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夜袭（1/1）

显而易见，为了能够花费最小的代价对付黑狼一伙人，尚鹰已经拿出了一部分底牌，也足可以证明他没有把在场众人当作外人，为着兄弟们的身家性命，他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抛诸脑后了。

《唐律》规定，“谓甲、弩、矛、桕、具装等，依令私家不合有。弩一张，加二等；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千里；甲三领及弩五张，绞。”意思是说私自持有三套铠甲和五张弩的，在大唐地界直接可以判处绞刑，尚鹰拿出来这些东西，足够朝廷杀他几次了。

不过法律这种东西，只有在三司面前才有意义，如今众人身处北地，面对悍匪，什么流放绞刑都可以抛诸脑后，只求先保住眼前的性命而已，故而众人见了这些东西，只觉得尚鹰为人仗义，倒没有生出要举报暗害他的念头。

这也是尚鹰用兵的一点小心思，需知水清不养鱼，将领和兵丁之间互相拿着一点把柄，不单不会影响彼此信任，反而容易结成利益共同体，这会儿尚老板把犯禁的东西拿给弟兄们用，弟兄们自然是要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他来回报的。

眼瞧着众人都穿上了府兵铠甲，人手一柄障刀和两张上了劲的连弩，尚鹰也就点头道：“咱们小心出发，不要惊动他人，一会儿看我的眼色行事，千万不要跟贼人硬拼，以十八支弩箭为限，射空两弩就策马回营，不得恋战！”

弟兄们听他这么说心中更加把稳，只听其中一人问道：“咱们都有铠甲护身，尚老板怎么不披挂一套？我瞧着这铠甲还有剩余，是否不太合身？”

尚鹰却只摇头，道：“我一个行商，没多少功夫，穿不了那几十斤的铠甲，弟兄们护好自己就行，我自然不会莽撞。”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尚鹰的功夫如何大家多少都有点数，就知道他不穿铠甲另有原因，不过人家掌柜的不愿说，底下人也不好多问，只得暗中多照应些，别让他被毛贼的冷箭给伤了。

其实这也不奇怪，尚鹰一家老小都是被唐军打败以后身亡的，他一瞧见府兵的甲胄就犯腻歪，要让他打扮得跟唐军一样绝不可能，故而他宁可冒着风险，也不穿自己准备好的铠甲。

不多时众人收拾妥当，各自牵了一匹骏马离开营地，因着尚鹰吩咐妥当，营地中其余人等都没有发现他们离开，这一来是稳定人心，二来也是避免发出动静被对方提前察觉。

月黑风高，一行人在尚鹰的带领下，策马生生绕出了五里地去，直取黑狼一方的退路，围着他们的营地瞧清楚了情况，只见对方不愧是常年流窜的悍匪，守夜的人手比尚鹰这边多了一倍不止，每一个出入口和关隘都有两名悍匪把守，将一个营盘守得滴水不漏。

尚鹰一开始就没打算强攻，只是想使一招“打草惊蛇”之计，一看众人已经各就各位，这就一挥手，大家都抽出浸透了牛油的火把点燃，一时间火光冲天，黑狼也被惊动，仓促间听见尚鹰偌大的嗓门喊道：“大唐天子令，剿灭北地流窜匪徒！尔等速降！”

这一声喊出，黑狼的营中就炸了窝，大唐天兵的威严，他们早在剿灭颉利可汗的一战中就见识过，故而这么久以来，黑狼一方都没有对汉人的商队动手，这一次实在是尚鹰的货太多，贪念战胜了恐惧，他们才敢尾随，谁知道真的招惹了大唐的天兵来讨伐！

“府兵，真是府兵来了！”

随着外围守夜人的声声惊呼，众人也在牛油火把的照耀下瞧见了来人身上大唐府兵甲胄，顿时营中一片混乱，才听黑狼冷峻的声音响起，压过一切恐惧：“不要慌！他们只有十几个人，斗不过咱们！府兵有什么好怕的，砍下头来一样得死！”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心里也有些打鼓，府兵最恐怖的不是他们的战力，而是他们的建制！眼前只来了十几个府兵，后面跟着多少还真不好说，哪怕真把这十几人都灭了口，捅了马蜂窝能招来多少就是未知之数。

不过黑狼也是个狠人，眼见跑不了了也要拼死一搏，这就拉了一队亲信，策马出营，一面接近尚鹰，一面喊道：“天兵爷爷瞧清楚了，我们可是正经的行商，不是歹人！”

尚鹰哪能上他这个当，闻声就朝着黑狼来的方向一梭子弩箭，口中喝道：“黑狼！你在这北地肆虐多时，今天到了你伏法的时候了！”

黑狼只听得黑夜间一阵机关响动，顿觉不妙，一翻身从马背上消失，整个人侧挂在马腹边上，堪堪躲过了尚鹰射来的弩箭，可他身后那小贼就没这么幸运，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弩箭穿透了身子，顿时瘫软下去，挂在马身上不知生死。

其实之前宝儿夸大了弩箭的作用，十八张弩箭怎么也不可能干掉百十来个马贼，始终对方也不是不会动的靶子，一梭子弩箭出去能射中一两个人就很不错了。

然而这弩箭的威力不仅表现在杀伤力，也表现在震慑上，黑狼见对方竟然持有弩箭，心中也是一惊，连满高呼“散开”，却见尚鹰一方的人马早已四散成扇面形，朝着他们包围而来，一时间毛贼也乱了阵脚，毕竟谁也不想在黑夜中被一梭子弩箭带走。

而尚鹰这边的攻势就相对整齐划一，每个人都瞄准了一小窝马贼，先不管不顾一梭子射出去，随即立马拉开距离，等着马贼以为他们手中弩箭已经用尽，大胆追杀过来的时候，再反手第二梭子，主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惨叫声从马贼队伍中传出，黑狼也不知道弟兄们伤亡如何，急切间想起“擒贼擒王”，这就策马朝着之前喊话的尚鹰杀去，尚鹰倒也不怵，伸手从马鞍两边抽出两根鹅蛋粗的长棍，对拢一拧就变成一杆的大枪，朝着黑狼迎去。

枪名“寒骨白”，一丈七尺长，枪头七十斤，赤发灵官的成名兵器在这一夜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