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灵湖之变复泉宗（1/1）

独回星台辰方半，银汉迢迢殊途寒。

琴心剑胆犹未暗，重入修门复旧谈。

尘敬如初未轻看，一语应肯不作难。

人间多少名利客，能及此尘半心宽。

——

别尘湖，执事殿。

“师弟风采如故，实令师姐羡慕。”

素九瑶神色淡然。

“师姐鸿志不减，幽由衷钦佩。”

尘寂幽持礼以待。

素九瑶忽而面露伤怀道：“往昔，全宗上下，也未有一人，能动摇师弟专志大道之心。”

“而今，却有人能让师弟放下执着，心甘情愿，担这个你从来也不喜的担子。”

尘寂幽心微起伏，刹那间恍悟，曾经宗门放任己身离去，未必不是成全自己。

他不禁轻叹道：“幽惭愧，有负师恩。”

素九瑶微摇头道：“师弟并未有错，是宗门，负了师弟的才情，未能容下师弟这般的人。”

她怅然道：“先祖创立本门之初，便是为了让像师弟一般的人，也能有一个安乐求道之所。”

灵泉宗开派祖师，灵泉子，当初便是遭灵海派同门诬告功法不对，而被逐出师门。后几经波折，才自证清白，却没有选择回归门派，而是在外另创宗门，就是希望类似的事情不再次发生。

“可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却在这千百年中，一步步偏离先祖祈愿。”

“直至，成为了先祖最不愿看到的宗门模样 。”

尘寂幽蓦然一悸，今日的师姐，似乎……有些不同。

素九瑶眼中泪光隐去，欣慰微笑道：“先父曾言，师弟是门中诸子里，才情最像先祖的一个。”

“一旦能龙归大海，必可乘云冲霄，如先祖一般，开创新业。”

尘寂幽慨叹道：“幽之愚钝，实有负先师期许。”

素九瑶蓦然肃色道：“你我皆知，能让你心甘屈膝的，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可能是你师兄。”

尘寂幽悚然一惊。

素九瑶转身往外走道：“那些沉疴，我会替师弟带走。”

“支啦”一声，开门而出。

殿门设有隔音灵术，素芸虽在门外，却无法听知二人交谈。

见人出来，便要关切几句，却听素九瑶先道：“小妹，姐姐尚有别事要办，你且在此帮衬师弟。”

接着，遁光一起，人已远去。

素芸登时呆愣当场。

不知为何，她暗觉姐姐游虚归来后，便隐隐有些不对劲。

必是那人与姐姐说了什么。

猛然想起门内尚有一人可打探情况，她赶忙走进殿内，即见宗主神色微凝。

她也顾不上身份，急问道：“宗主，姐姐可有甚不妥之处？”

尘寂幽忖思不答，反问道：“师姐来此之前，可曾去过何处？”

素芸忙交待此前往清灵派灵游太虚之事。

尘寂幽听后目光微动，再问道：“师兄可有回转？”

素芸再把白秋风滞留太虚，其往追寻之事相告。

尘寂幽若有所思，虽也不觉得师兄会出事，但还是道：“素长老，且帮我暂代执事，我去去就回。”

自从风舞幽华把他的执事掌院使撬走，他还没找到合适的顶替人选，便只能亲自接手。

素芸还未答应，尘寂幽已一晃无踪。

以她如今灵君修为，也未能察觉丝毫去向痕迹。

愁叹一声，素芸只好入主暂坐。

闷坐片刻，忽闻门外传声。

“弟子白明生，有事求见执事掌使。”

素芸忽觉此人声音有些耳熟，便宣道：“进！”

而后，便见一身着外门服饰的弟子，领着一位散修女子走进。

“拜见……”

“是你！”

素芸拍案而起，顿时打断了来人的拜礼。

白明生见座上的，不是之前熟悉的执事掌院，也是微奇，正待道：“弟子……”

素芸已抢先道：“你是那百草门试丹徒。”

白明生作拜应道：“是的。”

他身旁的女子也揖拜道：“弟子南音，应尊者嘱咐前来，恳请尊者收留。”

二人正是刚从南域百草门回转。

白明生本要带她来申请灵药殿通行令，不想恰好撞上正主。

素芸道：“本座记得你，不错，果真来了。既如此，今日起，你便是我灵药殿弟子。”

“正好，那弟子，上前来。”

南音本以为喊的是自己，一抬头，发现尊者看的是白明生，赶忙低头提醒。

白明生一怔，带着几分茫然，近前道：“掌院有何吩咐？”

却听其凛声道：“现在起，你便是执事院暂掌使。圣湖执事院所辖一应事宜，你皆可全权处理。”

素芸迅即往他身上打入一道灵诀，肃声道：“此命如宗主亲赐，若遇质疑者，你且让他来找本座。”

