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炸弹“Bombe”(1/1)
我一路在外环疾驰,宋以沐神情严肃地盯着面前的道路。
“开,开慢点。”
“这很快嘛?”我看了看速度表,才80多。
“我很少开这么快。”宋以沐声音响亮了吞了口口水。
“我说,这么好的跑车在你手里真是糟蹋了。”我摸着方向盘,爱不释手,“等以后赚钱了,我也得买一台。”
“看,看路,求你。”
“……”
几分钟后,宋以沐指挥我把车在路边停下,这里是一片别墅区,在整个北京市区都是数一数二的地段。
我看着眼前一栋栋整洁的别墅,心中忐忑,从里面随便找一间豪宅,放在一个普通的河北家庭上,至少要掏空十代人的积蓄。
有的东西,出生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我和宋以沐走进小区,来到一栋精致的别墅面前。
“滋——”宋以沐摁动了门把手上的按钮。
“来了。”
从屋里传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
“这人你可能见过。”
“我可能见过?”
等待开门的时候,宋以沐的一番话却让我有些惊讶,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从哪儿去见一个陌生人啊?
可当门打开的时候,面前出现的男人,却让我尴尬不已。
“哦,小宋,还有……李为知?好久不见。”
明明刚见过。
别墅的主人是李恒宇。
听他说,他是自己装修的别墅,不同于印象中事业有成、有点小钱的中年男人,李恒宇家的客厅当中,摆放的不是昂贵华丽的茶桌,而是一台巨大的全息投影仪。
2012年呀,正常人哪见过这种东西!
我的目光立刻被那台繁琐复杂的机器吸引了。
“坐,等我去……”李恒宇转身刚走两步,回头问道,“喝什么?果汁?可乐?”
“果汁吧。”
“白水。”
整个别墅内部设计的井井有条,不像是温馨的家,而像是像是高知分子的私人实验室,大量的黑白色块组成了主色调,楼梯是镂空设计,和同样镂空的玄关连成一体,显得整个空间很有层次感。
正四处观望着,李恒宇回来了。
他穿着一件汗衫、脚踩一双塑料拖鞋,一点没有架子,坐在餐桌对面,笑着看着我俩。
他把一杯橙汁递到我面前。
“随意一些哈。”李恒宇说道,随后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
“李叔,你俩之前认识?”宋以沐问着我俩。
“啊,刚才还见了一面。”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去豆豆那里之前,找李老师请教了些问题。”
“小李啊,你那么客气,叫我李叔,你叫我李哥都行啊。”
“那,李叔。”
“哦,原来刚见面不久啊。”宋以沐看了我一眼。
“说吧小李、小宋,找我有什么事儿?”
宋以沐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来找个东西。”
“我家里有啥有用的拿呗。”李恒宇指了指身边各种机械,“那边有个高能分子运动模型别拿啊,我还没用完。”
“不是,李叔。”宋以沐用撒娇般的语气说道,“你先听我说完!”
“那要找啥?”
“Bombe”宋以沐嘴里吐出一个外文单词。
“你要那东西干嘛?!”李恒宇凑近身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问道。
“喏。”她指了指我,“他要破解个密码,要用到炸弹机。”
“是2537里面的东西吗?”李恒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点了点头,不敢说不是。
“能不能找到。”
“能。”李恒宇说道,“我之前在清华课余时间自学密码学的时候,随手造了一台出来,要是想找,应该能在库房里面找到。”
“参数?”
“跟图老爷子那台一模一样。”
“太好了。”宋以沐看起来倒是很上心,她那样子看起来比我更加兴奋。
“那我们赶快去找找!”
“嘘!”李恒宇忽然比了个手势,眉头拧成一团。
“?”
