微一愣,沉默着走到桌前,将酒壶恭敬的放在了路以临的面前。
或许是某人的粗神经终于察觉到屋内诡异的氛围,路长槐一声轻笑,毫不客气的伸手拿起了路以临面前的酒壶,手腕微动便给自己重新斟满了一杯美酒。
那笑声大方温和,不带丝毫阴暗戾气,又有些许饮酒后的低哑,让人只觉耳朵酥酥麻麻的,而路以临竟在这笑声中,起伏的心绪莫名平复了下来。
“不用紧张,在下的耳力自小异于常人,二位可以理解为天赋异禀。”路长槐自然知道路以临神经突然紧绷的原因,他不急不缓的品着美酒,态度诚挚的安抚道。
“……为何?”路以临平静下来后不难察觉到对面之人对他们是毫无恶意的,甚至在得知他们的目的后仍旧愿意配合他们,坦然得让他几乎快要动摇自己的决定。
路长槐自然是知道路以临问的是什么,他轻轻放下酒杯,与那锐利的双眼直直盯视,目中一片干净坦然:“就我这耳朵平日里所听到的,这京都啊四处可是布满了各路人马,除非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否则但凡有一个人瞧见了我,这以后我可就得过上亡命天涯的日子了。”
半真半假的一番话,路长槐说的格外自然。
那淡然的语气仿佛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再者,虽然我不知九王是谁,为何认识我,又为何非要以我为筹码换名单,但作为北安人,我也不可能在这动荡时局中置之不理。”
因此,这份名单,他愿意助他们拿到手。
演戏嘛,他还没怕过谁,保证给他们忽悠得感激涕零的。
再说了,半真半假的话,往往才最打动人心。
所以,路长槐脸不红气不喘的给自己找了个格外伟大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