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火琉璃（1/1）
李宽微微一愣，没想到卢时月会参与这件事。阎立本把事情说了一遍。
经过卢时月讯问，这个女工出门到街口买东西，是受到了一个小商贩蛊惑。
商贩说只要她愿意说出来楚王府制酒的秘方，愿意给她金叶子一百枚，而且事后可以送她到大唐任何地方去，不必担忧楚王府的追责。
这个年轻的女工，看到这么多钱又有退路，一时间眼热，加上又是识字的，趁着进后院工坊把“琉璃器”的图画下来，又把火候和制作流程明细记录趁着每天下工出来逛街的光景交给了那个人。
本来她这两日就是等着那边的人来接她离开楚王府，远走天涯，但是迟迟都没见到人，她其实连背后究竟是什么人都不清楚……
听到卢时月只是稍微给压力，说了说这事的后果，那个女工就跪在地上哭的一塌糊涂梨花带雨的。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楚王府算是因祸得福了，有损失，但不大。
“人现在已经关在府中杂室，就等您回来发落。”阎立本拱手行礼道。
没想到居然是府外的卢时月一手操办的。
没等李宽回来，这件事已经拿定了主意。李宽先是谢过卢时月，皱起英气的眉头陷入思索。
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范阳卢家，女工是贱籍，绝对会杀一儆百，或者当众杖毙，以儆效尤。
卢时月侧目余光注意着李宽，她还不是家中大妇，对于楚王府来说，她是个不能再外的外人，从心底想看看李宽的处理方式。
同时卢时月也很好奇，身为楚王之主的李宽会怎么处理？面对这样的事，是可以看出李宽未来面对人生中，突然的变化所拥有的态度……
“先去看看她吧。”李宽让阎立本带路，卢时月好奇的跟着李宽一起同去。
但是到了后院，发现女工们都在，而且都看着李宽。
所有人都透露着一种沉默，就连平日的泼辣的厨娘，还有五大三粗看门的婢女，都没有人出声。
她们都是从人牙子手上被府里大丫鬟晴雯儿买回来的，一荣共荣，一损皆损，现在姐妹做了对不起王府的事，她们脸上都觉得没有光，同时也在为这个叫小满的女工担心。
小满见到李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小王爷，是我对不起王府……”
旁边刘阿婷看着那婢女，走过去，就是清脆的一巴掌，咬牙切齿道：“小满，你自己说，王府和小王爷待我们如何？你这样做与畜生何异？”
“阿婷姐，你打死我吧。”小满哭的已经泣不成声。
刘阿婷心里不忍，转身朝着李宽跪了下来，眼圈一红抽泣道：“小王爷，她们都是我求着晴雯妹妹带回来的，你要惩罚连我一起惩罚吧！”
刘阿婷知道府里有内鬼之后，刚开始愤怒，但是劲头过去也有姐妹情深，她想过这个人被抓出来之后，犯了这么大错，肯定免不了受惩罚，但是她又不忍看着曾经的姐妹死在自己眼前，最好是死罪能免……所以才会有这么一番话。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女工动容，有的眼圈都红了。
这个刘阿婷倒是个厉害的角色……长的模样也可以，有点手腕，今天这个女工的命算是保住了……卢时月心里暗想，听说李宽身边还有个大丫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她出身卢家，为何要和一个丫鬟作比较？
“都起来。”李宽看向小满：“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暂且记下。”
这话一出，刘阿婷还有其他女工都朝着李宽投来感激涕零的目光。
小满微微一愣，大喜过望，擦了擦梨花带雨的小脸，连连叩首：“贱奴听从小王爷发落。”
李宽心里有了主意：“现在天色还没黑，王府外边那个和你接头的人应该还在，王府中的事情照旧，你等会按照约好的，只说看管的严了点，方才有机会出门，然后如此如此……”
小满听到李宽的主意，连忙用心记下来，点头连连，今天李宽没有处罚她，况且按照小王爷说的，这样做甚至算是戴罪立功，做好了是对王府有利的。
小满感激的跪下来，双手放在额上行了大礼，又抬起头满心欢喜的说道：“小王爷允许贱奴戴罪立功，留我一条性命，无以为报。”