我看着李恒宇怪异的表现,感到困惑。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声历喝。
“李恒宇,我不是叫你别再打库房的主意了吗?!”是个成熟的女性声音。
“完。”李恒宇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然后匆忙站起身来。
“说了你几百遍还是不听?能耐了你!出息了你!”来者极为刁蛮,一头卷曲的短发顶在头上,凶狠的目光透过宽大的玻璃镜片刺在李恒宇的身上。
“师娘。”宋以沐也站起身来,跟这位从楼上缓缓走下的成熟女人打着招呼。
“呦,小宋!”女人看见宋以沐,立刻小跑过来,亲切地拉住了她的手。
近来可好呀?
工作累不累呀?
老程还使唤你不?
老李工作没犯错吧?
……
一连串几个问题啪啪啪甩了出来,问得宋以沐也是一脸黑线。
“挺好,都挺好的,我们还有事情,就不打扰师娘了。”
宋以沐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跟上,立刻逃跑!
我前脚刚要动,就被女人叫住了。
“站住!”她脸色一怒,我心脏提到嗓子眼。
可她的脸色瞬间又变得喜笑颜开。
“你是小宋的男朋友吧!”阿姨笑容很灿烂,我和宋以沐脸上的黑线也很灿烂。
“不是!”宋以沐夺过阿姨的手,抓在自己掌心。
“阿姨,这是我同事,新人,我带带他。”
阿姨看向了我。
我也点了点头,寒暄了两句招呼。
“小伙子哪里人啊?”
“海滨的。”
“呦,海滨好哇,适合养老,我俩以后就准备去那儿买个房了。”
“好好好,挺好。”我点头哈腰地附和着。
“大学在哪里上的呀?”
我道出了我的母校,阿姨眉头一挑,追问道:“学的什么专业呀?”
“哲学。”
“哲学好!”阿姨诡异地闪到我的面前,又拉住了我的手,“哎呦我可太稀罕文科的小男生了,就是比工科那帮臭老爷们顺眼。”
还不忘数落一旁的李叔一番。
“小伙子不错。”阿姨捏了捏我的手,毫不掩饰地朝宋以沐看了一眼。
看的她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
终于,阿姨把矛头指向了我们身后瑟瑟发抖的李恒宇。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她怒声道,“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我高低要你跪搓衣板儿!”
“阿……”我半个声音还没发出去,宋以沐急忙将我拉到一边。
“嘚嘚两句就完事儿了,别插嘴。”
阿姨又给她老公数落了一番,才消了气,转而又一脸灿烂地看着我和宋以沐。
“要去库房是吧,走,师娘带你去。”
糊里糊涂地坐上了阿姨的车。
“孩子,你叫啥呀。”
“李为知,因为的为,知道的知。”
“嗯嗯。”阿姨点了点头,“也姓李,跟我家老李还是一家人,叫阿姨田姨就行啊。”
“好,田姨。”我点了点头,田姨依旧笑着。
“小李,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哲学上的问题,可以来找我啊,理科方面的就找老李。”
还没等我说话,宋以沐就接上了话茬。
“这位是北大哲学系的博士,年轻的时候跟着冯友兰学习过呢!”宋以沐很开心地介绍着田姨,“我上大学的时候,李叔帮我补习大物,所以我叫她师娘。”
“哇,冯先生!”
