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学院日常(1/1)
李宽出的这一招,就是昨日田襄子灵光一现想起来的路数,按照他的说法,秦朝尊崇法家,汉朝独尊儒术,大唐礼敬道家,都会给于相当的优待,要钱给钱,要地给地,乃是为了笼络人心,利用这些各家学说来治理世道。
墨家隐没多年,如今连个落脚地都没有,自然是不能跟佛道相比,可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正经的诸子百家之一,也有自己的学说和本事,也该受到朝廷的保护和优待,只不过之前田襄子投奔无门,才想办法搭上了李承乾侯君集的门路,然后转投了李宽。
李宽自己要一块地,那是有很多麻烦,要引起很多争议,可要是替墨家矩子要一块地,那就天经地义,没什么毛病可挑,甚至还有“礼贤下士,为朝廷拉拢人才”的贤名。
而在田襄子的基础上,李宽又将说法填补得更加完整,利用后世“商业用地”的理论,来跟大唐朝廷“批”一块地的使用权,这样朝廷更好接受,群臣也无话可说,甚至这块地每年还会产出赋税,等于朝廷也能分一杯羹,那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议论纷纷,攻击李宽的声音逐渐消弭在对这种新型模式的讨论中,中间还有以孔颖达为首的大儒故作感叹,道:“当年百家争鸣,墨家与我儒家可谓旗鼓相当,他们‘兼爱、非攻’的主张,跟我儒家的‘仁’异曲同工,没想到如今还有传人,可见天不绝人间正道。”
一票人纷纷点头,有这位孔颖达这位孔子后人背书,墨家的正统就不容置疑,更何况文人都向往百家争鸣的世道,对墨家这种历经沧桑的流派天然抱有同情,只听是为墨家要地,文官们的反对心就打消了很多。
只有李世民依旧不能轻易松口,毕竟他早知道李宽要这块地的用途,如今还等着他在北地的动作出结果,才能确定能不能把这块地给他,名头什么的反而不重要,只要满朝文武能够接受就行,如今看来,李宽已经成功了一半。
心念一转,李世民便开口道:“此事非同小可,需要从长计议,如今春耕在即,大兴土木只怕扰乱了春耕的进度,暂且搁下,等春耕之后再议。”
这对李宽来说已经够好,毕竟有态度就比没态度强,他便当即称喏,不再胡搅蛮缠。
片刻之后无事可议,朝晖也就散去,朝臣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讨论李宽的说法,听其中一人叹道:“看来我们都冤枉了楚王,也怪他那奏疏写得不够清楚,他要早提及墨家,咱们哪里会误会呢?”
众人点头,其实他们都不傻,也知道侯君集所言非虚,那块地给墨家,跟给李宽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只是在于李宽现在只要使用权,不要所有权,就跟“封建”二字不沾边,也不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等于李宽退了一步,他们也乐得就坡下馿。
魏征走在李宽身边,道:“你这是得了高人指点,才想得出这个法子来,是那位墨家矩子吧?不过这也好,如此一来,倒是打消了我对你的疑心,看来你的确是想做实事,我没有看错人。”
李宽笑笑,道:“先生原来一直都提防着我,如今也可以安心了。墨家天工开物,加上我得自白玉京的传授,自然有一番作为,有利于社稷民生。”
“白玉京?哈,你瞧见太上老君了?”魏征嗤笑,并不相信,摇了摇头,自顾走远。
李宽这才想起来,魏征从前曾经做过道士,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懂却不信,比李靖更难糊弄,倒也无所谓,只要他肯帮忙就好。
抬头瞧瞧日头,这会儿才巳时出头,算时间司天监学院还在上课,想起来自己最近都没顾得上那边,如今大事总算定下来一点,也该去瞧瞧那边的教学进度如何。
说走就走,李宽这就拐弯朝着司天监走去,才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吓得他以为出了什么变故,连忙发足狂奔,却瞧见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只见学院的一间教室里,白发苍苍的孙思邈正抓着一只大腹便便的老猴,一手端着清澈的药水往它嘴里灌去,口中讲解到:“这是前几天讲过的麻沸散,你们都配得很纯熟了,今天咱们就来试试这麻沸散的作用。”
一众小孩都被孙思邈的举动吓得不轻,谁也没想到这位慈眉善目的老神医也会有这么暴力凶残的一面,眼瞧着那只猴子被他灌下药汤,不多时就浑身瘫软,四肢麻痹,直挺挺躺在了他面前的竹床上,可见那麻沸散的效力着实惊人。
“这只老猴腹中生了一颗肉瘤,我如今就剖开它的腹腔,帮它把瘤子摘走,顺便也叫你们瞧瞧这猴子的五脏六腑长什么样,人与猴类相同,看懂了猴子,也就懂得人了!”
孙思邈说着话,用手中的快刀将老猴腹部的毛发剃去,小孩胆小,都捂着眼睛不敢看,才听他呵斥道:“你们连血都不敢见,今后怎么治病救人?都给我上前来,看清楚,现在学不踏实,今后可是要出人命的!”
学生们被他严肃的神色镇住,只得强忍着上前,李宽也好奇凑上前去,就见孙思邈手起刀落,老猴的腹腔顿时被划开一道口子,倒没有多少鲜血渗出,只有内里还在蠕动的内脏实在辣眼睛,看得李宽都不住反胃。
他一个大人尚且如此,那些黄发小儿又如何能承受这种冲击,当即一个二个俯身呕吐,一时间这教室里又酸又臭又血腥,简直待不了人,孙思邈却视若无睹,只稳稳下刀切割,口中道:“可以吐,不许闭眼,都看清楚,这是一条性命!看好,这里是心,这里是脾……”
片刻之后,在众人又害怕又畏惧的眼神中,孙思邈从猴子腹中扯出一个鸭蛋大的肉瘤,随即捻起铁针羊肠线,三两下将老猴缝合好。
又过许久,老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睁开了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不相信一般连摸了几下,低头看着自己小下去的肚子,这就“吱”地一声咧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