若换了其他弟子，此刻只怕惶恐又欣喜。

然，白明生只微顿片刻，即平静应道：“弟子领命。”

素芸顿时微松了口气，让座走出道：“你便给南音办理下入门一应手续吧。”

“遵命！”

白明生躬身一揖，淡然入座，巡扫桌案。

素芸见他这番从容不迫，也暗自点头。

初时，她只想着此子能与那人一起共事，想来不凡。

若有不妥，她也可甩锅到那人身上。

她随手对南音道：“你且听他安排，待本座闲暇，再与你细谈。”

南音忙躬身应是。

素芸略一点头，纵光一闪，便没了身影。

南音俯身拜了好一会儿，才敢起身。

见殿座上，白明生正闲淡翻找着成堆宗卷，不禁轻声问道：“白师兄，您真的只是灵霄派外门弟子吗？”

白明生微一顿，平淡点头道：“是的。”

南音哑然。

素芸此时还不知道，她这番随性之举，不仅为灵湖执事院寻得了一位堪称最贤明的掌院使，更开创了由外门弟子担任宗门内门枢要的先例。

却说她出了执事院，便想去打探宗主下落。

尚未走远，忽见天降金光，照落灵湖岸边那棵巨灵树。

“又有新灵诞生，这才多久？”

她还从未在一个地方，见过新灵降生如此频繁。

虽说灵界灵人，九成以上来自天降而生，但一处地方降生过人后，通常十年内都不会再有新灵再降。

如灵湖这般短时间内，一降再降的，举世罕见。

“难道那家伙又带人回来了？”

她已知灵界时流，与太虚诸界不同。

她们从清灵派回至此地的时间，已足够那人在太虚中经历许久。

巨灵树冠，葫芦藤上，一枚新生葫芦徐徐成形。

叶丛一动，自树冠下冒出一小巧秀脑，闪着圆澄大眼，盯着那新生葫芦。

她牢记着师尊的嘱咐，要看顾好这些葫芦果。

突然，那枚新生葫芦越长越大，已大至邻果三倍，仍不见停。

莫采薇紧张得秀手握拳埋脸。

啪！

那新生果蓦然断开果柄，整枚掉落。

刚落至一半，一人凌空成形，模样约为二七少年，长发修体。

少年顺着落势蹲膝扶地。

微抬头，发现莫采薇所在，当即起身拱手作揖。

然，“呀！( ⊙ o ⊙ )！”一声，其已慌忙缩回树冠下，不见踪迹。

少年目生微疑，转身巡顾四周，喃喃自语道：“此界，是何地？”

他合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睁眼道：“此地灵气，与林兄体内灵息有些相似。”

正想着，叶丛下忽蹿出一件长袍，朝他甩来。

少年微一怔，顺手接过。披上后，朝衣袍出处拱手道：“多谢道友厚赠。”

实则，他下身并无性征，一片光滑，连谷门也无。

然并无回话，只有一阵晃动的叶丛，从他身前，绕行一圈，游走到他身后。

少年立有所悟，知道对方在给己身带领，便紧步跟上。

待他行至一斜坡，叶丛再没了动静。

正感不解，忽感身后出现一道气息。

一转身回望，见一翠衣少女，正伸来一根手指，轻点落他肩头。

下一刻，他猛感到一股巨力自肩头涌来，身体已不由自主摔往斜坡。

而那名轻指推他的少女，仍瞪着一双无辜清澄大眼。

少年在一阵翻滚后，终于摔出叶丛斜坡，朝着一阵白雾弥漫处摔落。

不多时，“噗通”一声落水响，于平静湖面荡开。

少年一时不察，于水中连灌数口湖水。

待平静后，蓦然发现，水下晶莹剔透，下方幽光莹莹，竟比水上还要清晰明亮。

不必他游动，身形徐徐上浮，直至浮出水面。

水面上处处白雾缭绕，别无二景。

正茫然间，忽闻泛水声，几个眨眼，一艘小舟徐徐划来。

舟上，一青白道袍女子划桨，待划至少年身边，女子附身朝他伸手道：“快上来？”

少年一怔，虽未听懂此语，却看懂了手势，伸手握了上去。

女子拉他上舟后，调转船头，往一方向直直划去。

湖面上空，一飘浮云阁里，尘寂幽收回目光，朝身前女子拱手道：“多谢贵派援手。”

女子回礼道：“九幽宗主客气了，是本门叨扰了才是。”

“不知宗主前来，所为何事？”

尘寂幽拱手道：“敢问花间道友，可否联络到贵派总地？”

原来这飘浮云阁，正是清灵派灵湖驻地。

驻地外使，也是灵霄派熟人。

花间回道：“本门云听符，可随时与门内传讯。”

“不知幽宗主欲询问何人？”

尘寂幽道：“听闻凌霄师兄已入贵派，欲向贵派打探，师兄已归来否？”

