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长牙镇的冬天（8）（1/1）

陆小雪的脸有些烫，心虚的她赶紧将自己的脸埋入了棉被里，闷闷地咳嗽了几声。云寒笑着收回视线，继续摇钱树的本职，笔下不停。

她闷在被子里，还是将他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听街上的人说，除夕那日，长牙镇会有烟火盛市，我们也一起去吧”。

“....嗯。”

除夕那日，陆小雪特意给两人准备了新衣，这次用的是上好的丝绸，里面的棉絮也是新的，一早吃了饺子出了摊。

两个人站在街道里，一同卖着对联，根本不用陆小雪卖力的吆喝，云寒的字很快就卖完了，陆小雪难得的夸奖他：“你的字是百里挑一的，整个长牙镇都知道。”

“你绣的布袋也是长牙镇数一数二的”，云寒回敬道，原来装春联的红布袋，是陆小雪连夜赶制的，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夸奖对方，从未如此和谐过。

夜幕很快降临，两人收拾好摊位和画箱，开始走在繁闹的街头，陆小雪贪吃，拉着云寒在一家一家的摊位上品尝着美食。

“汤圆来一碗喽，桂花馅，糖馅，胡桃馅喽~”小贩在热情招揽着顾客。

“哇~~~”一个个白白嫩嫩的汤圆在碗里滴溜溜打着转，陆小雪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云寒只好宠溺地拉着她坐下，点了一碗桂花，一碗糖馅。

“客官，来了，吃了汤圆，年年都是团团圆圆。”小贩手脚爽利地将汤圆端了上来，陆小雪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果然被烫到，惊了一声，云寒拿过她的碗，一边用勺子小心地摇动着，一边轻轻地吹着。

天空又开始下雪了，落在那人的肩头，那人的发间，温柔的不想融化，陆小雪托着腮，呆呆地看着替她吹凉的他。

“年年团团圆圆.....”她呓语着，重复了一遍。

云寒没有听清，抬眸问道：“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在想新年，新年你有什么心愿？”陆小雪替他掸落肩头的雪花，她藏了很多的情绪，不想让他看见。

“听人说，在烟花盛开时，许愿才灵，等会你就知道了”云寒还卖了个关子，陆小雪只好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吃起了面前的汤圆。

“好吃吗？”云寒问她。“我这碗还没动过，我再给你吹吹”，说着又要替她吹凉。陆小雪眼很酸，几乎就有眼泪要出来，她说“不用了，烫着吃更好吃”。

曾有一年除夕，母亲也煮了汤圆，很烫很烫，陆小雪刚一碰到就叫了起来，母亲却像没有听到看见一样，阴沉着脸吃着汤圆，连看都没有看她。

小小的陆小雪是和着眼泪，吃完了这些汤圆，原来汤圆是团团圆圆啊，眼泪不争气地还是掉了出来。

云寒注意到了：“怎么了？”

“太好吃了，太开心了，眼泪都吃出来了”陆小雪扑哧笑出来，笑的眼泪滑落一脸，狼狈地可笑。

“慢慢吃，没人和你抢”云寒柔声道。

“嗯嗯，我知道”。

往年的除夕，陆小雪都把自己困在家里，连灯都不点一盏，听着外面世界的爆竹声和熙熙攘攘，她觉得很吵很烦。

孤零零的人，除夕，过节，又有什么意义，和平常一样，甚至比平常更伤感。

但是今年不一样了，她有云寒，身边有一个人关心着她，会关心她开不开心，吃东西烫不烫，活了这些年，陆小雪这才知道，原来有朋友，有亲人，有人爱护是这种感觉。

温暖的就算寒冷的除夕，心都是暖暖的。

甚至有了底气，不再惧怕黑暗，可是陆小雪其实好怕好怕，她害怕自己习惯了云寒，就不能离开他，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只要我未曾见过太阳。

当他有一天想起一切的时候，就会离开。

他也许有亲人，有朋友，甚至还有爱人，他的世界不属于她，她们之间纯粹是一场意外。

陆小雪清楚的很。

云寒看她傻愣愣地盯着他，就在她眼前摆了摆手：“你这么看着我，在想什么？”

陆小雪回了神，心里存了一丝侥幸，或许，他永远也想不起来，这样，他就可以永远留在她身边了“没什么，在想烟花盛会什么时候开始。”

忽然，身边的人都站起身，纷纷都朝一个方向跑，嘴里都喊着：“烟火就要开始了，走走走....”。陆小雪和云寒也高高兴兴站起来往前走，人越来越多，走在前面的陆小雪拉住云寒的手被人潮冲散了，她被迫被人潮推着走。

丢失了手心中的那团温暖，陆小雪甚至都不想看烟火了，她大声呼喊着“云寒，云寒！！！”心底里的空落弥漫开来，揪住了她的心。

人群犹如过江之鲫，穿涌不息，遮盖了她的呼喊，她根本找不到他的影子。每一个人都好像是他，每一个人都不是他。

她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忽然，有一只手握住了她，她红着眼眶转过头，看到他的一刹那，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走..”云寒牵起她的手，带她逆行来到了街道中的小巷里，外面是人潮汹涌，小小的巷子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像自从遇见了云寒，陆小雪的心就变得一天比一天柔软了，从前的铠甲开始掉落，露出可以触碰的肌肤。

烟火在远处绽放，小巷里两个人蹲守着烟花，许着愿，陆小雪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我希望快点攒够钱，可以找到意望苏，把脸治好”，很巧合的是，提到意望苏的时候，巨大的烟花声遮盖住了这三个字。

云寒没有听清楚，他眼底酝酿着莫名的温柔，他也双手合十，也许了个愿：“我希望小雪的愿望早日实现。”

恰好，陆小雪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面前的他，光影流淌中眉眼虔诚的模样，他的愿望原来就是为了她的愿望，这个傻子，心底淡淡的酸疼，她忍不住指责他：“你不应该许个愿望，早日想起一切吗？”

可是，如果想起了一切，是否就要回到原本的世界里，他的心里十分矛盾，云寒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随便寻了个理由：“你的愿望才重要。”

陆小雪一时失神，直到烟花再次绽放。

云寒笑盈盈地拉着她的手：“快看！”

璀璨的烟火，如星辰万点，湖中涟漪，梦中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