小满看着和晴雯儿差不多大，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这么一跪拜，显得臀部好像格外的翘，几乎可以和槐香媲美了。
也不是无以为报，也可以以身相许嘛……多大点事，不用要死要活的。
注意到身边的卢时月好像一直看着他，李宽不动神色的移开目光，回头看向众女，正色道：“本王一直觉得王府上下，都是一家人，我也把大家当做我的姐妹对待。希望今日的事情不要再发生，若是再有，移送武侯铺下大理寺监狱。”
大理寺监狱是对重刑犯的，那里面的酷刑长安的人都听说过。
什么皮鞭，挨板子这是最轻的，据说七尺的壮汉，比如之前得罪李宽的那个曹参，被房遗爱“特意”送进去半个月，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把柴骨了，不知道作为贱籍上了战场第一波冲锋，能不能活下来……
众女神色一紧，纷纷行礼喊诺。
“好了。今天有贵客在，也不要让贵客看了笑话。”李宽神色一松，闻到外面飘进来的饭菜香味，果然小蚊子一路流着口水跑了过来：“好耶，小王爷厨娘妈妈说饭都做好了，让我来喊你们哎！”
“吃饭！”李宽一声令下，大家包括之前犯了错的婢女小满，都坐在两张圆桌上等待开饭。
这次轮到卢时月不知所措了。
古代尤其是唐朝，还没有在桌子上吃饭的习惯，都是矮矮的案几，一般会客是分餐制，但是大家都坐在一起吃饭，卢时月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卢时月不知道，这桌子是那次府里招了女工之后，李宽特意让家中两个老工匠做的，老工匠对李宽新奇的想法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想到做出来就是为了吃饭。
女工和两个老工匠坐一桌，李宽，王老管家，阎立本，卢时月和春棠，小蚊子坐一桌，还有一个空座位在春棠身边。
小蚊子见春棠腰间的荷包好看，就偷偷用脏手去摸，气的春棠横眉竖目的，小蚊子跑远了一点，到了李宽身边，朝着春棠吐舌头：“略略略，母老虎嗷嗷叫，以后没人敢娶你……”
李宽连忙捂住小蚊子的嘴，假装训斥道：“这是家里的客人，不虚胡说。”
“噢……”小蚊子见李宽说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气的春棠火冒三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转过身，李宽嘿嘿一笑，小声对小蚊子竖起了大拇指道“等会两个鸡腿都奖励你。”
今天的饭菜很丰盛，晴雯儿带着厨娘上前上菜，虽然还是按照往常惯例，是六个菜，但是器皿用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器皿了，都是一种好看的琉璃器皿，这也是府中的老工匠做的，按照李宽的要求，再琉璃中加入了红色的黏土，持续高温，形成了一丝丝的火红纹路，非常好看。
“这是西域的火琉璃？”春棠瞠目结舌：“你们居然用来盛菜？居然还这么多？这也太奢侈了……”
“有什么不妥吗？”李宽不明所以，好奇道。
他当初做这种碗，确实只是因为好看，只需要选对黏土，持续高温，琉璃就会形成这中纹路颜色，可以说没什么难度。
“春棠。”卢时月低声训斥，春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闭上小嘴。
她心里琢磨，这种火琉璃在目前为止很稀罕。据说有一年西域使者来，拿了一套器皿送给大唐皇帝李二，李二很喜欢，经常给大臣展示，卢家家主后来有幸得到了一只赏赐，一直供在家中正堂，以供来客欣赏。
卢时月心里琢磨，看样子李宽家中的财力远比她预估的要深厚。
卢时月有看到琉璃碗中的菜肴，那更是精致，香气扑鼻，居然有几道菜，她都没有见过，比如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裹满浓稠汤汁的红色肉块，还有一种晶莹剔透的鸡蛋，还有一种白色的看起来很蓬松的面食。
在李宽吩咐动筷子的时候，卢时月还特意观察了周围的女工，见这些女工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紧张的神情，说明这些东西，她们平日就见过也经常食用，不是因为卢时月她今日来，单独为她做的……