“那都是当年的事情了,不值一提。”田姨挥了挥手。
“别看田姨刚才火气大,她平时人可好了呢,不仅是对我,对李叔也是,很和善的。”
“嗨,那个糟老头子,看他那天天呕心沥血的可怜样子,我可舍不得骂他。”田姨微微一笑,脸色放松了下来,“就是有些事情,你不使点劲跟他说他不听的。”
“田姨,其实刚才也是我们提议要去库房的。”宋以沐替李恒宇开脱道;临走的时候,李叔就像个没逮到兔子垂头丧气的灰狼,蔫儿蔫儿的。
那模样确实挺可怜。
“老毛病了,年轻的时候没少说他。”田姨叹了口气,“库房那边总是把他的成果存起来不给他,他好多心血……说句不好听的,拿不回来了。”
“那也没办法嘛,放在库房,就是公家的了。”
“所以我说,以后长个心眼,别什么东西都往库房里塞……不听,你说咋好。”
田姨和宋以沐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了。
一个是北大的哲学博士、一个是清华的物理教授,本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的两个人,却成为了夫妻。
我看着田姨提到李叔时脸上的笑意,足够确定,这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听着两人的聊天,时间过得很快。
车子停在库房门口。
把门的保安坐在传达室里看着报纸。
“当当。”田姨敲了敲传达室的窗户。
“内部库房哈,不让……”保安说着,抬起头来,再看清来者之后,立刻把报纸放下了。
“田姨。您又来了!”保安从传达室里跑出来,站在我们三人面前,点头哈腰,脸色却十分无奈。
“要拿东西去找院里说吧,别难为我一个小保安了。”
“不拿东西。”田姨歪了歪嘴。
“那是……”保安脸上有了些血色,搓着手问道。
“借东西。”
“能打欠条不?”
“随便。”
“那就好那就好。”保安喜出望外地打开了库房大门,做了个姿势“邀请”我们三个进入,看得出来,那人确实被田姨折腾的不轻。
库房吊灯依次亮起,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灰尘味儿和胶皮味儿。
保安拿着报纸,在田姨身边卖力地扇了扇。
田姨皱着眉头,等待灰尘落地。
“您要找啥?”保安问道。
“找个八几年的东西。老李的。”
“哎呦,那可有点年头了……”
田姨瞪了那小保安一眼,后者立刻敬了个极不标准的军礼,说道:“我立刻去找,您几位先去屋里歇着。”
田姨把炸弹机的模样告诉了他,他又叫来几个兄弟,进入库房身处寻找起来。
……
我们在传达室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田姨拉着我和宋以沐聊来聊去,从哲学谈到物理,从黑格尔谈到爱因斯坦,学识渊博,令我佩服。
终于,那个灰头土脸的保安回来了。
“找到了,田姨,您去看看不!”
“好。”田姨慢悠悠地起身,进入库房,面前摆着一件用巨大防水布遮住的巨物。
“掀开看看。”
“……”
李恒宇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炸弹机,兴奋地推了推眼镜。
那台“bombe”,洗净铅尘,干干净净地摆放在客厅的中央。
我们叫来搬家公司,把这台两个双开门冰箱大小的巨物艰难运送回来,田姨还因为电线老化骂了那个可怜的保安一顿。
“嗯,电线肯定不能用了。”李恒宇绕着炸弹机仔细观察着,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上面的零件。
“转子修一修还能接着用,毕竟现在买不到这种老物件。”
我仔细观察那台机器,上面排列着26个代表不同字母的转子,转子中间连着一个灯泡,作为显示单元;而整台机器的最上面,则是宋以沐提到的那最关键的五个转子。
这五个转子的不同排布,再通过接线,连接10对字母以及独立的6个字母运转。
总共可以出现158962555217826360000种配置方案。
这是诞生于人类第二次世界规模战争中的精密仪器,服务于间谍工作,与其后的杀戮。
“这上面有很多地方需要修缮。”李恒宇收起放大镜,看向我,问道:“小李,急用吗?能等多久?”
“五天之内吧。”我说道。
李恒宇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似乎是为了地球2537,即便手边有再多的事情,也推掉了。
“三天后,我会把bombe送到基地,到时候来找我。”
“好,谢谢,万分感谢。”我连声道谢,不过李恒宇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立刻投入到对炸弹机的研究中去了,他仿佛是个长大的孩子,丢失许久的童年玩具,再一次回到了身边。
不过这样的“玩具”,对于一般人来说,有些超标了。
从李叔家出来,已是晚间时分。
宋以沐坐在副驾驶上,忽然开口问道:“你把云落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不怕我告诉程叔,或者上报基地吗?”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一下。”
我笑着说道,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似乎还有事情瞒着我。”
她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