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北地尚鹰（1/1）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眼下已是三月初，肆虐北地整整六个月的大雪总算消停，在日渐和煦的艳阳春风中，北地的积雪逐渐融化，露出一年年顽强生存的草芽。

庞大的牛车队伍压过松软的草原，来自中原长安的大商人尚鹰正端坐在车队正中豪华的车厢中，一手捧着账本，一手打着算盘，口中不断念出一笔笔账目，耳中还听着账房先生不断回禀的盈利结果。

他这座车厢显得十分巨大，足足用了四匹骏马才拉动起来，车厢中宛如一座暖阁一般，铺着波斯地毯，摆着红木桌案，头顶挂着一盏巨大的琉璃灯，将整个车厢照得几乎看不见影子，尚鹰就跟他的账房先生相对而坐，忙碌统计着上一年的收成。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厢内的算盘声和念帐声戛然而止，短暂的沉默之后，账房先生带着笑意道：“恭喜大掌柜，这一趟咱们买到的皮毛和牲口比预料中足足翻了三倍，一旦货物出手，本钱就要更加雄厚，大掌柜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尚鹰点点头，笑道：“这一趟来北地，我们总共带来了价值三十万贯的食盐、丝绸和茶叶，原本打算收购四千匹骏马，转手也就有不薄的利润，没想到北地一番动荡，食盐丝绸的价格暴增，光本钱就收回来五十万贯，近乎长了一半。”

“又加上北地动荡，匈奴大部落都被唐军打散，牧民们没了各位可汗撑腰，报出的价钱比平常低了很多，原本七八贯铜钱一匹的骏马，如今竟然只要五贯钱就能买到，也就是说咱们卖掉盐茶丝绸之后，竟然能从牧民手里买到十万匹骏马！”

账房先生连连点头，他跟着尚鹰这么久，也很少遇到这种高卖低收的绝佳生意，方才算账的时候他两手都在颤抖，着实是被这巨大的利益给吓住了。

他们这种游走各国的大行商，跟走街闯巷的货郎根本不同，刨除人吃马嚼的消耗和各国地方的打点之外，能赚到三四成的利润就很不错，也别小看这三四成，三十万贯本钱的三成，也是实打实的十万贯，这十万贯就算放在长安城中，也算得上是大富人家的全部家当了。

如今尚鹰手握五万匹骏马和价值二十万贯的皮货，一旦回到长安顺利出手，价值就能暴涨到接近一百万贯，要知道现在是贞观前期，朝廷一年的国库收入也只有三千万贯左右，尚鹰这一趟生意做下来，已经赚到了大唐岁入的三十分之一！

况且，按照李宽之前的预测，过不了多久这些骏马和皮货的价格就要暴涨，到时候尚鹰能赚到的还要比现在更多，哪怕耗费草料饲养骏马，所产生的成本也不过是利润增长的零头。

当然，尚鹰不会傻到牵着五万匹马在草原上走，否则他的商队走到哪里，哪里就要寸草不生了，他早就安排好牧民在大唐边境交货，那些骏马也就在边境的草场暂时养着，只等李宽口中的时机一到，这批骏马就会转化为惊人的财富。

本身在如今的北地，收购骏马的利润虽然够高，但也不是登峰造极，真正能让铜钱像流水一般涌出的聚宝盆生意，乃是收购那些因部落破灭而失去生计的突厥人，将他们作为奴隶买回大唐。

唐朝官府并不反对奴隶买卖，相反，朝廷的律法还对主人对奴隶的所有权进行了完善的保护，严格来说，朝廷是鼓励民间进行奴隶买卖，也鼓励人牙子从西域、南洋、东海以及如今落败的北地多多劫掠奴隶回来，供给大唐百姓驱使。

奴隶生意几乎是一本万利，卖人可比卖马赚得要多，尚鹰并不迂腐，也想涉足，然而李宽却严肃警告过他，买卖奴隶的生意有伤天合，挣脏钱吃脏饭早晚是病，严格禁止尚鹰买卖奴隶，因着李宽是受过仙人抚顶的人物，尚鹰也不敢轻视他的警告，只得忍痛放弃了奴隶生意。

想到李宽，尚鹰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几天前他已经接到了李宽的回信，对李宽在信中的说法深以为然，这段时间也着实结交了不少来自大唐的货商，大家贸易往来之间，尚鹰总是秉持互利互惠原则，如今几位大货商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不俗的情谊。

“只是那渊盖苏文，着实可恶，竟敢在京中对楚王小老弟下黑手！可恨最近都没遇见高句丽的商队，否则我非要狠狠收拾他们一顿！哼！”

耳听尚鹰为李宽不平，账房先生就神秘道：“大掌柜也别生气，我听小道消息，似乎是有人想要对渊盖苏文不利，似乎前几天他才在平壤王宫门口遭到刺杀，只不过侥幸逃过一劫，只是恐怕吓得狠了，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出门。”

做生意的人走南闯北，消息最是灵通，账房这些小道消息，也是从去高句丽倒卖货物的商人口中得知，准确度相当可靠。

尚鹰闻言摇摇头，道：“也不知道是谁替我小老弟出气。”

“会不会是楚王殿下自己找的高手？”账房对那位神秘的楚王多少有些好奇，想来他被渊盖苏文欺负得这么惨，自己又那么有钱，搞不好买凶杀人，也是有可能的。

尚鹰却知道李宽振作起来也不过一年有余，虽然生意上赚了不少，却还没有时间去培养舍命刺杀的死士，若说雇凶，胆敢在高句丽王宫门口刺杀渊盖苏文的杀手组织，只怕这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至少他尚鹰是一个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正想着，就有马蹄声急促朝着车厢靠来，片刻后就有一道声音响起：“大掌柜！咱们后方有一队人马，已经跟了咱们两个，瞧他们是行商打扮，可我瞧瞧绕到后面一瞧，他们队伍里带着相当精良的家伙，只怕来者不善！”

尚鹰闻言眯起了眼睛，道：“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