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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画中有灵(1/1)

花浥南没有开口,他退后一步,紧紧盯着路长槐的脸,在褚羲禾脸越来越黑,花浥北越来越尴尬的神色中,深吸一口气,行了一礼冷冷道:

“唐突先生了。”

声音虽冷,却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阴郁狠毒,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平静。

见鬼,这是花浥南?方才别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了吧?

————褚羲禾和花浥北脑回路默契的走到了一起。

路长槐没有接触过花浥南,对他仅有的认知也来自于传言,自然感受不出花浥南的异常,于是他也放下酒杯回了一礼:

“大人言重了。”

花浥南没有再说话,抬头又看了他一眼,而后一甩袖大步流星离开了房间。

待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褚羲禾才松下紧绷的神经,小小的呼出一口气。

这几天以来,路长槐第一次见他此等模样,甚觉惊奇,不由得多瞅了他几眼。

花浥南有这么恐怖吗?他怎么觉得还好?

不过他倒也没莽撞多问,褚羲禾把花浥南当劲敌,如此紧张,若是他说破了,惹褚羲禾恼羞成怒,又发起来神经,不得安生的人终究是他。

即使他无惧,也不想打破自己现如今还勉强算宁静的生活。更何况,还有路家之祸尚未解决,北安动荡尚未平复,他不想与褚羲禾走到撕破脸皮针锋相对那一步去。

皇室人员带来的麻烦,不论何时都挺令人不爽的。

褚羲禾自然不知道路长槐正在脑子里编排他,他放松下来后,几乎立刻花浥南那一系列诡异的言行和态度在他脑子里重新闪烁起来,而这一切的源头如今就坐在自己的旁边。

这位让他觉得杀之可惜,留着又充满变数的居安先生。

不由得他心思又飘回了府中锁在密室的“一次”剑,回想起它的一次次异常。

同样和这位居安先生有着某种不太确定的关系。

先生啊,你身上到底有多少谜?怎这般让人看不透摸不懂?你不知这样更容易让他和花浥南这样的人穷追不舍吗?

不扒层皮下来,怕是难以停手。

暗戳戳在心底想着可怕的事情,褚羲禾面上却重新挂上了风流笑容,拿起玉筷,火速夹了好几道菜堆入路长槐的碗中。

“好在天气炎热,这番耽搁后饭菜还是热乎的,先生快快多吃点。”

“……”路长槐默默看着自己碗中的小山,突然很想掀桌子走人。

先前都吃了那么多了,还让他吃?

他合理怀疑,这褚羲禾是见他没法令“一次”剑再现异常,所以准备采用“撑死”这种极其恶毒的方法杀了他。

褚羲禾见路长槐不动筷,只面无表情的看着碗中饭菜,也不气馁,极其有眼力见的又为路长槐满上了酒水。

他知这先生不喜他,所以也未觉他冷淡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只是想着,难得碰到个让他觉得喜欢的人物,还不知道未来能不能在自己手中活下来,那么现在让他吃好喝好,尽快满足,也权当是提前做点补偿吧。

更何况,他这位先生,好似还招惹住了花浥南那个疯子,啧啧,想想就更可怜了。

唉,能被那疯子特殊对待的人,不论是什么原因,终究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见褚羲禾坐在那儿对自己百般殷勤,又莫名其妙的长吁短叹,路长槐本着关爱智障人士的意愿,勉强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又喝掉了那杯酒。

同这两位诡异而和谐的氛围不同,另一边匆匆离开的花浥南,看也不看在他身后着急追赶的花浥北,脚步飞快地离开酒楼,向着一个方向飞身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追出来的花浥北视线里。

“这小南,什么事这么急,不是说有犯人的气味在酒楼这边吗……”

花浥北不习武,自然追不上他,早已跑远的花浥南也听不见自家兄长的嘀咕,此时他心如擂鼓,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

北安都城外几百里处有一座大山,在那山腰处,有一个隐秘空旷的石洞,洞外是已经残缺破败的阵法,那里面几乎没有活人生活过的痕迹。

当初他初入刑司宫,抓一个犯人时曾追到了此处,激战中,那犯人被他踢到墙上,撞上了一处凸起,被他一剑刺死。

而后便是机关被触动的嗡嗡声,他本以为是碰到了暗器机关,正警惕着,山洞高墙处却开了一小口,没有暗器射出,倒好似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

他没有犹豫,蹬着墙体飞身而上,用剑鞘将里面的东西挑了出来。

那长条状的东西落在地上,微微展开了一角,他落地后继续用剑鞘拨动画卷,将其完全展开,神秘一角终窥全貌。

那是一副作在素色锦帛缎上的画。

画中人生得极其好看,身着一袭银寒铠甲,双眼冰冷锐利,神情漠然,一身的杀伐之气几乎要透过画卷满溢而出,狠狠刺伤窥探他的人。

稍微多看几眼,便让人遍体生寒。

这说明了此人的可怕之处,也说明了画此画之人的画技高超,更说明了画此画之人的用心。

否则也不可能如此传神。

在画中人的旁边,有一排蝇体小字:

甚思吾友,槐。

细细看了几眼,他便将画放回了原处,并对这个小插曲隐而不报。

自那之后,他偶尔心生茫然,不知前路如何时,便会来此处看看画,想着若是画中人处于他这般境地,会如何去做。

在他的日复一日的臆想推演中,慢慢的,他如同模仿大人的孩童,学出了三分粗浅模样,把自己变成了人人害怕的疯子,终是在六年前大显身手,一战成名。

而今日他在酒楼里碰到的路长槐,竟与画中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之所以说“几乎”,实在是他们之间的气质实在截然不同。

一个杀伐冷厉,一个温雅淡然。

他激动万分,却在验证后不得不冷静下来。

那就是一个普通人,有温度有心跳,甚至看起来有点羸弱的普通人。

是啊,画中人应是死了很多年的人了,否则不会有人因为思念他而作了此画,还藏在这样一个一看便长久无人生活的山洞中,又怎会死而复生,或者从画中跑出来呢?

只是,理智告诉他一切都是巧合,他却无法不介怀,神智不受控制般地急忙赶了过来,迫不及待想要再看看画卷。

画中人从未教诲过他什么,却又好似教了很多,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撑,也是亦师亦父般的存在。

他既希望他真能出现在自己身边,又不希望他真的存在。

一路飞奔来到山洞,花浥南已有些气喘,他却顾不得歇息,上前对准石壁某一处用力一拍,而后踏墙直上,从上方小口里取出画卷。

待落下后,他展开画卷,双眼无比认真的细细打量,从头到脚没有放过任何一处。

这幅画他已看过近十年,每一次看都有不同的心境和体悟,可他从未如此失礼的细细打量这个人。

即使它只是一幅画。

真的……真的好像啊,除了衣着气质,一眼看过去和画中人几乎无何差别。

拿着画卷的手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花浥南深吸一口气,狠狠闭上了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里面所有情绪已尽数收敛了回去。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异常平静地轻轻叹了口气。

他将画卷舒展开小心放在地上,而后退后几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郑重扣地拜了几拜。

“虽不知您是谁,但在下能有如今成就,全靠您的教导。”

“今日,在下遇见了一位跟您很像之人,不论是巧合,还是阴谋,亦或者……真的是您,我总归是要去查的,万望您原谅我的失礼之处。”

说完,花浥南起身,将画卷拿起,卷好后仔细放入怀中,整理一番后觉得不太显眼了,便果断转身离开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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