“宗主且稍待片刻。”

花间遂取出云听符寻问。

一番询问后，朝尘寂幽摇头作答。

尘寂幽顿时面色微凝。

他蓦然有感，师姐做后所言，或许另有所指。

初听时，他只以为师姐是提醒自己，要提防师兄。

可现在他却觉得，或许并非如此。

……

灵霄派总址，原灵泉宗宗门总坛。

一道遁光破空疾至，护山大阵的阻隔对其如若无物。

须臾，遁光停至主殿上空，显出一威仪女冠。

霎时间，灵君威压盖铺全宗，引宗地万众出望。

“灵泉旧众，吾素九瑶，今以素氏第十八代嫡传之名，复辟灵泉正统。”

“可有愿随之众？”

凛然喝声震荡百里。

宗门腹地内，左护法、六殿掌殿长老、十八真传弟子、各殿内门长老、客卿长老、内门执事、巡监及三千内门弟子，三万外门弟子等，无有不闻，无有不感。

无不齐色大变，震撼莫名。

传法殿掌殿慧映长老当即升空揖拜：“老朽愿随！”

宗内，没有人比他更重视正统。

便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会选择坚守。

宁虚长老第二个升空，作揖道：“阵法殿愿合殿追随，齐回正统！”

阵法殿向来是素氏一族嫡系亲信。

素氏一族亦掌握宗门所有大阵后门。

他若不随，相当于舍弃所有大阵。

护法殿掌殿使，寒宸长老哀叹一声，升空俯首拜道：“老夫愿随小姐驱遣。”

护法一殿，几乎拥有全宗半数专职战员。

他曾经未随素九瑶而走，只因以大局为重，守护的是全宗基业，而非独个。

他们若随去，犹如自削大半实力。

随寒宸长老之后，不少念旧念恩的内门长老亦升空表态。

长老表态，其门下亲传弟子也只能跟上助阵。

他们还无法承担叛师之名的后果。

不多时，便有近半弟子升空。

识大局之人，又岂止寒宸长老。

执法殿掌殿梵司长老亦知此理。

他们七殿，须得合为一处，方能成为登临灵界三十六门之一的力量。

但凡少却一殿，都可能退居此流，成为灵界不上名之宗。

若分散，那么无论是做灵霄派门人，还是做灵泉宗门徒，都将沦为笑柄。

故而，梵司长老也只能跟随。

众者成势，越到后面，众士表态越快。

很快，执法、传法、护法、执事、阵法、灵宝六殿全部表态追随。

剩下已合殿转移到灵湖的灵药殿，没有人认为此殿不会归附。

毕竟，灵药殿掌殿，是大小姐的亲妹。

如此，在他们看来 ，七殿便已重新合为一股。

左护法云听户见大势如此，他也只好表态依附。

按理，他本该是宗主的心腹亲卫。

可他是上代宗主的护法，与现今的新宗主，也是关系尴尬。

通常宗主换代，左右护法亦会随之更换。

而尘寂幽上位后，亦没有要召唤他的意思，基本已默认了会将他撤换。

故而，他回转总地，也是给自己做个收尾，准备交接。

自此，除了换驻到灵湖的四灵官，以及还在外面追寻陆凡的右护法，总地灵泉宗旧众，已基本响应素九瑶号召。

纵有少数心思异别的弟子，也无关大局。

修为达到灵君境的素九瑶，只现身一呼，立一呼万应。

这便是名正言顺所挟大势之力。

见门众皆俯首，素九瑶凛声道：“之前，是我本事不足。”

“所以，我不怪大家当时的选择。”

“而今，大家既识大体，应吾号召，吾可既往不咎。”

“大家，仍是我灵泉宗门众。”

素九瑶张臂大扬，好一派气概冲霄。

一长老凛声道：“还请小姐登宝立号！”

众者齐声随请。

素九瑶徐徐上升，袖一甩，瞬时换得一身凤冠华服，随着涌出的澎湃气浪，飒飒飘扬。

其威声宣道：“吾今宣告天下，登为灵泉宗第十九代宗首。”

“号，灵瑶女尊。”

立有仪仗长老喝道：“灵瑶复辟，耀世大吉！”

门众随喝。

“灵瑶复辟，耀世大吉！”

“灵瑶复辟，耀世大吉！”

门众刚要复喝第三下，突有一声猖狂大笑遥天而至。

“哈哈哈，想耀世，问过我天一宗了吗？”

紧接着，一道凌厉尖啸瞬息划过灵泉总地上空。

而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别怪本尊没提醒你，想续统，到别尘湖参加封尊大会。”

“没本尊许可，没有宗门可以立足灵界！”

话末，那扬声者已遥遥远去。

素九瑶威声喝令道：“众长老，且随本座前去一会狂徒！”

遁光一涨，已追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